A03 红色胎记
第一章尤家小镇第三节红色胎记 在尤兵记忆中,生他养他的尤家镇是个搬迁的小镇店。小时候,尤家镇满目荒芜,不是荒草就是水洼。仅仅十几年光景,荒草被拔净了,水洼被填平了,取而代之的是高高低低、犬牙呲互的商业房。 作为尤家镇的第一批建筑,县一中位于尤家镇中部,处于黄金地段。曾经的标志性建筑,如今在拔地而起的高楼大厦的映衬下,已不再宏伟。镇领导多次陪同县领导视察,传闻要将县一中搬出尤家镇。 一时间,这个消息如同深水炸弹,让平静多年的尤家镇又掀起了惊涛骇浪。特别是那些靠校园经济谋生的坐地户,多次以学生家长名义上访,要求相关领导“一切为了孩子,为了孩子的一切”,慎重考虑搬迁决定。 事情越闹越大。 最后镇委书记代表县里表态,孩子的未来至关重要——不搬了! 那一天、那一夜,有很多人都兴高采烈,包括尤丁山一家人。毕竟,当时尤兵进入实验班的事情刚刚落地,一个风吹草动,落地的事情也可能鸡飞蛋打。 就在尤家镇人刚刚松口气的档口,又一则消息传遍了大街小巷。说是距此不远的禁区污染物质再一次超标,辐射粒子开始逼近尤家镇;更有传言,县里想要搬迁县一中,与禁区有着莫大关联。 靠,这还让老百姓活吗? 当然,这只是传言。官方对此讳莫如深,没有发表任何或好或坏的言论。 没办法,尤家镇人只能饭照吃,日子照过,权当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 比如说,此时的尤兵。他尽管心绪烦乱,在老爸尤定山的软硬兼施下,依然匆匆来到学校。 由于时间尚早,校门口冷冷清清的,只有两个保安坐在阴凉处的椅子上打着瞌睡。 一阵风吹过,不远处一张百元大钞在地上翻了几个滚,向旁边的胡同飘去。 钱? 尤兵使劲眨了眨眼。 据说,如果地上有一百美元,世界上不弯腰捡钱的人包括比尔盖茨在内超不过十个。因为弯腰需要两秒钟,而比尔盖茨两秒钟的盈利远远超过一百美元。 尤兵不是比尔盖茨,别说是一百美元,哪怕是五块钱,也会一溜小跑去捡。 很多时候,金钱决定着人的底气。身为穷学生的尤兵,已经逐渐理解了金钱与理想的辩证关系。 在百元大钞飘向的胡同口里,站一对双胞胎男女,同样两米的个头,同样三百斤的体重。哥哥叫项风,meimei叫项雨。 此时,项风拿着一根鱼线,鱼线的另一头栓着那张百元大钞。 “meimei,尤兵过来了。”项风猛地缩回脑袋,脸上露出难以自持的笑容。 “打昏他,还是把他捆起来?”项雨问。 “咱俩石头、剪子、步,谁赢了谁决定。” “我同意。” “石头——剪子——步!” “石头——剪子——步!” …… “既然分不出输赢,要不,我给你们出个主意。”一个声音从项风项雨身后悠悠传来。 “你有什么主意?”项风的话刚问完,忽然感觉不对,赶忙转过身去,“靠!尤兵,你怎么跑我们身后面去了。” 尤兵在看到百元大钞的刹那,的确心动了一下。就在快要跑到胡同口的时候,尤兵突然想到毛毛的警告。 天上是不会掉馅饼的。出于警觉,尤兵迂回从胡同的另一个口绕了进来。 “是不是余老大找我?” 项风项雨是县一中的知名人物,不仅是尤兵,几乎全校人都知道二人是跟着余天混的。 “你咋知道的?”项风乜斜着眼睛看向尤兵,“你猜猜余老大找你是什么事?” 靠,你以为我是活神仙啊! 尤兵晃了晃手中粗如婴儿臂般粗细的棒子,没有再说话。 ………… 学校不远处有个社区篮球场,虽然破旧,却是附近居民重要的锻炼场所。特别是早晚两个时间段,踢毽子的、跳广场舞的,应有尽有,人满为患。 现在是中午。初夏的日头把水泥地面晒出了一层白碱,明晃晃的,很是扎眼。就是这样一个温度,篮球场上停留着很多人。 这些人不是附近的居民。 篮球场上的人界限分明地分为两拨,一拨人坐在阴凉处,抽着烟,喝着冰镇啤酒。另一拨人则是在打篮球的三人对抗赛。 “截断天哥!” 被称为天哥的人正是学生老大余天。 余天一米七五的个头,豹眼、大鼻、厚唇、国字脸,一身精壮的肌rou在阳光下见棱见角。 只见余天晃过两名对手的夹击,双脚一瞪,整个身体拔地而起,呼的一声,竟然从第三名对手头顶掠了过去! 砰,篮球应声入网,整个篮球架都跟着剧烈晃动起来。 然后,余天松开两手,如大鸟般飘然落地,只剩下那个半新不旧的篮球架子颤动着,发出哗啦啦的颤音。 “谷老大,过来试一试?” 余天擦了擦额头的汗水,看向阴凉处一个正在抽烟的长发男子。 “已经半个小时了,尤兵什么时候来?” 谷一疯站起身,分开众人向前走了几步,“今天,我们是看着你余天的面子才来的。面子给了,我们就不多呆了。下次,解决李威和尤兵的事情时,希望你余老弟不要再插手。” 谷一疯的左臂纹着一条青龙,龙头在手背,龙尾过肩膀,挥手间,散发出一丝肃杀之气。 “既来之则安之,你谷老大不会一点耐心也没有吧?”余天侧身、跳跃,又一个三分球,进了。 “余天,你怎么和我们老大说话呢!”谷一疯身旁,一个小弟站起身,将啤酒瓶摔在地上。 “你以为我们是吓大的吗?”余天的小弟不干了,纷纷抄起板砖、木棍。 就在两拨人僵持的时候,远处走来两高一矮三个人。来人正是尤兵和项风项羽。 半路上,通过项风项风的叙述,尤兵清楚了事情的经过。 中午时,谷一疯带着众小弟来到实验班。恰巧尤兵被毛毛叫走,双方没有碰见。余天得知此事后,找到谷一疯,约定李威和尤兵的事情由两人自己解决。 “李威,你说怎么解决?”尤兵走进篮球场,没有理会余天和谷一疯众人,直接迎上了李威的目光。 李威猛地灌了一口酒,“咱俩单挑,直到有人趴下为止。” “你这叫酒壮怂人胆吗?”尤兵双手一摊,做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你!”李威抄起一根棒子,朝尤兵头上打去。 棒子划过长空,带着破风之声打在了尤兵额头上。只听“嘎巴”一声,粗重的木棒应声折断。 尤兵居然没有躲避!众人哗然。 对于这次单挑,尤兵是有心理准备的。如果自己赢了,按照李威的性格,还会暗中使坏。如果自己输了,这件事也许就可以从此作罢,自己与李威以后井水不犯河水。 既然选择输,当然要两害相权取其轻。少打斗,就会少吃亏。一棒子结束争斗,自己也就仅仅是受了一棒子的罪。 “尤兵,你咋没躲?”众人中,第一个反应过来的是余天,他一个箭步护在尤兵前面。 “我……” 尤兵晃晃脑袋,又摸了摸额头。自己是不是给打蒙了,咋没有疼痛的感觉? “李威,人你打了,这件事是不是可以结束了?”余天转过身,冷冷地对李威说。 “算你狠!”李威见自己的老大谷一疯将头侧向一边,心里虽有不甘,但也无可奈何。 一场群殴就这样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了。 等谷一疯众人走后,尤兵问余天:“为什么帮我?”尤兵深知“无事献殷勤,非jian即盗”的古语,自己和余天没有任何瓜葛,余天帮自己一定有隐情。 “受人所托。” “谁?” “教你语文的陈老师。” “他?为什么?” “陈老师说早自习发生的事情,与他也有一些关系。怕你挨欺负,让我关照一下。” 晕!一个是德高望重的老师,一个是年少轻狂的学生老大,这两个人竟然交集在一起。 “你和陈老师是什么关系?” “你是不是问得太多了?” 尤兵呵呵一乐,“不管怎样,我要谢谢你,没有你,我可糗大了。” “糗?”余天踢了一脚地上被尤兵震短的木棒,“我自不量力地来保护你,出糗的人应该是我。” “啥意思?” “没什么意思。好功夫!”余天说着,向尤兵竖起了大拇指。 是啊,我挨打怎么没有感觉呢? 尤兵下意识地摸了摸额头上的胎记。胎记很热,似乎有轻微的脉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