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鸣笛
珂菲亚在一处花园大门前停下了脚步，在她面前的云石门框上，雕刻着自己家族商会的简称。 “克洛商会” 珂菲亚抬头凝望着这几个字，克洛商会的原名叫作“克洛希雅商户总会”。珂菲亚露出勉强的笑容，若是回家后父亲知道了她的愚蠢行为，指不定会怎么笑话一顿。 在珂菲亚的记忆里，自己一直以来就是家里的珍宝，父母亲从来没有因为她是女儿身就偏袒家里的弟弟。 不过这些都在两年前的一个晚上，在珂菲亚心里成为了过去。两年前，珂菲亚无意间听见了父亲和另外一个家族的商谈，她竟然成为了那场交易的牺牲品。在珂菲亚成年之后，就会被送往那个家族成婚，如今她已经十七岁了，想必距离那一天已经不远。 珂菲亚在家中的图书室里翻阅过许多书籍，自然知道这种重大家族交易，凭她独自反抗是改变不了的。 珂菲亚向父亲申请了这次接货，也是想在最后关头再挣扎一次，她多希望，多希望亚克能够将她带走，凭借亚克的身份地位，那个什么家族根本无法相提并论。 再者珂菲亚心底也真的喜欢那个如同风一般的男子，自从数年前亚克来天之国游玩认识珂菲亚后，珂菲亚心底，便有了亚克这个人的存在。 珂菲亚深吸了口气，推开了大门。 但是如今想来，那只是自己的奢望罢了，像亚克那样优秀的人，不知道有多少女孩儿仰慕着他，而她，一个刚刚成年的黄毛丫头又能算什么呢。 珂菲亚的眼眸有些无神，她望着眼前春意盎然的庭中花园，花草开放地正艳，满园弥漫着清新的气息。一些仆人正在园中打扫碎叶，都没有发现珂菲亚的到来。 珂菲亚径直走向了父亲的会议室，她走得很轻，并不想招惹太多的注意。 在家里，珂菲亚安静地就像是一个洋娃娃，似乎没有什么能让她开心和愤怒。在珂菲亚眼里，自己的情绪在两年前就已经死了。 珂菲轻走到了会议室门口，轻叩了数下，直到里面传来一个浑厚的应声后，珂菲亚才推门而入。 “珂菲亚！” 在会议室的中庭，一个面容略显沧桑的中年男子正在来回踱步。男子见到来人是珂菲亚后有些惊讶，快步走到了她的面前。 男子的胡茬有些浓密，珂菲亚知道的，最近家中遇上了许多麻烦事，父亲几乎抽不出时间来打理自己。 “来来，坐下和我说说，接到货了吗？”男子的名字叫作罗泽尔，全名叫作罗泽尔·克洛希雅，是珂菲亚的父亲。而珂菲亚·克洛希雅正是珂菲亚的全名。 此时的罗泽尔抚摸着珂菲亚柔顺的青丝，沧桑的面容上露着欣慰的笑容。 换做原来，珂菲亚已经笑嘻嘻地抱住了罗泽尔。但是因为两年前的那件事，珂菲亚觉得家里每个人都戴着一张虚伪的面具，包括罗泽尔，她的父亲。 珂菲亚淡漠地瞥了眼罗泽尔，然后从手上取下了那枚蝴蝶灵仓。 “都在这里面了。” 罗泽尔接过灵仓，一把将娇小的珂菲亚抱了起来。 “我的好女儿！”罗泽尔大笑道，朝着珂菲亚细嫩的脸颊亲了一口。 珂菲亚只感觉脸上被一只刺猬扎了般疼，不过看着罗泽尔高兴大笑的样子，她没有说话，也没有什么表情。 “去玩吧，我和你弟弟还要谈些事情。”罗泽尔将珂菲亚放了下来，欣慰笑着，然后塞给了珂菲亚一包马克袋。 马克袋沉甸甸的，足够买很多东西了。珂菲亚拿着马克袋，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几乎每次奖励都是这些钱币，生在大商会的珂菲亚，从来不缺零花钱用。 珂菲亚离开后，罗泽尔收起了笑容。望着珂菲亚离开的背影，罗泽尔那双如鹰般锐利的眸子中闪过一丝忧虑。 “父亲，jiejie变成这个样子，到底是受了什么刺激。” 从一旁的门帘中，一名面貌清秀的男孩儿走了出来。 男孩儿拥有着一头淡金色微卷的发丝，双眸如同罗泽尔的眼眸一般锐利，恍惚间，男孩儿的气质就像是一名从皇室走出的王子。 “哎！我在想或许是那件事被她知道了吧。”罗泽尔微微叹气。 “父亲是说和红叶家族的交易？” “嗯，两年前我的护卫告诉我他感觉到有人在偷听，当时我并没怎么注意。” 男孩儿眉头微皱。“偷听的人难道是珂菲亚，但是她并没有什么灵力，躲不过护卫的灵力探查……” “这就是重点！”罗泽尔打断道。 “你想的没错，珂菲亚没有灵力无法躲过探查，但不代表所有人都不会。” “父亲的意思是……有人故意这样做！”男孩儿先是一愣，然后陷入了沉思。 “最近红叶家族开始催促那场交易了，我想不会是他们家族的人，没有人会愚蠢到做阻碍自己家族利益的事。”罗泽尔转身回到厅堂沙发前坐下，点燃了一根雪茄。 “父亲这件事就交给我吧，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只有仰慕jiejie的人才会那样做。”男孩儿朝着罗泽尔露出一个自信的微笑。 “那就全交给你了，找出那个人一定不能放过！。”罗泽尔随意从桌上抽出了一张照片，照片中的珂菲亚在他的怀里，天真的笑容就像是全世界最美的风景。 天之国临淮镇，位于天之国沿海区域的一个小镇。 珂菲亚一个人在镇中逛着，她没有让家中的护卫跟来。天之国被誉为最安全的国家是有道理的，要是真有人想劫财劫色，就得先过天之国主的雷霆天罚这关。 天之国主可以在任何地方向任何一个地点发动雷霆攻击，所有犯罪的人都无法逃过他的神识。这也是罗泽尔放心珂菲亚独自四处游玩的原因。 珂菲亚环顾着四周，镇民们卖着一些好玩好吃的玩意儿。珂菲亚常常来这里，此时她的手中已经提着几个布袋，嘴上也没有停歇，正在吮吸着一颗圆圆的七彩糖果。 “还有什么好玩的呢……”珂菲亚就像只小猫般搜寻着四周的新奇玩意儿，在外的珂菲亚，和在家里完全就是两个样子。 至于之前的亚克，在此刻满大街的吃喝玩乐面前，完全是抛之脑后。 在不远处，一众人正聚集在一处，时不时地发出惊呼的声音。珂菲亚自然抵不住好奇心作祟，快步蹿了过去，原来是一个背着旅行包的中年男子正在讲述天之国外的世界。 在其面前的木凳上平铺着一样牛皮纸地图，地图上草草画着一些形状和标记。男子越说越带劲，周围的人都被男子新奇的话语带入，珂菲亚也不例外。 听着男子的经历，珂菲亚感觉自己就是那个主人公，背着旅行包四处探险。 不知不觉中过了许久，夕阳初现，人群渐渐散去。男子依旧自顾自地讲着，讲到最深处时竟是落起泪来，珂菲亚也跟着落泪，在她看来，这名男子讲的故事那么遥不可及却是那么真实。 和自己这种经历相比，男子的经历充满了曲折和乐趣。 珂菲亚想到了自己的命运，想到了即将作为交易品的事，她默默离开了人群，嘴中的糖果似乎不再那样甜腻，味同嚼蜡。 珂菲亚一路跑到了港口，然后登上了那个最高耸的卡兰灯塔。 卡兰灯塔此时已经亮起了照明灯，淡黄的光芒映照着整个海面，四面传来萧瑟的风声，就像是大自然的奏鸣曲，所有虫鱼鸟兽都在曲子中欢快鸣叫着。 珂菲亚站在塔顶的护栏里，从布袋中翻出了自己的手札，翻出了一些零食和一张褶皱的牛皮纸。 珂菲亚铺上牛皮纸就地而坐，珂菲亚开始借着照明灯描绘这处风景，本来一片漆黑的海面，在珂菲亚的手札上却是生机盎然。 画面中灵鲸高高跃起，海鸥盘旋，浪花四溅，珂菲亚小小的身影，就坐在那跃起的灵鲸上，挥舞着双手…… “为什么，为什么……” 珂菲亚画着画着画不下去了，开始吃起零食来，狼吞虎咽的样子和流下的眼泪没有丝毫契合感。 天空逐渐被漆黑笼罩，星辰在天间闪烁，卡兰灯塔的扫射灯缓缓移动着，整个海面在光线下显得如同梦幻般绚丽。海风声夹杂着海浪声传入珂菲亚的耳畔。 这种深深的孤独，刺痛着珂菲亚的心，珂菲亚多想有个能说话的人啊。从小到大，珂菲亚看似自由，却一直被克洛希雅这个商会的称谓所限制着，曾有人试图和她成为朋友，但是就在珂菲亚准备欣喜接纳的时候，那人便无缘无故消失了，从此没有出现过。 珂菲亚望着风平浪静的海面，现实只有瑟瑟海风作伴，这就是她作为一个名望商户家族“公主”的待遇。 突然，像是有什么奇怪的声音从海面远处响起，珂菲亚猛地抬头，顺着着灯塔的扫射光线看去，在很远的水天一线，一个刺眼的光芒隐约闪烁。 珂菲亚收起手札本站起了身，趴在护栏上眺望着那个光点。 随着光点逐渐放大，珂菲亚再次听见了那个悠长的声音，就像是灵兽的嘶鸣，但是仔细倾听，又像是船笛的鸣响。 声音越来越近，光点闪耀着刺眼的光芒，珂菲亚理了理被海风吹乱的发丝，用手微遮强光，透过手指间的空隙，珂菲亚看清了光芒下的面貌。 那是一辆……列车？ 列车鸣着长笛，在漆黑安静的此刻，就像是一首诵曲，朗诵着神的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