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魑魅迷阵魍魉寒影
北辰镇的夜晚到底有多可怕?这是一个我自己暂时不知道,但元六爷说吓人的问题。 只是吓人吗? 从赌坊的后门出来后两眼一抹黑,明亮和黑暗的光线交叉,有那么一瞬我以为我瞎了,在原地站了站我又扶着腰出去了。 心里有点矛盾:南荣扬会不会真的剁了凤凰宝剑的手?剁哪一只?还是两只都剁?要不两只都剁了吧,手太欠,说不定下次就是丢命了。 而赌坊里面热火朝天却不见有人追出来,不过是我先一步出来的时候堵死了门…...云姨明确的说了,但凡不怀好意的举止都要活活的将其打死。南荣扬身手也不错。 扶着腰,也是有原因的,刚才的那旋腿一踢确实很豪爽,但也豪爽的将自己的腰扭了,这说明什么?缺乏练习的身体生了锈,在四掖山闭关三个月不是白呆的。 亥时,天已经彻底黑透,我没有用想象力脑子里也出现了一些场景:一弯新月,光线暗淡,沿途走过一排排依稀能看见轮廓的房子,里面也是一个寂静,仿若没人。 我决定回来福客栈,理由很简单,一个去过的地方就不会再去第二次,如果有第二次,我就撺掇六爷跟南荣扬打一架。 我一直都对六爷的实力很感兴趣,以我专业的目光,我竟看不透他实力的三分之。 但其实我根本就不用从客栈里出来,南荣扬的到来那就是一个机会。 走到去往客栈的第一个拐弯,一座石门上两盏灯笼光线微红,但照到空荡荡的地上却是一种凉意。 第二个拐弯,石门上的两个灯笼已是幽幽,一种光线也是照得前面的路幽幽,蓦然左边屋顶上晃过一个影子,我转头去看,寂寥的夜色空中是一轮月。 这个影子有点熟悉,我想着,想起来了,是在白骨森林外遇见的那个杀手。 他到这里来了?他要杀什么人?这算是追杀吗?我在原地站了一阵,周围不见动静,我又继续往客栈走。 北辰镇的夜晚也不是完全不能待人,至少有实力和不怕死的人还是可以待的,我属于哪一种?后面这一种吧。 第三道石门前,我到了这里,然后直接傻了眼,同样的距离同样的氛围,但是这里没有石门,灯笼不见,前面的路暗淡,两侧的石屋小道一模一样,看起来是北南东西,但实际上方向感已经模糊掉了。 方向感出现了错乱,但是我站在地上,脚下的地是真真实实的,而在三分钟之前我还见到了一个人,这就只有一个东西能解释:我进入了一个阵法。 只能是阵法,一个明明白白的世界里一旦变得模糊和妖异了,就只有阵法。 阵法分多少种?林林总总不多,但我看了十年每一种也只是入了个道。 四掖山最外面那道隔绝外世的阵法就是师父设置的,那阵法进出不易,就是我下山也是要云姨打开才能出来。 抛开实力不说,云姨说师父是一个阵法天才,而我虽得传授但天赋普通,学个阵法也是玩闹不成样,眼前的这种阵法简单中又透着不简单,我一时看不透。 忽然一阵阴风自背后过来,我的裙摆和头发被吹得往前,一个颜色霎时是失色的黑白和灰。 天空和空气是灰色的;左边的石屋小道里有什么在盯着我,一片漆黑里,恍惚听见一声声的低沉嘶吼是躁动,右边的巷子里阴光黑沉,其中隐约见更黑的黑,传达出的是死光也是一眨不眨;而白色,是我在地上的影子。 我又看着前方的灰色不动,阴风停了,我背上的墨午刀没有动静。 下一刻,我拔腿就跑,霎时后面的阴风咆哮而来,左边的嘶吼疯追了出来,右边的死光癫赶了上来,两边的石屋哗哗啦啦摇晃,灰色被撕开一条缝。 我提着个白色的影子一口气爆发了瞬息,一个呼吸间我甩开了它们五六丈,再拐到一处石屋背面看后面:一个灰色被黑色盖了一半,那庞大的体积是一种看不透内里的黑雾,属性之阴,如同寒冰,正挟持了阴风掀着一路的石屋摇晃而来,目标直指我这里。 我在暗处握紧了背上的墨午刀,准备随时拔刀,墨午刀不能饮血,妖魔鬼怪总是没有血的吧? 而它们的速度也是不慢,一个明确的目标让它们横跨石屋过来了。靠近了,那一片遮天盖地已经到了眼前,我手一动就要拔出刀,却是又停了。 眼前一片黑色,一个深沉,竟是出现了镜子般的投影,我在里面看到了一双血瞳。 一双血瞳,她闭着眼但是能看到,她和我一样的衣发但脸是模糊。 拔着刀的手松了,心中一悸,黑雾拂面,再等我醒来,它们已是呼啦一声去向了头顶,随之屋顶上传来极速攀爬和嘶吼声,渐行渐远… 我站在原地不动,许久,又出来看那屋顶上,一个月光下,一个空。 失了色的世界回到了原先,但不是正常,空中是一轮圆月,而在外面的是一弯新月,我出了一个阵又进入了一个阵,这里比那里还要看不透。 怎么办?在原地等死还是继续走下去? 而接下来,又不等我做出选择,十八层地狱来了。 一种阴冷的安静突然起了一丝异动,细微轻悄来自静谧的石屋间,就似乎有什么在游走,那四面八方的赶来如潮水,不过片刻,正体显现。 一缕一缕的雾散布铺满石屋间,那如同水中游蛇般的外形,那阴冷冰凉的气息,正是之前追赶的黑雾,确切的说,是那黑雾来不及带走的东西。 它们到得跟前,一个周身一丈之外全部伏在地上不动,那密密麻麻的一片足有四丈。 又是忽然有了动静,自内向外一条条的烟缕发生了变化,它们在向一种东西发展:轻柔变为黑沉敦厚,两头出现一头一尾,两只冰凉的眼,一条蛇信,那是一条黑蛇! 说是蛇,但实质上又比蛇要复杂,因为那副rou身里面没有真实的血液,流动的是一条条外表看不见的寒气,这就说明一个问题,普通的武器灭不掉它们。 而它们的杀伤力又是怎样的一种方式?也许是rou身攻击,也许是精神攻击。 rou身攻击是浅显的眼睛能看得,可防,但精神攻击那就麻烦了,难防,视不见,以我这一路以来的较量我看不到! 它们上来了,飞身而起,目标精准,一霎,一种带着寒光的躯体是在说这是精神攻击,四面八方的寒气就像一条条丝线,要将人分割和击穿。 背上的墨午刀在剧烈抖动,那是受到威胁时才会发出的征兆,我还在犹豫要不要出手。 忽地眼前一亮,一道光划开了离我最近的一条蛇,蛇被一分两半去到一旁,前面一个身影提着一把刀,一脸紧张的冲向我这里:“大姐!你没事吧?!” 是小福子,他提了一把闪亮的大刀。 我看着那把刀不动,那刀在个乌泱的寒蛇海里左右挥动,所到之处,鬼魔避让,不到片刻就清除了一半,他跳到我面前急道:“快走!这里危险!!” 我回过神来望了一眼已经被破开的围攻,跟着他出去了。 一路,又是不知道绕过了多少条纵横复杂的路,经历了不知道多少古怪的景物后,周围终于安静了。 我见过一个屋顶上哭泣的女子;一棵树上狰狞枯瘦的阴森夜枭;一堵石墙背后泛着黑光的潭,上空悬着一副黑沉的棺;一处低洼里浸着血的枯树枝,之上的空中悬着一柄刺眼但又模糊的镜子。 这四个景象很奇怪,我能看见,但是小福子一个也没看见。 而现在我们到达的地方既陌生又眼熟,没有光线只有黑,再等我们跨出了这道黑,迎面而来的是截然不同的宁静气息,背后是闹哄的赌坊后门,前面是一条去往镇北的路,一个拐弯石门那里是两盏昏暗的灯笼,一切如常,这才是出了阵。 我进了几个阵?从跨出赌坊的那一步就是一个,连接三个。 出了阵小福子不停,那紧张不减,又提着刀四处防备的往客栈方向去。我在后面跟着,什么也没有问,忽然觉得很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