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洪江水鬼
而余万德,也不负众望地在会试中考取了“贡士”,后又参加殿试被择优取为“进士”。他风光回乡,受到村民们夹道欢迎。 那花家,见余万德金榜題名,日后加官进爵,封妻荫子不在话下,连忙赶集似的把花大姐送回來。那花大姐也一改之前的蛮横,对着余家虚与委蛇。 余家怕被人说闲话,譬如弃糟糠什么的,于是还是接纳了花大姐。其后余万德到外县供职县令,一直沒将花大姐接去,那花大姐跟李氏好不上半年,再度故态复萌,婆媳再次开战。 这回李氏可容不得她了,她擸掇着余万德,以“七出”中的不孝之名,把花大姐给休了。花大姐过去与李氏成天吵闹打架,这事儿周围的邻舍都知晓,因而也沒人碎嘴。 几年后,余万德在县上娶了一名千户的女儿,这时二妹也嫁人了,余万德将父母、弟弟和奶奶接走供养,也算是生活圆满,这些皆是后话了。 再说素凝一行,因素凝要帮白影将书信送给永安城郊“玉泉山”宝林寺的住持“智海大师”。 因此自离开鹿床村后,他们便将下一个目的地定在“大兴”的京师。。永安城。 这永安城建城已有五百余年,受六水围绕,四通八达,乃名胜之邦。素凝买來地图,她与白显商议过后,决定从水路出发。 一行人晓行夜宿,很快便抵达洪江渡口。正值五月仲夏时节,渡口上停满了各色客船,却都返辔收帆。 素凝在质娃和钗娥的陪同下,坐在码头的候客处草棚下纳凉。白显在外头晃了一晃,他眼风扫去,见一抹身穿斑斓锦衣的身影鬼鬼祟祟地缩进远处一蓬黄杨树内。 白显冷冷一瞥,接着若无其事地闲庭信步,走回草棚里。 他俯身在素凝耳边轻道:“那小子还在跟着……” 白显口中的“那小子”是谁,素凝与他皆是心照不宣。素凝点头,道: “他也沒做什么,由着他吧。” 质娃在旁边听得雾里云里,她不禁好奇问道: “公子,小姐,你们在说什么?” 素凝也不好瞒她,她如实告知道: “凤头山那位青桐小兄弟,一直在跟踪我们。” 素凝与白显灵力较高,心思也缜密,所以从离开奉化郡后,他们便发现了青桐在跟踪。不过对方并未做出不善的行动,他们也就沒驱赶他。 质娃和钗娥都一惊,她们竟毫无所觉。质娃马上就忍不住往外张望,白显低声道: “淡定点,别被他察觉了。” 质娃这又赶紧将视线收回來,她悄声问: “小姐,咱们怎么办啊?” 素凝道:“不知道他有何企图,我们就先当做不知道吧。” 白显不以为然地冷哼:“谅他也翻不出什么水花來,” 欢儿在外面打听了半天,他满头大汗地跑回候客处,对白显和素凝禀告: “公子,小姐,这渡口不知道怎么回事,只见船不见船家。” “沒有船家?”白显愕然,他们旅途以來还算顺利,从未遇到这等情况。 “是啊。”欢儿揪着袖子擦汗,说道:“我看了一圈儿了,渡船上全都是空空的,人多不晓得跑哪儿去了。” 白显觉得不可理喻,他对素凝道:“我去瞧瞧。” 他离开草棚,决定亲自去询问。素凝与质娃姐妹也紧随其后,白显來到码头边上,江边停泊的船少说也有上百条,果真是只见船不见人。 白显沿着码头一带寻找,好不容易在一片树荫下看到几个当地人。 树下共坐着三个人,其中一名戴斗笠穿粗布衣裳的老者,看样子是艄公,另外一名着短褐的中年男子与一个官差模样的男子,两人正在石墩上下棋,很是清闲。 白显向那老者询问:“船家,请问能渡江吗?” 那老艄公掀起耷拉着眼皮的老眼瞅了他一眼,答道:“公子,咱们这个月内都不渡江,你若是赶路,便往陆路去吧。” “走陆路要多走一倍的路程。”白显道:“你开个价吧,多少钱我们都可以答应。” 老艄公摆着布满老茧的手:“公子,不是价钱的问題,总之这个月内是万万不可渡江的。” 白显随即问道:“为何这个月内不行?” 正在下棋的中年人说道:“公子,我们也是迫不得已,有得钱赚,谁不愿意啊?只是这个月里渡江,那便是肥羊闯狼窝,阎王桌上抓供果,自个儿找死啊。” 白显与素凝面面相觑,白显又问:“此话怎讲?” 那官差落下一子,悠悠说道:“公子,你有所不知吧,咱们这洪江,原本咱们村里每逢五月初五必举行龙舟竞渡,可自从十多年前起,每年竞渡的龙舟总有翻船者,沉下去的人连尸首也寻不到。后來咱不敢竞渡了,可是每年到了五月,就连渡江的船也不得幸免,只要是从这洪江过渡的船,必要沉底,老一辈的人说,这是那些冤死水中的水鬼要找替身哩。所以咱们的船家一到五月都收帆停航,现在你知道原因了吧?” 白显不死心地问:“是整个五月都如此吗?” 那老艄公道:“对啊,只要过了五月三十就沒事儿了,横竖现在还有十天就到三十了,你们若是不急着赶路,便再等等吧。” 中年人也多嘴说道:“是啊,公子,我看你长得一表人才的,得特别仔细些……” 这话又叫白显和素凝不懂了,白显皱眉:“我?” 那下棋官差道:“是啊,不是我吓唬你,每年五月,不止渡江的人被水鬼抓去,就连靠近水边的人也不安宁,特别是那些年轻帅气的小伙儿,前些年有位书生傍晚的时候在岸边闲逛,也被巨浪卷走了。” 老艄公也附和:“是啊,那些水鬼就爱捉俊俏的公子儿。” 素凝越听越觉得事有蹊跷,听这些船夫说得有板有眼地,似乎并非危言耸听。如果他们所言不虚,这洪江底下到底隐藏着什么。 那些船夫给出了这样的答复,素凝他们也不好强人所难,他们退回草棚去,商议着下一步的对策。 白显问道:“怎么办?要走陆路还是等到过了五月三十?” 素凝不好叫他们以身犯险,她道:“要不还是等到五月三十过了再说吧。” 质娃问:“小姐,您也觉得是河底的水鬼在作怪吗?” 素凝道:“听那些船夫所言,就算不是水鬼,估计也必定是一些邪魔外道。” 钗娥也问:“小姐,既然如此,我们难道要让这些邪妖继续作恶吗?” 素凝一愣,质娃也顺着钗娥的话头说出了自己的看法:“小姐,我们之前在奉化郡,帮定远侯驱邪,叫他化险为夷,转危为安。如今在这洪江之内,若果真有妖魔害人,我们是否也该将之歼灭,为民除害呢?” 素凝被她们说得一阵羞愧,她先前根本沒想过要消灭船夫所说的那些水鬼河妖,因为受侵害的并非是她认识的人,她便沒有在面对定远侯和甄秀璃时的热心肠了。 沒想到质娃和钗娥却有这等热心肠,亏自己还在大通山里受到了“天道贵生,济物度人”的教诲,而今听闻这等祸事只想着明哲保身,着实是有悖师训。 然而素凝还是有所顾虑,她说道:“可是,我们并不知道那水鬼的底细,只怕它灵力高强,反害你们受损伤……” 这边是素凝迟疑的根本缘由了,只有她自己也罢了,可是她不能将涂山的友人们牵扯到危险之中。 质娃正气满满地说:“小姐,我们不怕的,魔狼这么可怕我们都未曾退缩过。” 钗娥也道:“是啊,小姐,这些水鬼藏头露尾,只敢躲在水底害人,必定不会有什么高强的灵力。” 质娃补充:“我们几个合力,一定能把它消灭的。” 眼见素凝就要被她们说动了,准备一锤定音之际,白显却冷声打断: “我不答应。” 白显给她们兜头泼了一盆冷水,素凝等三女,齐刷刷地看向他。白显只盯着素凝,他说出自己的理由: “就像素凝所说的,我们不清楚对手的底细,不能贸然插手,不自量力的话,只会将自己置于险境。” 白显虽对素凝千依百顺,然而当素凝也犹豫不决的时候,他首先考虑的便是素凝的安危了。 白显是一行人里身份最尊贵的,他这么一发话,谁也不敢置喙了。 素凝见质娃和钗娥满腔的热情被浇灭,她心中不忍,安慰道:“这水鬼虽可恶,可是它只在五月害人,并且只要远离江水便可免受其害,这里的百姓都懂得趋利避害,所以,要消灭它也无需急在一时。” 钗娥沒吭声,质娃应和道:“小姐所言极是。” 于是,经白显和素凝商定,一行决定在附近的城镇待到五月三十过后再渡江。 他们找到镇上一家最为舒适宽敞的客栈暂住下來,质娃和钗娥对于不能为民除害都表现得很失望,加上这小镇上也无甚好耍,于是姐妹俩比起刚下山的时候消沉不少。 他们白天的时候在镇上闲逛消磨时间,这镇上有一座龙王庙,叫“洪圣庙”,供奉的是洪江水君“洪圣龙王”。 素凝见闲着沒事,便与友人们到庙里进贡了些花果香烛。这洪圣庙以前的香火还挺鼎盛,然而最近却门可罗雀,几乎无人敬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