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8章 迎亲
先在上涂抹猪油一样黏腻的东西,裹上毡毯捂到浑发之后,清洗之后,修剪手指甲和脚趾甲,除去胳膊、腿、手面以及腋下等处的汗毛,修鬓正眉。 做完这一,再在浑涂抹透明膏状物,进行气熏蒸。清洗干净,香汤沐浴。 前面的这些跟上次差不多,只是每一步用的时间更长一些。因人手多众多,做得也更加细致。 在这之后有一个单独的步骤,洗头。这个过程很繁琐,大体分为四步,第一步用一种灰绿色的膏泥对头发进行彻底的清洗。这种膏泥的主要成分是药材,碱很强,洗完之后头发又干又涩。 第二步用一种黑色的膏泥涂满每一根头发,以质地细密的绸布缠好,再拿汤婆子进行隔布熏烫。这一遍洗完之后,头发会变得很黑,据说这黑色膏泥的主要成分是黑芝麻和黑豆。 第三步用的是一种特别调制的药汤,洗完之后头发滑滑软软的,光亮非常。 第四步便是平常的洗法了,用洗发专用的香胰子细细清洗干净,几个人用吸水好的巾帕轮番擦拭到六七成干。 此时从镜子里望去,满头青丝,黑亮浓密,当真是秀发如云。 之后是一个十分重要的步骤,梳头。并非是梳发髻,而是由一位特别挑选出来的全福之人,用梳子从头顶梳到发尾,连梳十下,一边梳一边念念有词,说着吉祥的话。 梳理的过程讲求的是一个“顺”字,中间不能有停顿,停顿了则代表成婚之后会遇到坎坷。当然,若真的发生什么意外。也有补救的方法和说辞。 梳头之后是盘头,即梳发髻。头发要分成九次盘上去,代表长久之意。盘头要紧。不能中途散开,否则视为不吉。同样有以防万一的补救方法和说辞。 盘头之后是簪头,即插戴发簪。这个要由新娘子亲近的人来做,一般是新娘的母亲、嫂子和姐妹。叶知秋没有母亲,也没有嫂子,给她簪头的是闻夫人、元妈和阿福。 梳头、盘头和簪头合起来成为上头。 不过在簪头之前,要插两个步骤,一个是开脸。先用熏的帕子敷在脸上,等面部红润之后。由指定的全福之人用五彩丝线将面部的汗毛仔细除去。 开脸的过程中,全福之人手上灵活地弹拨着五彩丝线,嘴里还要始终念着吉词,可谓一心二用。 另一个是上妆,也就是化妆了。在脸上涂面脂,扑粉,抹胭脂,画眉,贴花钿,上口脂。染蔻丹。 做完这一,便是披戴了,即插戴穿衣。衣服从小衣、中衣。到衬袍、吉服有五六层之多,因有凤冠,头上只象征地插戴几样,配上耳环、手镯、珠链、玉佩、香囊等物,戴上凤冠,梳妆已基本完成。 再梳妆的过程中,每一个动手的人都能拿到红包,负责梳头和开脸的人拿到的红包最为丰厚。 当叶知秋从椅子上站起来,转面向大家的时候。所有人的眼睛都亮了。此时的她,只能用艳光四来形容了。 也许是因为她平里总是素面朝天。衣着也多以素淡为主,所以突然作这般华艳重彩的装扮。格外令人惊艳。 大红的喜服,璀璨的凤冠,面若芙蓉,眉黛目璨,唇红齿白。光彩从鬓角眉梢、唇畔耳侧满溢而出,将整个房间都照亮了。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叶知秋也怔然了许久。她从来不知道浓妆艳抹也能这样好看,就连眼波笑涡里都仿佛藏着意一般。怪得人们常说,女人最美,莫过于披上嫁衣的那一刻。 这美不在容貌,也不在服侍,在于精气神,是源自内心的幸福和喜悦。 出神的工夫,有人对着一脸喜庆的笑纹,匆匆进门禀告:“大小姐,两位mama,各位夫人,雪亲王府的迎亲队伍已经到通天街了。” 两位老mama看了看刻漏,见时辰确是差不多了,便吩咐大家移动到前厅去。 这里的移动不是走过去,而是由事先挑选出来的六个婆子轮流背起新娘,从闺房送到厅堂之中。此时叶知秋是没有穿鞋的,也即便中途换人的时候,也必须从一个人的背上直接挪到另一个人的背上,双脚无论如何是不能沾地的。 按照华楚国的风俗,新娘要由兄长背过去。叶知秋有兄长不假,可毕竟是干的,难免有人拿男女大防做文章,说出诟病的话俩。 况且闻苏木那小体格,若是从后宅背她到前厅,十有八、九会累趴下。 出于种种原因,只能由陪嫁的婆子代劳。 这里面还有一个“哭闺房”的规矩,即新娘要流着眼泪三步一回头,表示留恋,不愿离开自己住了多年的闺房,直到看不见为止。 叶知秋跟这闺房的相处子很短,实在哭不出来,而且哭花了妆补起来很麻烦,便回几次头意思意思算了。 到了前厅,婆子将她放在铺有锦被的椅子上坐好。闻老爷、闻夫人、元妈、闻苏木、虎头等人依次就座,阿福和梅香作为姐妹代表,也陪坐在侧。 在迎亲花轿到来之前,各自嘱咐一番,无非是到了夫家要好生侍奉公婆、谨守礼数之类的话。 门外响起鞭炮声,有人来通报说花轿到了。这边便将厅堂的门关起来,开始哭嫁。叶知秋不想哭,索将这一环节省略。 待新郎进了门,男方那边的喜娘在门外催过三遍,两位老mama才站出来,齐声唱道:“着履盖头,天长地久——” 添香和小蝶赶忙捧着托盘上前,将红绣鞋和盖头送到娘家人跟前。 虎头代表成老爹给叶知秋穿上鞋子,元妈和闻夫人一起为她蒙上开头。开门,铺红毯,将凤康等人放进来。 凤康今天穿的绣蟒吉服,以红、黑、金三色为主,衬得面如冠玉,眉目深邃。腰束宽带,头戴高冠,显得形愈发拔高大。一进门,目光便落在了那蒙着盖头的人上,嘴角微抿,弯起一个若有若无的弧度。 娘家人一番嘱托之后,新郎新娘在同一个碗里吃过糖水荷包蛋,得了长辈的祝福,双双拜别,将新娘送上花轿。撒米撒钱之后,鸣炮起轿。 感觉轿子缓缓启动,叶知秋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将子靠在后座上。总算清净了,至少暂时不用理会那些繁琐的礼节了。 掀开盖头前后左右看了看,触目一片火红。里面的空间远比她想象得要大,只怕抬轿的不止八人。 四处搜了搜,除了座下放了一个盛有木炭和熏香的半封闭式炭盆之外,什么都没有,更别说是吃的东西了。她手上倒是有一个苹果,可惜不能吃。 其实折腾了大半天,她早就饿过劲儿了。上轿前吃了两口糖水鸡蛋,又把胃肠给煽动起来了,饿意排山倒海般,一波接一波地涌来,肚子跟抽了筋一样,感觉这辈子从来没有这么饿过。 正在猛吞口水,就见轿帘一晃,有一个油纸包被扔了进来。 她精神一震,赶忙捡了起来。打开一看,见里面裹着两个雪白的包子。应该是刚出炉的,拿着还有些烫手。想起小蝶说过会偷偷给她准备吃的,不由会心一笑,“还是小蝶有良心。” 两个包子下肚,只有六分饱的样子,不过胃肠熨帖多了。 心里想着这下应该能支持到进洞房了,就见轿帘一晃,又有什么东西被飞快地扔了进来。不等弯腰去捡,只听另一侧轿厢被人轻轻地敲了几下,紧接着东西接二连三地从轿帘下面冒出来。 她惊讶地止住动作,等到两边都没了动静,才将地上的东西拢起来细看:有一包点心,一个夹着鸡腿的馒头,两个梨子,还有一个水囊。 她不知道这些东西都是谁送的,不过可以肯定的是,水果和水囊绝非小蝶的杰作,那丫头没有这么细心。 捡了两块点心吃下去,再啃个梨子,肚子便有些饱胀了。看着剩下的东西,她开始犯愁了。 吃又吃不了,众目睽睽之下,也不好从窗口扔出去。这轿子里一没暗格,二没容器,想收都没个地方收。这么多东西呢,总不能藏在衣襟和袖子里吧? 将轿帘掀开一条缝,向外看去,街道两旁站满了看闹的人。左右除了轿夫,就是维持秩序的官兵,没有一个熟人,想必添香和小蝶她们都在轿子后面跟着呢。 看来借他人之手转移出去的法子也不行。 可若是这么放着,到了王府,那边一押轿,这堆东西肯定会争先恐后地滚出去。不出明天,满京城的人都知道,雪亲王娶的农家女是饿死鬼投胎,在花轿里大吃特吃,然后笑掉一地大牙。 这该如何是好? 正在苦苦思索对策,前面的锣鼓乐声戛然而止,轿子也随之停了下来。 她不由蹙了眉头,这才出发没多久,到王府门口还早呢,怎么突然停了?难道出什么事了吗? 疑惑的工夫,前面传来一阵不同寻常的嘈杂,呵斥声、嘶喊声和议论声混在一起,一时间无法分辨清楚。 只隐隐地听见什么人嚷嚷着,“有人抢亲了,有人抢亲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