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六八章 官小站角落
“农业税现在是大唐的根本,所以你刚刚说的李治应该会听,但我想,如果他这么大锣大鼓的让我去户部,就应该是想征工商业税了,于是就得拿我们自己开刀。” 段断手一摊,虽然在李治跟自己谈税时就已经料到了今天,可是虽然已经推迟了四年,还是觉得难受不是。他又不是雷锋,让他从自己口袋里往外拿钱,而且还享受不到纳税人应有的待遇,让他怎么不难受。 更何况自己独资的也就一家饼干作坊,其它的可都是跟人合伙,要求那些股东们答应交税,容易吗?高阳和李淑谁是好相与的?她们会同意交税? “所以刚刚我说了得,李治是借你的嘴巴对大家说,免税的只是农业部分、人头部分,但不包括第三产业,所以这些产业就得收税,但你想对,很多朝代对工商抽重税,最后弄成了杀鸡取卵。所以得徐徐图之。”唐依笑了。 知道段断经过这几年的历练早就不是刚来时的那个开心大男孩了,只是觉得这位变得狠了点,他竟然成了彻头彻尾的悲观主义者了,凡事都会从最坏的一面去想,不过倒把她逼成了乐观主义,总不能两口子一起抱头痛哭,天天担心天上掉大石吧。 “亲爱的,你又悲观了,为什么不这样想,我们也有作坊,到时跟李治说,制定一个合理的税率出来,跟商家保证,我们按章纳税,国家就不会无理取闹,找些莫须有的罪名,逼良为盗。再说了,这事也急不不,不如先在长安试行,让大家觉得有利可图了,认为是好章程了,再全国推广就是了。” “什么叫合理?我们都不是专业的,你让我怎么来计算合理的范围?我当时帮我爹妈报税时,那也只是个人所得税、土地税罢了,但是还有补贴的个人所得税,现在没有税务局、银行、更没有电脑联网制度,怎么查税?再说编织莫须有的罪名,莫须有可是北宋的事,这会还没有呢。你要知道长安赚钱的生意八成都有官家背景,你以为税法好推行?所以很多事情并不像我们想像的那么容易,我们不是万能的。”段断很无力。 “你又悲观了,我们本来就不是万能的,你把自己当成万能的,于是就痛苦了,我们不专业,所以我们给李治的答案就不可能是行之有效的,所以他不会三四年之后才让你出来做事,说不明根本就不用我们想什么,他们早就准备好了,我们现在做的只是尽可能的预习,到时李治问起来了,你也不会瞠目结舌。”唐依还是笑着捧着他的脸拍着,一脸的不以为然,反正天上真的掉大石了,他们能怎么办,还不是得呆着,要想着有个子大的人顶着呢,再说也不是死他们一个,怕啥 段断笑了,现在好像反过来了,初来大唐时,是唐依很悲观,自己瞎乐观。现在好了,反过来是自己惶惶不可终日,结果唐依反而乐观起来了。夫妇果然就是,总是互补的。 他提起精神和唐依一起研究起税法来,本来税务就是很复杂的事,所以无论订得条款多么细致都能找出空子来,更何况大唐的税法本身就漏洞百出,随口就能说一堆出来,可是又不能全补上,真全补上了,那就是让人别做生意了。水至清而无鱼就是这个意思。 而唐依并不懂工商业,所以她说的就跟小孩子想的一样,什么不让莫须有的罪名来打压,你以为大唐是俄罗斯,直接弄几个罪名把国内的寡头们全打到国外去,把企业收回国有? 大唐人聪明、简单多了,国家没那意识,而商人们也一直接知道贴上官家,不用人叫,人自觉着呢。所以段断想收商业税不是跟商人们打交道,归根到底还是跟那三类人打交道。 他和唐依想了几个点子,写下来,第二天老实的上朝去了,一早起来上朝的确是件苦差事,谁想的,天不亮起床办公,真有事,特事特办就成了,朝会能起多少作用大家心知肚明,也就是陪着皇上逗个闷子,可是一大早起来去逗闷子,逗与被逗的其实都挺无奈的。可是谁也不敢说啥,这到底是谁发明的?段断在车里边打盹边咒骂着。 他忘记自己住郊外,城门在早朝时还没开呢,只有西市边的上小城门开了,供早起的商人预备的,段断家丁们还是第一次陪着自己家的老爷上朝,兴奋大了,但业务都不熟,于是吃了闭门羹之后又绕到西市的城门,再赶进宫,想不晚都不成了,人家老早站两排了那儿寂静无声了。 可能天太早,大殿里有点暗,李治童鞋的脸显得有点黑,段断一头汗的跑进来,那点瞌睡早就跑没了,上个早朝还顺便早锻炼了。 到了大殿门口,段断停下了,抹抹汗珠,此时他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一般说迟到了,敲个门,老师准你进了,你再进,那是小学时就学的礼貌,不过到了大学,一般从后面的门口哧溜一下闪进去,美其名曰为了不打扰教授讲课,可是现在呢?李治黑着脸那坐着,其它人低头站着,自己该怎么办?进去挨批,出去找死?生于死果然是个问题啊。 心里长长的叹息了一声,还是老实的敲敲门,可是问题是,大殿的门是什么木头,那是他的小手指能敲得响的吗?边上的太盐都看不下去了,白了他一眼,清清嗓子。 “禀皇上,户部郎中段断到”太监叫的是大名,段断好几年没人这么叫过他了,大有恍如隔世之感。虽然亲切,可是听着依然别扭。 “段大人真是好大的架子,早朝没人叫请,您还不肯进。”李治冷笑了一下,声音阴森森的越过人群传到门口,到了这儿就有点飘了,但显得更刻薄了。 段断没法子,赶紧进去老实的跪下,其实大唐没这见面就下跪的规矩,只是谁让他又犯错了呢。 “启禀皇上,臣家住在城外……” “你住得远就该早起”李治拍案道,脸气得通红,开玩笑,他兴冲冲的一早来上朝,本来想看看一脸没睡醒的段断那倒霉样的,结果人家没到,好容易到了,他站在门口还不进来,真是气死他了。 “臣早起了,只是城门不是没开吗,臣只有绕到西市跟着早市的小贩们一起进的城。”段断觉得自己实在太悲惨了,西市的小城门进不了他的大车,只能在城门口换马,骑马来的。不然能出这么多汗。 李治一愣,转头看看长孙无忌,长孙无忌也想了想,出列,“陛下,是臣的不是,该早些想到给段大人在城中配上府坻的。” “不用不用,只是业务不熟,明儿我直接骑马走西市快得很。”段断还敢要府坻,不是找刺激吗,忙老实的一摆手。 “行了,那是给户部郎中的,你不当了得退出来。”李治恶狠狠的吼了一声。 “那小人更不要了,又不给小人,借小人住住,不是白担名誉吗?小人难不成能把自己家再租出去?”段断头摇得更快了,一下子忘记了这是朝上,大家都看着呢。 “听见没,现在各位爱卿知道,朕为何点这个小人到户部去了吧胸无大志也罢,明明聪明却偏偏爱钻钱眼,与孔方亲近,是不是该敲打?”李治笑了,但却没叫段断起来,看似调侃,却似乎想点明什么。 “臣这妹夫倒很有些君子风范,对赚钱很是拿手,皇上着他户部办差,倒也是人尽其才了。”元超出列笑着应了一声,总得有人买皇帝的面子不是,踢了段断一下,“还不快谢陛下恩典” “谢陛下。”段断叩头,知道元超这是给自己解围,总得让李治有个台阶可下,顺势让自己起身不是。 “起来吧”李治的面子终于找回了,点头让起了,让他去自己的位置站好。 段断又傻眼了,开玩笑,他知道他的位置在哪?看看元超,无超无奈,指了个方向,看上去像是个角落,想想自己好歹也是五品上官了,怎么就在角落了?不过看看李义府也在角落,马上就气平了,老实的站后头去了,自己可比他年轻多了。 段断也没上过朝,就是在历史剧里见过,不过听说那些所谓的历史剧以不靠谱居多,也不敢大意,老实的听着长孙等几位老臣和几位军方的大佬在那说话,看来是讨论打仗的事,现在有仗可打吗? 段断一头雾水,看着一切太平呢。看看边上的李义府,李义府知道他不懂,笑了笑,但不敢说话,用口型说了‘sao扰’二字。段断就更糊涂了,谁sao扰谁?或者说,边境一直在制造摩擦?不过是摩擦,用得着这几位大佬们一脸严肃吗? 倒是想认真听听,不过他们说的河南土话,而着着文言文,段断听得叫一费劲,还真不如跟那些公主们聊天来得爽快,想到自己还没吃早饭呢,看着没人,从袖子里掏出早上唐依让带的驴rou烧饼出来。 是唐依亲自调的味道,里面有放胡椒和葱花,而且做得非常小,两口一个,绝对不引人注目。段断十分得意,还是官小好啊,在角落里,吃烧饼都没人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