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随贫尼西去
第115章久候归途 秦萧楚面朝这座在正午时自己曾双膝下跪的名刹,眼看着虚谷和尚进到寺内才转朝山下走去,舒梓璃也逐渐靠上前来,这才悻然说道:“方才那位和尚与初次见到公子时可是相差不多。” 秦萧楚回以丝丝苦笑:“他会千万经文,我不会,他知本心所在,我不知,所以,我不如他。” 说起本心,舒梓璃心驰神往于赶路回金陵,秦萧楚旧被牵起思绪飞回了北域。 气氛骤然间变得僵硬,正朝山下走去的男女二人各有所思,默契的都不再作声。 也就只有秦萧楚知道自己在寺中遭遇了什么,但秦萧楚不说,舒梓璃藏着这团疑云也不逾越规矩主动去问。 与舒梓璃一道下山时,已是余晖将落于尽头,后毫无征兆响起一声禅钟长鸣,秦萧楚忽的止步朝山上回望,黄昏暮色如金雨倾盆灌道:“佛门之事,高深莫测。” 这说话总是说的这般神乎其神,听者很是不快,舒梓璃神幽怨,冒出bī)问这公子的念头。 秦萧楚识趣的闭嘴,不闻不问,你奈我何? 下山时落将到尽头,黄粱树上如换了浓妆,轻装而去,却还是碰见了女菩萨。 临近山脚,有一女尼背朝黄梁山面向牵黄村,姿孤高体态修长,一袭胜雪的白袍禅衣在落黄昏之下更添一份秋季的寂寥,孤一人,更胜凄凉。 直到此时,秦萧楚才知道,净珠天王的下山,是下了寺中那群僧人眼中的山,秦萧楚缓步走去试图打声招呼,毕竟是上山的引路人,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舒梓璃担心那位女菩萨居心叵测,拉扯住公子衣袖示意小心谨慎,秦萧楚回头笑了笑,只说无妨,舒梓璃也不敢托大,分毫不离其左右。 未等秦萧楚开口寒暄一番,实际年龄早已过了半百正走在整百路上的净珠天王率先转过来,神色无无求,如偌大的房间被黑夜侵袭时唯一亮堂堂的烛火,只想自生自灭。 不论如何,这位女尼终究是位可怜人,秦萧楚不敢妄自猜测女菩萨的心思,也不知该如何出言安慰,只好选择低头示礼,净珠天王倒也显得豪迈,当即说道:“黄粱寺内规矩,从不许外人过夜逗留,故而贫尼在此等候,不曾想,从正午等至太阳落山。” 寺内规矩如此,谁又敢去忤逆?更况且这黄粱寺并非那些香客不断的寻常寺庙,终是孤傲至极;能进寺就已是恩德,秦萧楚只因那句‘等候’而诧异的说不出话,也无法接话,总不能说自己进了塔林修了,只怕早早离寺的净珠天王会因此而心怀怨念。 秦萧楚三缄其口,净珠天王泰然自若,似随口而说:“贫尼走后,可还说了些什么?” 这问的应当就是灵苍大师那几位老僧人,秦萧楚单手托腮简单回忆了一番,摇了摇头,即使真有说些什么,秦萧楚也知道此时切不可说出口,别一不留神又被拖着上山去了可不好。 手持净瓶的净珠天王也不在意,只是望着山下逐渐亮起来的灯火,缓缓说道:“多年以前,贫尼还是西域四大天王之一,有位僧人从山上下来,路过关中、翻过秦岭、踏过栈道、迎过风沙,走了两千里地,在西域取回了一本,也带走了一人,更引起西域四佛之乱,好不闹。” 显而易见,被带走的人就是这位净珠天王,秦萧楚与舒梓璃对视一眼,从各自眼中都能看出这一份明白。 有人言无人应,净珠天王也不觉的有冷场的尴尬,仅是继续说道:“当年走后,本以为能借双修证道,贫尼也随他迎过风沙、踏过栈道、翻过秦岭、路过关中,走了两千里路来到黄梁山脚下。” 舒梓璃担心这位久候了多时的净珠天王会对公子起了心思,当即插嘴说道:“佛门之中,还从未听说有哪位正统僧人会与女子共处。” 秦萧楚低声询问道:“你刚才不是说有些去了西域的和尚...?” 舒梓璃恨铁不成钢,沉声解释道:“那是假和尚!” 秦萧楚百般无奈的“哦.....。”了一声 净珠天王并不反驳舒梓璃,而是自圆其说:“他若接受贫尼的双修,这中原佛门,他又何曾不是这千万年的第一人?都一把年纪,只能说是依旧奈何不了天命昭昭,只可惜那一步,入了苦深渊。” 秦萧楚出言谨慎,时刻注意着净珠天王的表:“女菩萨后悔了?”舒梓璃赶忙扯了扯公子衣袖,此时能不多嘴就不多嘴,毕竟祸从口出。 净珠天王坦然一笑,“说不后悔那是假,只恨那青丝剪不断,空憔悴。”说是憔悴,却看不出憔悴。 秦萧楚轻轻将舒梓璃扯住自己衣袖的手拉开,一阵感怀,“枯木禅师该是也有说不出口的苦衷。” 净珠天王闻言后悲愤的开口大笑,破了从始至终都保持的那份孤高,似失心疯般。 舒梓璃一见势头不妙,再度拉扯着秦萧楚准备下山而去,大喜大悲可不是好事,最易伤了心境。 秦萧楚站在原地无动于衷,紧盯着这位西域来的天王,临危而不惧,因为知道倘若自己真就跑了,也不会跑的掉,何不干脆直视这位悲喜不定更看不清悲喜的女菩萨? 舒梓璃暗自叹了口气,神经已经紧绷,额头隐有汗渍滴落。 净珠天王大笑转微笑,神也随之变为慈悲相,淡定的说道:“贫尼该回西域了。” 女菩萨是想透彻了还是想落叶归根了?秦萧楚并不多问,或许自己以后也会与这位女菩萨所想的一样,魂归北域,与先人在一起,大概,这就是自己的本心,从侧面来看,与净珠天王还有些许的相似之处。 不等秦萧楚继续去畅想往后的种种,净珠天王继续说道:“独自归去多寂寞,贫尼带一人走。” 不论是山上的古灯还是枯木,兴许都是净珠天王的目标,而对于山上人而言,自己兴许也是目标之一,秦萧楚自然想知道是谁,便脱口而出的问道:“谁?” 净珠天王一脸从容,目光平和,出人意料的回答道:“你。” 秦萧楚并不诧异,只想求一个答案:“为何?” 净珠天王的回答出人意料,秦萧楚的平静反应也是出乎净珠天王的意料,“复天王之名。” 话音还未落,舒梓璃便已经用体挡在反应不及的秦萧楚前,因为这位慈悲相的女菩萨已经伸手抓了过来,本是冲着秦萧楚而去的五指成爪的抓势,转眼间变成五指紧握的拳势,一击命中舒梓璃脯。 ‘轰’的一声舒梓璃应声倒地,舒梓璃顾不上拍去浑灰尘再度翻而起,净珠天王不急不缓的从净瓶中洒下一滴雨露,随后伸出玉指指向面无惧色的秦萧楚,说道:“贫尼这瓶十数年的湖水已经所剩无几,山上人再也回不了头,山下人何不与贫尼走?” 女菩萨玉指所指处,生出一道雾障,眨眼间,女菩萨已经变换了位出现在雾障中,同样置在雾障中的人物,还有秦萧楚以及舒梓璃。 远方,有一壮年,满头耀眼的白发不借用纶巾包裹,肆意飘扬。 他从秦岭中来,此时正仗剑在手脚踏青云而来,大声呼道:“谁人敢动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