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一回 来者不善
“太后,贵妃娘娘如今已是静王府的义女,这点体面,还是要给静王的,更何况皇上心里喜欢,小西姑娘又与她同姐妹,娘娘屋及屋,一个贵妃能讨得皇上和小西姑娘的欢喜,值得的。看完美世界去眼快杠杠的。” “若不是皇上苦求,哀家又看着这些年她照顾小西的份上……罢了,罢了,看在这两个孩子的份上,你替哀家看顾些。” 阳笑道:“太后放心,奴婢一定会的。” 李太后脸有疲色,不置一词。 阳见状,笑道:“太后可知今静王府门口,有人差点水漫金山?” “谁?” “还能有谁,自然是小西姑娘。奴婢听夜说,姑娘拉着贵妃娘娘的衣角,哭着死活不让她起轿,执礼官急得脸色都变了,就怕误了吉时!” 李太后听罢,哈哈大笑。 “这丫头,最是个有有义的。这夜也是的,好歹劝着些,哭坏了子可怎么办?” 阳笑道:“太后您瞧罢,以后啊只怕小西姑娘三天两头要递了牌子进宫来,拦都拦不住。” “拦她做甚?” 李太后心中欢喜道:“让她只管来,谁也不许拦着。” “哪个敢拦啊,这宫里上上下下谁不知道她是您的心头。” “那就对了,哀家就是疼她,就是宠她。对了,凤津再有两要出嫁了罢!” “是啊,这会子府里怕是正闹着呢。” “陪了多少抬嫁妆啊?” 阳笑道:“听说预备了整整有一百二十八抬,铺子,田庄都有十几个。侯爷这回是下了血本了。” 李太后眼眸深深,嘴唇轻轻一动,却没有说话。 阳扶起太后,走到梳妆台前,一边将她头上的凤钗一一卸下,一边道:“侯府最近真真是喜事不断啊,大小姐一出门子。紧接着三爷便要成亲,这一嫁一娶说起来简单,内里却是折磨死人。好在钱夫人是个能为的。” 李太后冷笑道:“我就怕她太能为了!” 这几回钱氏进宫,言语中都是在替大小姐及钱家求。惹得太后不喜。阳心知肚明,笑笑不语。 李太后心思微转,道:“那府事的,且不去论他。等先帝的忌一过,封后的旨意就下了罢。着钦天监挑了吉。礼部就该cāo)办起来。” 阳道:“礼部这会子只怕腾不出手来,太后忘了,魏国使团已在五百里外,再有几便入京了。” 李太后一拍额头,叹道:“老了,老了,哀家竟然忘了这一茬。” …… 寒夜孤寂。 林府的书房,灯火通明。 林北端坐在书案前,手里把玩着一方端砚,低头不语。 齐进垂手而立。神色有些闪动。 “公子,一年前小西姑娘在相府遇到的大块头,竟然是柳柏梅,高府有什么东西值得堂堂魏国大将军掂记,我想来想去,总想不通。公子,你说这……到底是为什么?” 林北皱皱眉,雕塑一样沉寂的嘴唇抿成一条线。 齐进抚着额头又道:“柳柏梅这会子在京城出现,看来是来打前站的,如此算来。楚王只怕也快了。公子,你看咱们要不要…… 林北清凌凌的瞥了他一眼。 齐进吓了一跳,将话齐数咽下。想了想,又不甘心道:“公子。柳柏梅两次救下小西姑娘,我觉得这世上不会有这么巧的事。莫非,这柳柏梅已经查到了些什么?” 齐进叹了口气,自问自答道:“就是不知道这柳柏梅是为了他叔父而来,还是为了别的什么?” 林北眼睛一睁,目光中带着杀气。 齐进脑袋一缩。心底的话仍直直的说了出来:“倘若为他叔父而来,倒也不怕。若是为了别的什么而来……公子……不得不防啊!” 齐进自言自语了半天,见林北仍是一言不发,不由急道:“公子,你好歹说句话啊,如何行事,总要让小的心里有个底。实在不行,咱们就到静王封地避一避,或者称病不出。” 林北放下砚台,淡淡道:“只不过一个柳柏梅,便让你自乱了阵脚,齐进啊,醉仙居大厨的差事,让你太过悠闲了。” 齐进面色一红,不敢应答。 “柳柏梅与我同岁,当年之事,他年岁甚小,知之不清。更何况师傅那一把火将一切烧得干干净净,这世上早已没有了那人,只有一个林北。所以他决不可能是冲着咱们来。” 齐进听得眼睛一眨不眨:“公子的意思是……” “我没什么意思,在一切都还未知的况下,自乱阵脚,是件愚蠢的事。唯有静观其变。他既然来了,自然有他来的用意。” “我就是怕来者不善,毕竟林师傅他……” “已经去世的人,便是找到了,也不过是黄土一堆,还能如何?” “不还有一个林西吗?” 林北冷笑:“柳家怏怏大族,岂会将一个被逐出家门的儿子所生的女儿,再找回来认祖归宗。便是查到了林西,又能怎样?柳柏梅还不是柳家的当家人,就算他是为师傅而来,既然他偷偷进京,说明此事仍不宜伸张,一切无济无事!” 林北面色一顿,忧心浮上脸庞:“我倒不怕他为师傅而来,更不怕他为小西而来,我担心的是……” “公子担心什么?” 林北目光暗沉:“楚王的母亲寒妃是柳将军夫人的表妹,咸平帝又与楚王交好,他之所以能登大位,所柳家暗下的支持分不开。我听义父说,咸平帝此人,野心勃勃,柳柏梅是他重要的一条臂膀,我担心的事,会不会发生,只需几,便有分晓!” 齐进听得心下一头雾水,想问,打量林北神色。又不敢再问。 林北忽然起,走到窗前,推开窗户,轻轻叹了一声:“但愿我这个担心……是多余的!如果是真的。那么一年前柳柏梅为什么在莘国京城,我便知道了!” “公子,林姑娘跟前的人来回话,说想请公子过府一趟?” 林北骇然,脸色骤然变化。 “出了什么事?” “来人说。姑娘跟前的冬雪被人喂了药,请公子过府把一把脉。” 话音刚落,齐进冷笑道:“我就说那府里,也干净不了多少。” 林北眼中寒光四,忽然高声道:“她让我如何去?” 齐进狐疑的抬头。还能如何去,自然是光明正大的走进去。 门外的人似乎顿了顿道:“姑娘说,爬墙去!” …… 林家客栈的天字一号房里,一个灰色的影悄悄推门而入。 “将军,林西的事,小的已经打听清楚了!” 柳柏梅执笔的手一顿。道:“快说来听听?” “她原是逍遥侯与外头女人所生私生女的女儿,因家境贫寒,卖藏父,入了相府做了二少爷跟前的贴丫鬟。后来被逍遥侯找到,带回侯府,深得逍遥侯的宠。” “噢,这姑娘竟有如此来历,倒也难得。” “更为难得的是,这林西还入了太后的青眼,莘国京城上上下下都知道。除了皇上外,太后如今最宠的,就是这个林西。” 倒是一飞冲天啊!柳柏梅拧眉深思。 “回将军,这林西还有一双亲人。” “噢。是谁?” “静王世子赵靖玥是其师弟,刚刚入宫的贵妃娘娘是她的师姐。” 柳柏梅脸色顿是变得铁青。 一个有这么深厚背景的人,居然隐了真容潜入相府…… 不及他细思,周超又道:“墨香小铺的事,小的也打探清楚了。是宋家小姐看中了林西手上的一方砚台,蛮不讲理的要夺了去。林西不肯,宋家小姐便先动了手。若不是将军去的极时,今这事必不能善了。” 柳柏梅听着这熟悉的桥段,脸上微微有些笑意。想当初,他也是bī)着她,将那方砚台从她手里夺。 笑意刚刚浮在脸上,瞬间便隐了去。为了一方砚台便要动手,这宋家小姐的脾,是不是太了些,这样的人…… 似有什么从脑海中一闪而过,柳柏梅迅速抬起笔,拿过一张干净的纸,随手写了几笔。 “快马加鞭,去楚王送去,让他速速定夺。” 侍从瞧了瞧外面的天色,为难道:“将军,此时城门已封!” 柳柏梅冷笑道:“你便是爬,也要将这信送到楚王手中。事关重大。” 侍从神色一凝,重重的点头应下,转便隐了出去。 房里空无一人,柳柏梅枯坐少时,提笔在纸上写下“林西”二字。 一个颇有来历的丫鬟,带着面具,手平平,深更半夜不睡觉,跑到主子房里,是打算偷东西,还是另有目的…… 柳柏梅微微有些忡怔,为何他会对这个林西如此好奇,难道仅仅是因为那两次偶遇…… …… 夏风掀了帘子进来,低声道:“喝了碗安神药,这会子刚睡着。秋雨不放心,在一旁守着。” 林西垂着眼,没有说话。 夏风隐约觉得不安,迟疑道:“姑娘怀疑是谁动的手?” 林西咬了咬牙,冷笑道:“这府里统共就这么些个人,不是这个,就是那个。” 夏风思了思道:“这事……要不要请老爷做主?” 林西正说话,外头小丫鬟说大来了。 “来的好!”林西目色深深的看了夏风一眼。 夏风会意,迎了出去。 林西理了理衣裳,就看见夏风领着端庄贤惠的周氏走了进来。 林西扯出个笑,上前行了个福礼,道:“大舅母怎的这会来了?” 周氏穿了件银红色宝瓶暗纹的袄子,反客为主,笑盈盈的将林西扶着坐下,道:“过来瞧瞧你。今静王府闹不闹?” 林西笑道:“自然是闹的。” “听说咱们的贵妃娘娘倾城绝色,怪道入了皇上的眼。小西啊,有个做贵妃的师姐在宫里,这好子只怕还在后头呢!”周氏抿着嘴笑,笑容妩媚。 林西淡淡一笑道:“舅母说的很是。有了这座大靠山,我还有什么可愁的。该愁的是那些个曾经欺负过她的人。我师姐这人最小气,龇牙必报。” 周氏笑容顿时凝固在脸上,还未等她辩解,却听林西又开了言:舅母的脸色怎的这么苍白,莫非心里有什么事?” “啊!” 周氏抚了一把脸,掩饰道:“许是刚刚来的,走得快了些。” 林西随即一语双关道:“舅母可得好好保重子啊!” 周氏心里直打鼓,强撑着道:“是应该好好保养着。对了小西啊,今冬雪她……哎……姑娘家年纪轻,眼皮子浅,想做人上人倒也不是什么坏事,只是不应该青天白的……” 周氏沉吟着不再往下说,只拿眼睛去瞧林西。 林西意味深长的笑了笑道:“舅母教训的是,是我没有管教好她们!” 周氏故作为难道:“按理说,她做了这样的丑事,再放进屋里,只怕不能服众。偏偏你舅舅他,最是个怜香惜玉的。对我说‘黄花大闺女,破了子还能嫁到哪里去,倒不如收在房里,当个闲人养着。’” 林西一听这假惺惺的话,怒气渐渐上涌。这女人真有本事,吓她一吓,居然还能把黑说成白,白说成黑,戏演得可真好。 周氏续又拿腔作调道:“小西啊,我原也是那小气之人,眼睛里进不得沙。你舅舅这话一出,我恨不得拿唾沫星子啐他一口。什么香的臭的都往屋里放。可是……” 周氏长长的叹出一口浊气:“到底是你的丫鬟,又是宫里出,我这心里倒有几分不忍心了。心一横,心道罢了罢了,就抬进来吧,也好全了彼此的脸面。” 林西心下冷笑连连。 原以为这世上就数她脸皮最厚,溜虚拍马,胡言乱语,样样在行。谁又知,这周氏黑白颠倒的本事胜她数倍。 林西目光骤然一缩,淡淡含笑道:“大舅母的意思,是想将人抬了姨娘?” “事已至此,还能有什么好办法呢?总不能让她……于心不忍啊!” “舅母且不急。待我将此事查探清楚了,再问那丫鬟愿意不愿意!” “查?” 周氏心一惊:“查探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