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都是出来偷吃的
在老鸨的劝说下,虞珠似有些心动,犹豫不决。可是那边,张蜻蜓却似在众人劝说之下,颇为后悔,想把地契收了。 老鸨见此,心下趁发肯定,觉得他们几个毕竟年轻气盛,做事冲动,于是拿话相激,“张,您方才不还说愿意白送,此刻又反悔了?要依我说,也不用你吃这么大亏,不如让我这女儿跟你买下,只算她个便宜价钱,如此可好?” 鱼儿上钩了张蜻蜓心下得意,面色却愈发难看,只是拉不下脸来,一个劲儿的给同伴使眼色,让她们来找老鸨要地契。 老鸨愈发不肯,也不管虞珠同不同意,直接就指着里屋道,“我女儿屋子里也藏着些好,不如就让她跟你换,如此可好?再要不同意,那就是你太没男子汉气概了” 张蜻蜓似是逼得无法,只得硬着头皮说起硬话,“谁说不行?那……那也得把拿出来看看。” 虞珠十分不愿,奈何给老鸨强逼着,不得不将所有箱笼尽数打开,清点之后,足有三四千两。 那老鸨这个女儿有点钱,谁曾想竟是如此有钱?自来鸨儿爱钞,眼看着这许多的黄白之资,那两眼几乎冒出火来,气恼无比。心下越发存了个歹念,既是不肯奉与我受用,何必还留你手上于是便一意孤行,逼着立时写了契约,把全给了张蜻蜓,算是买卖两清。 张蜻蜓连连摇头,面上大有悔意,到底无法,无精打彩的领了而去。至于那地契,当然就喜孜孜的落入老鸨手里。 待她们一行雇车出了门,虞珠才暗自长舒一口气,到底把全弄走了。可是还没完,做戏得要做全套,她转身就赔着笑脸,冲着老鸨伸出手,“mama,我的已经拿走了,这地契还是给女儿收着吧” 休想老鸨顿时翻了脸,“乖女儿,你到底年轻,手上存着这也无用,不如就交到mama手里,找人替你好生看着,也替你挣点利息。” 虞珠脸色大变,泪珠儿滚滚而落,“mama……这可是女儿私房换来的” 嘁老鸨讥笑一声,“你的私房?别以为你现在长大了,多了几个得脸的客人就真以为是千金了你是老娘花钱讨来的粉头,连你这个人都是老娘的,何况你的这些?做人,可不能忘了本” 当下,她得意洋洋,携着那地契和买卖合约,扬长而去,只留下虞珠在那儿放声大哭,听说回房后直哭了一夜,从此托病,茶饭不思,连客也不肯会了。 老鸨心里寻思着,她不过是闹闹脾气,从前还有份家私可以倚仗,往后可是一穷二白了,还能拿腔作势多久?少不得还是要出来笑脸迎客的。 于是放宽了心肠,还就着这个事情,吩咐下人给她减了些饮食待遇,意在挫挫她的锐气,往后让她乖乖听话。 青楼之中,最是势利,有老鸨领头这么作践着,有些心地不太好的想着她风头已去,除了少数真心交好的,谁不上来作践?虞珠起初还争过几回,可回回都被老鸨打压了下来,她似是得了教训,从此再不敢轻易纷争,反而立即覆帐迎客,日日还来巴结奉承老鸨,让这老鸨心中十分自得。 难免跟行内其他老鸨吹嘘,说她如何得了一注大财。倒也有人曾经提出过疑问,觉得这事透着几分蹊跷。 就连ji院里的人也有说,那几个看得唇红齿白的,搞不好还是姑娘家假扮的。 可这些话老鸨多以为是人家妒忌她发了横财,十分的不爱听。她生平极是自负,可最近年纪渐大,华发渐生,眼睛老花,许多事都是力不从心。可人越发是这样上了年纪,越发容不得人家在她面前提一个老字。要是谁敢说她雌雄不分,那不是公然笑话她老眼昏花么?当即大巴掌就打了出去。 再说时下风气,年轻男子爱俊俏,傅朱涂粉的也不少,何况是富人家娇养的,更有许多讲究。况且张蜻蜓几人都极为年轻,象个女孩儿也是有原因的。尤其是那位个儿最小的,干巴巴的小身板,前瘪后平,哪里看得出是个女儿家? 所以说她们是不是姑娘,老鸨当晚一门心思在银钱事务上,确实没有看清。可纵然就算是姑娘家又如何?她又吃了亏? 再说,她这地契可是实打实的拿在手里,这才是最要紧的。话再说,就算真是个骗局,那又如何?横竖这钱又不是她出的,若是虞珠日后拿钱贴了小白脸,岂不更气?若是散了这笔钱,能让虞珠俯首贴耳,老实听话,她又何乐而不为之? 所以这老鸨是算来算去,觉得绝无半点吃亏之处,那些逆耳忠言,她是一句也不要听。 也真亏得她如此的刚愎自用,所以了解她性情的虞珠才能顺利实施卢月荷带来的计策,一击中的。冷眼觑着老鸨这些天渐渐的放下了心,只顾找人要去那地契所注的地方查看,她暗暗欢喜,按捺下心情,静待时机,准备第二步的行动。 且不提她在这儿运筹帷幄,那晚张蜻蜓拖了出来,第一个想到要送去的,就是曾经住过的别院。 这么些箱笼,若是拖回潘府,难免惹人注意,往后也说不清楚。不如送到那儿去,福伯两口子都是绝对信得过的老人家,有他们看管着,想来大嫂也是绝对放心的。 这回,可不比上次卢月荷有过交待,事关这么大笔的钱财,福伯可要问清来历。况且她又穿着男装,极是可疑。 张蜻蜓原想编几句谎话遮掩,未料这老头极是精细,一问扣着一问,弄得张蜻蜓不得不道出实情。听说是大少爷和大少奶奶吩咐做的事情,福伯还有些将信将疑。可也不好太过拂逆,于是先把贴上了封条,锁进了内室。不过他也告诉张蜻蜓,“这事儿,我现就跟你问问大少奶奶,若是真的便罢,若是假的,我可不依” 张蜻蜓急忙将他拦住,“都这么晚了,大嫂早就睡下了,福伯您要不放心,明早再来问过吧。” 福伯这才作罢,又交待她路上,直送出老远才回了家。 这边张蜻蜓等他回了头,才长出一口气,撩开车帘问那几位同谋,“我送你们回家吧” 谢素馨指着身上,“我们这样怎生?还有人在酒楼里呢,先去换了衣裳再说” 哎哟,这倒是。张蜻蜓差点把她们那些下人都给忘了。安西斜睨着二少奶奶丢三拉四的德性,很是无语。就这作风,一点都不过硬大少奶奶也是的,把这样的事情托付给她?回头他一定得去好好吿上一状不可要果真是大少奶奶的吩咐,他连大少奶奶也要告,这胆子也未免忒大了点 正往回走着,忽地,祝心辰闻着不知哪儿飘来的香气,肚子咕噜叫了一声,不觉赞道,“好香” 胡惜容虚弱的附合,“我也饿了。” 她们折腾大半晚上,一顿正经饭也没吃,只在ji院里胡乱用了几筷子,方才兴头之上还不觉得,这会子可都饿了。 祝心辰把车帘一掀,“嗳那个姐,咱们饿了,要吃饭” 姐就是姐,叫那个姐?张蜻蜓瞥她一眼,却觉得肚子也饿了,吩咐纪诚,“绕个路,看看” 一时拐了个弯,就见一个小巷子里,有人摆了个摊,卖的是萝卜炖牛杂,在这乍暖还寒的初春夜里,香飘四溢。 来南康这么久,可许久没吃过这种街边小食了。张蜻蜓肚子里的馋虫瞬间被勾动,走不动道儿了,“我就在这吃了,你们随意啊” “我们也要吃。”一群饿狼争先恐后的扑了上来。 张蜻蜓一瞧乐了,招呼安西等人,“都吃口喝的,别客气,我请” 你就是请我吃了,我也还是要告状的。安西一面坚守着吃人也绝不嘴软的原则,一面在想,这个状是否要告得委婉一点?毕竟是个少奶奶,也是好心办好事,总不能太过份了不是? “老板,一共九碗,快点上来” “好咧”老板麻利的添了九碗热气腾腾的萝卜牛杂汤出来。 真正吃到嘴里,才觉出饿来。何况这牛杂炖得酥烂,白萝卜煮得十分入味,再喝一口咸鲜微辣的牛rou汤,好吃得简直让人恨不得把舌头都吞进去。 老板看她们吃得香甜,也很高兴,“几位,要不要再来张葱油饼?都是自家做的,一张大饼,不加牛rou的只要五文钱,现下锅就得” 行啊,正好喝了这牛rou汤,肚子里也要点干粮压一压。 那老板迅速的将调好的面糊糊下锅,煎了一张大饼出来,面糊里加了鸡蛋,拿热油煎得酥软可口,切作九块端上,一会儿就给抢光了。 张蜻蜓很是豪气,“再来一张我请客,管饱” 这值几个钱?祝心辰白她一眼,举着空碗冲那老板喊,“牛杂汤也要再添一碗” 张蜻蜓睃她一眼,“你这丫头,倒是会吃,净挑贵的。那大饼才五文一张,牛杂汤可要十文一碗呢你这一碗下去,两张大饼就没了” 谢素馨见她揶揄得有趣,也举着空碗起哄,“我也要加一碗我吃不下,看着也好” 胡惜容给逗得咯咯直笑,“那我也要一碗,带给少泉哥哥” 张蜻蜓故意虎着个脸,咬牙切齿的砸出锭银子来,“你们吃啊有种把我这锭银子全吃下去” 那老板见生意好了,忙活得越发高兴。很快,第二张饼也煎好了,切开了送上。张蜻蜓有了点在肚子里打底,顺嘴就闲聊起来,“老板,你这牛杂汤做得真好” 昏黄的灯下走近了细看,这老板年纪也不太大,三十出头的样子,很是憨厚,闻她称赞,不觉自豪道,“我们家在京城卖牛杂汤可是祖传的手艺,可有好些年头了。您瞧见那个箱子上没有?我们家姓田,这个田记牛杂汤,京城里许多人都的。这汤全是牛骨头真材实料熬出来的,这一锅老汤底子都好几十年了” “哦,那还真不简单啊既是这么出名,不盘个店面,正正经经的做下去?” 老板微有些赧颜,“这京城的店租太贵了哪是我们这样的小老百姓租得起的?从前也曾经到外城去开过铺子。可是那边的生意只有白天一拨,晚上还是内城的生意好。租了一阵子,赚的一点钱,交租吃喝后也剩不下,倒不如依旧象从前这样。白天在外城,晚上到内城来摆个摊,虽是风吹日晒的辛苦些,至少还有个余钱。” 张蜻蜓点了点头,问他,“那你现在上哪儿买牛杂?” “从前是在屠夫那儿,现在是在张记猪rou铺。他们家的新鲜,价钱也便宜,象我们头天晚上把买好,弄干净了熬上,到天一亮,就是一锅好汤了。” 几女闻言窃笑,张蜻蜓得意不已,却听那老板又微叹了口气,“只可惜我们家本钱薄,生意小,否则,我真想找上那家老板,跟他谈谈,多赊些牛杂牛骨给我,到时我也雇些人手,在京城四处多开几个摊,那生意做得,才叫有滋有味儿呢” 祝心辰听及此,促狭的道,“那你快跟这位张作个揖,她跟那张记猪rou铺老板可熟得很只要她金口一开,说不得就能帮你这一把了” 老板不可置信的上下打量着张蜻蜓,“这位,果真如此么?” 张大姑娘那个得瑟哟故意端起架子,“那是当然你若是果真有心,就抽个空,到张记猪rou铺去找董老板或是陆姨,只说是张三介绍来的,他们必然见你。” 老板一听这话,有些犹豫了,嘿嘿赔笑,“莫不是消遣小的,这哪有人当真叫张三李四的?” “咕咚”原来是林寿忍笑不过,一屁股坐地上去了。 祝心辰拍着桌子大笑,“她真的就姓章,排行第三,可不是如假包换的章三么?” 张蜻蜓怒斥了她一眼,转而冲那老板一挑眉,“你爱信不信断了这发财的机会,可是你后悔” 老板虽有些将信将疑,但闻听此言,还是冲张蜻蜓深施了一礼,“若果然是真的,那小人日后发了财,必感谢的大恩大德” 张蜻蜓仰着下巴,微一摆手,很是大方,“不必客气” 正说笑着,忽见旁边又来了一伙客人,“老板,快快快,五碗牛杂还要裹得厚厚的牛rou大饼” “我来吧”有个猴急的等不得,跳到锅边去捞牛rou了。在灶边干活的老板娘一个提防不及,给他硬是把锅勺抢了去。 “老四你斯文点”有个人看不惯,上前去抢他的锅勺,下一句却是,“可别想把rou全捞你一人碗里去” 这两个声音听起来这么耳熟? “我说咱们这样好吗不跳字。有个陌生的青年男子声音响起,很是胆怯,“万一被抓到办?” “怕啥?”有人满不在乎的也不压低声音,“总之都已经跑出来了,咱们赶紧吃完了,赶紧” 另一个坐下来个儿也最高的人淡定的道,“反正都出来了,吃不吃都要受罚,不吃白不吃” 轰隆隆隆 别说张蜻蜓瞪大了眼睛,胡惜容惊掉了下巴,就连追风也一样张大了嘴,瞅着那伙人,不敢置信的喊了声,“二……二少爷?” 咦?那个满口说不怕的人刚吃进一口牛杂,疑惑的转头望去,包着嘴口的萝卜牛杂,含含糊糊的问,“谁啊?” 张蜻蜓蹭蹭蹭冲到跟前,厉声质问,“潘云豹,你跑这儿来了?” 噗 满满一口rou渣,如天女散花一般,喷了张蜻蜓一身。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张大姑娘站着,他坐着,所以并没有多少溅到张蜻蜓的脸上,只是以她的肚腹为中心,向四面扩散。 胡惜容三两步抢到跟前,举灯照着那个高个子铁塔,“哥?真的是你们?” 呃……胡浩然窘了。 那边锅勺砰然落地,寻声望去,灯下两个呈呆滞状的可不是蒋孝才和郎世明?旁边还有个很腼腆的小伙子拉扯着衣角,局促不安的低头站在那儿。 潘云豹使劲眨巴眨巴眼睛,才认出面前这位是他。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却不妨把牛rou渣一同吸到气管里,呛得大咳不止。 就见小化身母老虎,一把将他的衣领揪住,“你们是私逃出来的?” 嘘嘘 郎世明作着手势冲了,急得直跳脚,“别嚷,快别嚷嚷了” 唔……蒋孝才跟,一个重要问题,“你们都穿着男装?” 呃……这个嘛,也不太好说。张蜻蜓色厉内茬一拍桌子,“是我先问你们的” 胡浩然瞅着妹子这身装扮,也有些难以置信,不过他倒是实话实说,“军营伙食太差,我们找了个空,溜出来打打牙祭。” 祝心辰很是不可思议,“打个牙祭,打到内城来了?” 胡浩然耸耸肩,“外城基本上没吃的,全都歇业了。”他瞅了瞅自已身上的军装,再瞟了郎世明一眼,“我们这身打扮,店铺里头都不能去,这小子嘴刁,就说要来吃牛杂汤。” 解释完了,他还难得保持镇定的吩咐呆若木鸡的老板,“再去煎几张饼来,要快” 老板左右瞧瞧,到底是依吩咐去忙了。胡浩然端起的那碗,一面抓紧吃,一面问妹子,“你穿成这样?这么晚了跑出来干嘛?” 胡惜容无言以对,除了还在大咳不止的小豹子,其余几人都有样学样的端着牛杂汤,边吃边睁大眼睛等回答。 张蜻蜓斜睨了他们一眼,扫了胡惜容一眼,意思是有她撑腰不用怕,“告诉他们” 胡惜容咽咽唾沫,心里也有个恶作剧的小妖怪在作祟,于是半掩着脸,目光躲闪的看着她哥,“二嫂……二嫂带我们去……去杏花春了。” 噗这回是集体喷了。 幸好胡惜容早有防备,站的时候就稍微侧了侧身,所以从她哥那海口里喷出来的,只有一些零星溅到她身上。 胡惜容心中忍笑,偷瞧着他哥一副活见鬼的表情,又故作无辜的道,“我们……我们也没干,就是看了看虞珠姑娘,帮她带了点出来。” 胡浩然连眼珠子都不会转了,慢慢的扭动着脖子,转向张蜻蜓的方向,抖着嗓子,话都不成调了,“弟妹……我这妹子是个女的。” “我啊”张蜻蜓理所当然的承认了。 她忽地,这胡惜容真的也不是表面这么柔弱的,她耍起小阴谋来,还是挺有看头的。嘿嘿,瞧她哥这傻样很够她取笑一阵子的了。 “虞珠也是个女的。” 张蜻蜓点头。 胡浩然咆哮了,“那你带她去嫖ji?” 张大姑娘再也忍不住了,笑得呲牙裂嘴,“那你希望我带她去找男的?” 胡浩然只觉快要气绝倒地了。 张蜻蜓整人整够了,把还在剧烈咳嗽,紧攥着她衣襟,半天说不出一句相思的小豹子拍开,问身后的同伙,“吃好了没有?” 吃好了,没吃好的也吃不下了。没法子,憋笑憋得肚子都疼了。得赶紧离开 “撤”张蜻蜓挥手带着人走了,告诉老板,“找他们结账” 吃白食的感觉简直是太好了尤其是吃了白食,还把人逗弄一顿的感觉,简直要美上天了 而下剩一干人,吃不下不说,还得替人买单。而犹为可恶的是,她们干嘛去嫖ji啊?谁能告诉他们,这到底是为? 那个因为不幸目击四人偷逃,而被无辜拐来的新兵宁幼佳看着石化的几人,只觉脑袋大了一圈都不止。 “呐个……咱们该走了吧?无小说网不少字要是等内城门关了,咱们可就出不去了” 蒋孝才闻言,迅速端起一碗牛杂汤,狼吞虎咽的干掉,又让老板把刚烙好的牛rou饼切了包上,“大伙儿快吃呀还等?过几天就休假,回家一问不就了?” 于是乎,蝗虫开始过境了。 吃化满腔郁闷为食量,尽其所能吃饱之后,一群蝗虫迅速飞走了。 只是留下老板两口子,大惑不解,今晚这是遇到一伙人哪?还有那个张三的话,到底做不做得了数? 是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