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底细
展云飞本来就是岑家的学徒,这是经得起查证的事情。而他也是当年凶杀案真相的目击者之一,不过在公堂之上,他并不是以状告佟正恩为主要目的而出现的,而是以为了给沈亦儒作证,证明他要追寻的jiejie确实就是当年掉落河里的木乔,顺便来作个证而已。 这就让官府无法以民告官的罪名来收押他,但沈亦儒却可以以追查jiejie的下落为由,提出加告。 事关人命,哪怕没有苦主,也由不得官府从视不理了。 展云飞摆出多年来和木乔一道苦心收集下的证据,他只声称为了自保,怕日后佟正恩大人找上麻烦时,有东西可以防身。 在这当中,他检举了很重要的一件事,那就是城阳郡马佟正恩佟大人是根本没有资格做官的。 因为他的父亲佟福顺当年在原藉给大户人家做首饰时,偷盗金银,给人家揭发出来,赔不起钱,本是待罪之身,但他却带着全家潜逃了数十年,故此佟正恩佟大人作为罪人之子,根本没有参与科举和做官的资格。 这下子事情严重了,舆论一片哗然。朝廷科举,是万千寒士改变命运的唯一途径,说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那是一点也不夸张的。 而正因为这个途径的艰难,也格外为世人所关注,广大莘莘学子们最痛恨的除了科举舞弊案之外,就是有人蒙混过关了。 若说之前佟正恩攀龙附凤还能让某些人找到值得同情的理由,但他若是当真欺瞒身世来换取功名,就会为全天下的读书人所唾弃攻击的对象。 当下,也不知消息是怎么泄漏出去的,总之很快就有旅居京城的各个会馆的学生们联名上奏,要求彻查此事。 御史言官们坐不住了,连上数道奏折弹劾佟正恩,让他出来说明情况。 而佟正恩自那日与杨婉真会面之后,便告病在家休养,闭门不出,谁也不见。 杨烜自然是会把这些奏折如实的送到皇上御案上,只是皇上一直装聋作哑,似是在拖延时间,那他就时不时的提点几句,总要惹得皇上心烦起来骂他几句,才肯罢手。 次数一多,未免就有两回撞到翰林大学士在的时候了,杨烜只得苦笑,但几位翰林却有些不平。能进翰林院之人,都是曾经在科举中取得较好名次与荣光的。若是有人给科举抹黑,不就是给他们脸上抹黑? 是以他们大多还是倾向于将佟正恩此事彻查清楚,以正科举清名的,只是皇上一昧推诿,又不肯说明用意,未免让人觉得皇上自从病体恢复后,即便是勉强处理朝政,但脑子也大不如从前清明了。过不上三五日,传言在朝中流传开来,朝中更加人心惶惶,颇多怨言。 霍公亮抖擞精神,再次上了一本。 他身为太子太傅,本就有这个职责,也有这个权力要求彻查真相,早立太子,以正国本。而这一回的言辞可比上回更加犀利,附议的官员也更多了。 皇上在早朝之后收到,才看到两行就摔在地上,差点一口气又没喘上来,又要厥过去。幸好这一回宫女太监们有经验了,速速给他服下备用药丸,算是让他保住了一命。又急急请来太医调理,这才顺了气。 但这样一番闹腾,朝中流言传得更甚。众臣皆不明白,皇上眼看着就剩半口气吊在那里,随时有可能殡天的人了,怎么就是不肯立下太子呢? 大家明面上不敢说,但私底下都觉得皇上真是老糊涂了。与此同时,要求立作太子的折子更是如雪片般往皇上面前飞去。 其中三殿下因为年纪最长,而生母又贵为皇后,最是高贵,继任的呼声也是最高的。 但杨烜始终淡淡的,他虽协理政务,但这些拥立不同皇子的奏折却是不管的。只让人全都送到皇上跟前去,请陛下圣裁。 但皇上哪里有心思看这些?一股脑的堆在角落里,只让郑其带着小太监们整理了一份名录出来,看哪些官员支持哪一位殿下。 最后的统计结果显示,还是倾向于三四两位殿下更多一些,杨烜略微占优,但也有些其他的声音,但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至于朝中如霍公亮这样不表态的,也有十之三四,但他们几乎却占据了大部分的中上层官员。 皇上看到这样的统计结果,满意了。 不过是些跳梁小丑出来咋咋呼呼的,那有什么值得担心的?只要这些重臣们不表态,就证明他们还是站在自己这边,听皇命行事的。 只是佟正恩那案子闹得委实太不象话了,连敦煌索氏和平凉城沈氏都有人被逼无奈进了京,要是再不理不睬的实在有些说不过去。 皇上想了想,也是想转移一下大家的视线,终于下了一道命令,“召城阳那丫头进宫一趟吧。” 消息传到城阳王府,佟正恩知道不好,定是皇上要做出什么决断来了。他想要亲自去跟杨婉真交待一番,但那来传口谕的太监却说给他指个方向,他自己去就行。 佟正恩灵机一动,便留下对方喝茶打探消息,让佟李氏去帮忙跑这一趟,“娘您一定要告诉郡主,纵是不念夫妻之情,还得看到两个孩子的份上,让她无论如何得替我想想办法,在圣上面前美言几句。” “你放心吧。”佟李氏这点道理还算明白,不过她也做出决定,为了安全起见,她还是呆在别苑不要出来的好,否则万一这突然变了天,她可怎么办? 佟李氏算是看透了,什么养儿防老,到头来统统靠不住。看现在佟正恩要求到自己这个当娘的,便是好言好语,甚至还主动拿了几两银子给她。若是平日里自己管他讨一文钱,那就象是要他的命一般,何曾有过一回的好脸色? 所以说,人不为已,天诛地灭,她还是先顾好自己再说。 佟李氏又熟门熟路的到了那别苑,这回她倒还有礼貌的很,主动道出来意。听说是皇上有旨,下人们不敢怠慢,急急的回禀进去。佟李氏眼见不错,假装是要传信,也抬脚跟了进去。 杨婉真接到消息时,正与一名白衣男子在花园中的高楼上对饮。佟李氏远远的在门口就被拦下了,看不清那人的模样。 听到下人通报,杨婉真也是一惊,“这下该怎么办?要不要我到皇上面前去表明心迹,任他处理?” “错。皇上现在分明是想拿那个姓佟的来牵制你们家,你若表示完全放弃,皇上也必会想方设法将他和你们家绑在一块。”那白衣男子背影看着很是优雅,但声音却粗嘎难听之极。 杨婉真略一沉吟,明白他的意思了,“那就是说,我得装出很在意他的模样,但却表明可以听凭皇上的处置,是么?” 白衣男子点头,“正是如此,只是那姓佟的,可能要受些皮rou之苦了。” 嘁!杨婉真根本就毫不在意,“那等贱民,关我什么事?给他吃点教训才好呢。你等着,我去去就回。” 她也不敢拖延,很快就起身离开,向园门口走来。 佟李氏伸长了脖子,从围墙外向内张望,却只看到那男子微微侧过的脸上银光一闪,似是戴着面具。 “咦?奶奶你怎么来了?”佟玉娇带着小弟弟在花园里游戏,却不想撞上佟李氏了。 佟李氏一见大喜,迅速伸手抱起了小孙子,摆出一副慈爱的模样,“奶奶想你们,来看你们呀!奶奶陪你们去玩好不好?” “好啊。”佟玉娇倒是无所谓,他们成天给关在这园子的外层,里头的好地方都不让他们进去,也有些闷了,难得看到一个新面孔,还是愿意给佟李氏几分面子,玩一会儿的。 杨婉真走出来时正好撞见了,佟李氏生怕她赶自己走,除了抱着孙子,还连忙把佟玉娇也牵在手里,“郡主,我是特意来报信的,你去忙吧,这里有我带着孩子们呢,你放心吧!” 杨婉真冷笑一声,如何不知她的来意?低低吩咐下人几句,懒得跟她这种人啰嗦,先出门了。 佟李氏放了心,正打算跟孙子孙女培养下感情,好多住些时日,有管事婆子上前发话了,“老夫人您若要留下,不如先去下您的屋子如何?” “好啊!”佟李氏喜出望外,满口答应。她正想着来享福呢,她的房间一定得看看。扔下俩孩子,她就跟那婆子走了。 及至进了后院的柴房,她才后悔莫及,可是那婆子不由分说就给她一柄斧头,“对不住,我们这儿开销大,郡马爷也不给钱养家糊口,只好请您也动手帮补些家中活计。” 佟李氏自然不肯,那婆子咣当一声,已经关门落锁,将她锁进柴屋里“晚饭前我会来收柴,若是劈不完,还请老夫人回王府里去,自有郡马爷好生孝敬您!” 佟李氏这个气啊,跳起脚来骂,可是根本无人应她,骂了半天口都渴了,也没人递杯茶来。她一怒之下,拿了那斧子想劈门,却冷不丁一下子砸到脚上,反伤了两根脚趾头,疼得她呲牙裂嘴,后悔不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