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到家
丹年算是明白了,苏允轩这个人,看着一副谦谦君子样,实际上最是霸道无理,果然是天生的皇家人! 丹年昂首挺胸走向马车,她干嘛要跟自己过不去,有人愿意当免费的车夫她又何乐而不为。 苏允轩看着丹年跟个骄傲的小公鸡一眼,目不斜视的上了马车,看都不看他一眼,脸上的笑意竟是自己也未察觉到的宠溺。 等苏允轩上了马车,马车缓缓的走了起来,丹年掀开帘子对车夫说道:“去梨花巷。” 赶车的中年大叔扭头朝丹年咧嘴一笑,“好咧!”一甩缰绳马车加速往前驶去。 就在大叔回头那一瞬间,丹年看到了这人的脸,精明干练的眼神似乎是在哪里见过,丹年掀着帘子瞪着赶车大叔的后脑勺冥思苦想了半天,突然叫道:“我见过你!” 苏允轩闻言,不由得笑了笑,原本一直闭目养神的他睁开眼睛看着丹年。 丹年指着车夫叫道:“我小时候你赶车差点撞到我,你的马生病了还是我爹爹给治好的!” 车夫回头一笑,三十五岁上下的脸上显示的是与年龄不符的顽皮,哈哈一笑并不回答。 丹年恍然大悟,放下帘子看向车内端坐的苏允轩,“你就是那个小少爷,这么说来,你母亲……” 丹年越想越揪心,当年的苏允轩是母亲去世,赶回老家下葬,这不就意味着,苏允轩的母亲也就是丹年的生母,那个如水般温柔,怀胎十月却生产当天被夺去孩子的玉娘早在几年前就去世了。 丹年呆呆的看着对面的苏允轩,艰涩的开口了,“这么说,母亲她早已不在人世了?” 苏允轩淡淡的开口了,“我对母亲没有太多印象,她总是终日在佛堂里念佛,我是在奶奶身边长大的。” 丹年惨笑一声,低声喃喃道:“你不会不知道为什么母亲总是躲在佛堂里。他日倘若你成就了王侯霸业,后世的史书上只会赞美你们,一个卧薪尝胆,终成大业,一个忍辱负重,成就了千古名声。 可有谁会记得一个怀胎十月生下孩子当日就被夺去孩子的母亲,有谁会记得那个被牺牲掉的孩子,有谁问过这两个人愿不愿意去牺牲掉自己。” 丹年其实对玉娘并没有什么母女亲情,更多的是对玉娘的同情,还有就是对自己的同情,前世遭到家庭变相抛弃放逐对她早已是不可修复的创伤,刚来到这个世上又遭亲生父亲亲手将自己推入火坑,这两件事,在丹年心里是一块永远好不了的伤疤,不论谁触摸到了这个伤疤,都会痛不欲生。 丹年仰头靠在马车壁上,眼泪顺着脸颊滑落,幸好天色已晚,车厢里早已是昏黄一片。 很久之后,苏允轩低沉的声音响了起来,“如果我能选择,我也不愿意刚一出生就背负着无数条人命,我也不愿意让母亲几年来躲入佛堂悲苦而死。” 丹年平复了情绪,语调早已恢复了平时的轻松,“万幸,我还活着,连同母亲的那份一起活下去。苏晋田不是想要我的命吗,我偏要活的很好!” “丹年,父亲他也是你的父亲,他有他的无奈。”苏允轩语气中有了无奈和责备,车厢灯光昏暗丹年看不到苏允轩的脸,但丹年几乎可以想象出他皱着眉头的样子,一脸的不赞同。 丹年坐直了身体,闭着眼睛靠在车厢上,“我姓沈,我的父亲只有沈立言,我只是沈立言的女儿,苏晋田如何无奈跟我半文钱的关系都没有!” 回答丹年的,只有苏允轩的呼吸声,两个人坐的近,苏允轩的气息几乎能喷到丹年脸上。 马车外的林管事叹了口气,勒住了马,朝马车里面低声道:“少爷,丹年小姐,已经到了梨花巷子口了。” 丹年悄悄的拿衣袖擦了下眼睛,拨开车帘子就跳了下去,在车外讷讷的向车厢内说了句:“谢谢!” 车内再无言语传出来,赶车的林管事笑眯眯的看了丹年一眼,扬鞭驾车缓缓离去,丹年看了看远去的马车,朝着车厢嘟囔了句:“真是个怪人!”转身敲响了院门。 刚敲门喊了声:“娘!”院门就被呼啦一声打开了,开门的正是小石头,随即院子里响起了匆匆的脚步声,不多时家里的人都到院子里了。 丹年被这阵势吓了一跳,刚要说些什么,就见慧娘从人群里冲出来,紧紧攥着丹年的手哭骂着:“你这孩子,怎么这会上才回来!” 此时天已经麻麻黑了,丹年见慧娘如此,抬眼看周围的人也都是一脸担忧,心下内疚不已,抱着慧娘的胳膊掏出帕子来给慧娘擦了擦脸。 梅姨和吴婶婶连忙招呼丹年进屋再说话,丹年扶着慧娘进了屋,才跟众人不好意思的笑道:“玩的有点晚,让大家担心了,以后一定注意时间。”众人笑笑,小石头看看丹年欲言又止,担忧的看了一眼才跟着吴婶婶和冯老板去了后院。 慧娘给丹年倒了杯水,丹年慢慢喝着润着口,慧娘坐到丹年旁边,问道:“今天是怎么回事?怎么会回来这么晚,你再不回来我就要小石头去你大伯家问问了。” 丹年踮起脚尖在地上划啦了半天,决定还是跟慧娘说说今天的事情。今天的事情算是已经和大伯母撕破脸了,瞒着母亲没什么好处。只是丹年省略掉了白大少是主动将玉佩给她的事情,还有董小姐的事情也没说。 丹年想了下,抬起脸认真的跟慧娘说道:“娘,上次大伯母来是不是跟你提了我的婚事?” 慧娘一怔,随即紧张的问道:“怎么?你大伯母跟你说了?这种事情怎么能跟孩子说,这个于氏真是……”慧娘以为沈大夫人跟丹年说了什么,撺掇丹年听她的安排嫁人,一时间气愤不已。 丹年连忙拉住慧娘的手,安抚道:“娘,大伯母没说。上次在大伯母家里,嫂子告诉我说大伯母她想,她想让我当沈丹荷的陪嫁,给雍国公的长子做妾。” 丹年吱吱呜呜的说了出来,在自己母亲面前说这些话,丹年原以为会很气愤,说出来才觉得更多的是羞涩和委屈。 慧娘大惊失色,拉着丹年慌忙问道:“怎么会有这种事?你父亲还远在边疆,我都不知道,她凭什么做决定?这简直是,简直是丧尽天良!” 慧娘气的话都说不利索了,忽然转头对丹年骂道:“你这孩子,这么大的事情怎么瞒着我?!大家族的腌臜事情你又没见过,万一吃了亏……” 丹年一看母亲动怒了,心中后悔不已,忙解释道:“娘,嫂子也说了,大伯母只是有这个想法,万一她是骗我的呢?不是平白给娘添堵吗?只是今天出了点事情,我觉得,嫂子她没骗我。” “出了什么事情?”慧娘生怕丹年吃亏,警觉的问道。 丹年含蓄的提了下事情的经过,慧娘啪的一声拍在桌子上,发出一声巨大的声响,小圆桌上的茶水溅了一桌子,慧娘气的浑身发抖。 丹年看慧娘这样子,心疼不已,刚要说些什么,就听到门外梅姨和碧瑶担忧的声音问出了什么事。 估摸着她们是听到响声过来的,丹年忙道:“没事,不小心撞到了桌子,你们回屋吧!”赶紧拉着慧娘的手去看,果然红了一大片。 丹年心疼的吹了吹慧娘的手掌,劝慰道:“娘,你干嘛跟那起子小人生气呢,我都不气。” 慧娘气的头疼,用另一只手揉着额头,喘着气骂道:“我怎么不气,你父亲和哥哥还在边关杀敌,他们可好,一个个都来算计起我们母女了,今天不但冤枉你偷钱,还把你一个人丢在别人家里,这这……” 丹年看慧娘气的说不出话,想换个话题哄慧娘开心,想起了今天清清说过的话,连忙欢快的跟慧娘说道:“娘,我今天听廉小姐说,边境大捷,我爹和哥哥很快就能回家了!” 慧娘闻言也惊喜的抬头:“真的?” 丹年重重点头,“肯定不会错的,清清的父亲和爷爷都在兵部任重职,消息向来都很灵通。” 慧娘这会才露出了会心的笑容,摸着丹年的脑袋感叹道:“你爹回来就好了,有他护着你,娘也不担心了,以后你就在家里,你爹回来之前都不要跟大房那边有联系了。” 丹年忙点头称是。 “那个廉小姐,她父亲可是叫廉茂?”慧娘想起了什么,追问道。 丹年也不敢隐瞒,“娘,我在木奇的时候听父亲说,廉清清跟哥哥有婚约,可父亲说,既然廉家没提这事,显然是有心不认,当年也只是口头约定,做不得数,我们就当没这回事好了。” 慧娘点点头,“这样也对,他们现在高门大户的,我们是攀不上的,就是勉强把女儿嫁过来了,你哥少不得也得受老丈人的气。等你哥回来,就给他说门亲事,你哥这年纪是拖不得了。唉,以前在老家的时候,我给他找了多少姑娘,他没一个愿意的。 问他想要啥样的,他又不说,这小子,也不知道哪家姑娘能入他的眼,我们在京城又没多少认识的人,也不知道有没有人家愿意把姑娘嫁过来……” 丹年看慧娘叹气摇头,一副甜蜜的哀愁的样子,活像一个愁媳妇的老太婆,丹年笑了起来,撒娇道:“娘,你担心个什么啊,哥哥长的好看,年纪轻轻就是举人了,多的是漂亮姑娘哭着喊着要给我做嫂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