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对老龙帝的诅咒
病癒后的一个早晨，正当老龙帝在城堡的塔台之上眺望这个曾经繁荣现在却满目疮痍的国家的时候，由曼丁斯山飞来了一只雄鹰。它在塔台上空盘旋了一整周后投下了一张老龙帝所熟悉的、来自曼丁斯山的法贴，上面只有短短的几个字:"你的儿子将在五岁夭折"。字是暗红色的，极像凝固以后的鲜血。 看着这张法贴，老龙帝突然感到一阵欣慰。曼丁斯山对他的诅咒开始了，那么就意味着他们对龙之国的诅咒结束了，或者是说——暂时结束了。但是为什么是我的儿子呢？为什么不是我呢？他们可以让我死啊！他们这是让我生不如死！老龙帝看着那暗红色的字吸进去的气竟然很长时间没有吐出来。 终于，他长舒了一口气，转身走向了王后的寝宫。当时他的妻子即将要临盆了。她常常对丈夫说他们的儿子将会成为一名勇士。说话的时候脸上充满了幸福的憧憬。老龙帝不忍心把消息告诉他的妻子，他走到床前缓缓的坐下紧紧的抱住自己的妻子。他从来没有这么长时间抱着她。最后她竟然在他怀里睡着了。 第一个儿子顺利降生，他给他取名叫“毅生”。 毅生一出生老龙帝就在摇篮边看了他一整夜。孩子的眼睛还没有睁开。老龙帝希望他的眼睛永远也不要睁开了。这个世界不属于他。我不能爱他！老龙帝对自己说。然而，随着毅生渐渐长大，老龙帝还是爱上了他的儿子。 毅生快满五岁的时候边疆爆发了战争，老龙帝亲自踏上了战场。肩负着国人和家人命运的重担老龙帝奋勇杀敌终于取得了一次艰难的胜利。他凯旋而归，兴奋的心情溢于言表。龙之国举国欢腾，为他举行了一次盛大的庆功仪式，老龙帝面对久违的喜悦而忘记了可怕的诅咒！ 那一天回宫之后他和已满五岁的儿子尽情戏耍并抱着毅生进入了梦乡。他并不知道在战场上他的对手在他的身上种下了一枚“犸乌”的种子。犸乌是一种可怕的毒草，知道它的人们给它起了一个更加贴切的名字“暗杀食人花”。这种花的种子会在人的肌肤之内沉睡两到三个月，然后在某一天的午夜发芽生根，它把自己的根须偷偷的蔓延生长到人体的肌肤血管之中并与之融为一体，在人们毫不觉察之下慢慢吸干人的血液。 午夜时分，犸乌从老龙帝的后背探出了头，他的根须迅速生长，其中一只缓慢地摸索到了毅生的身体，像一根针一样刺入毅生的皮肤。然后犸乌开花了，那是一种白色的小花朵，每层七个，一共四十九个花瓣。在吸食了人体血液之后，白色的花瓣由外向内慢慢变红。 由于白天的兴奋，老龙帝睡的很死，但是王后却怎么也睡不着。她翻身起来想看看自己心爱的丈夫和儿子。烛火亮起的一刻她被眼前的景象吓得尖叫起来。老龙帝被惊醒了，当他明白所发生的一切以后赶紧用气息震断了体内犸乌的根脉。但是小毅生却没有这个能力。他们试图扯断犸乌的茎叶救他，反而加速了犸乌根须的生长。它迅速地把根脉向毅生体内延伸。位置很糟糕，恰巧在心脏。最后老龙帝和王后无助的看着犸乌的四十九片花瓣全部由白变红，看着毅生的脸色由红变白。这一场生命的消失和生命的生长残酷的印证了诅咒贴的预言——毅生死掉了。 悲伤一直持续到他们的第二个儿子出生。第二个儿子地名字叫磐，磐石的磐。磐一直健健康康的长到四岁。在快过第五个生日的时候磐生病了，身体烧得像火炭一样。他就这样一直昏迷不醒，龙之国所有的草药师们都无法查明原因。老龙帝知道诅咒又要降临在他第二个儿子身上了，但这次他不会让曼丁斯山的阴谋轻易得逞，他决心要用一切办法挽救儿子的生命。他试图打破这可怕的诅咒。 他把自己和儿子关在密室里，用龙之国龙帝不二相传的避死延生秘法对磐进行治疗。这种方法极度损伤元气，但老龙帝义无反顾，他甚至决定在最后的关头把他的生命传给自己的儿子。 奇迹似乎真的发生了！就在磐五岁生日那天他的病突然好了，好的如此之快，就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那天正值龙之国一年一度的“水中祈礼”仪式。龙之国的子民一生之中会有两次水中祈礼仪式，第一次是出生的第八天，父母们会把他们浸在一个叫“命盆”的水盆之中，由族长为他们诵念祈祷文。第二次是在他们满五岁以后的温格尼洛特大陆历的犀牛月的第一天，各城镇的孩子们会在当地的龙池里由祭祀为他们举行统一的仪式。与第一次不同的是祈祷文念完之后孩子们会在水下进行“冥想”，在水中冥想时间最长的孩子会得到表彰。 龙之国的子民拥有龙脉，龙又是水中的王，所以龙之国的每个人打一出生就熟悉水性。磐很小的时候就可以在水中潜很长时间。但他的父母和他自己都不知道这一场疾病夺去了他在水中的生存能力。悲剧由此发生了。 “你准备冥想多长时间？”入水前老龙帝问他的儿子？ “直到你下水找到我为止！”磐天真烂漫地说。然后他跃起一头扎入水中。 磐的话和诅咒贴同时被印证了——在其它孩子出水很长时间以后，老龙帝在池底找到了磐的冰冷的尸体。 老龙帝的第三个儿子叫穆休。穆休出生后不久人们发现他有一种令人羡慕的能力——预知未来。依靠他的能力老龙帝解决了不少棘手的问题——他们的军队总能预先到达敌人的必经之路；每当有灾难降临，龙之国的人总能事先做好准备。 小小的穆休总是带着一种宁静的表情，说话轻声细语却又掷地有声。他看人的时候总让人觉得他很——慈祥！却又很伤感。这本不是他在这个年龄应该有的表情。但谁都没有多想，这也许和他的能力有关吧。他总能帮助别人做出正确的判断，因此穆休很快赢得了人们的喜爱甚至尊敬。 “爸爸，又要打仗了！”有一天穆休突然对老龙帝说。 “是吗？什么时候？”老龙帝问。 “下个月，”穆休回答，他又补充了一句：“下个月我就五岁了。” “是吗！”老龙帝心里隐隐的痛，但是他没有告诉穆休他所知道的，“我的穆休又长大了，你不要责怪爸爸，我对你的关心太少了。” 穆休没有理会他的父亲。他说：“打仗的时候你带我去吧。” “那可不行！战场上很危险，随时随地都可能死人的。” “即使你不带我去，”穆休平静地说：“我也会死的。”他脸上宁静的表情使他看起来像个天使。 震惊、激动、悲伤、绝望？我知道的词汇太少了，无法去形容老龙帝此刻的表情和心情。同样无法描述的是穆休。一个不满五岁的孩子在得知自己悲惨的命运后应该是什么样的？这对他太残酷了！老龙帝此时希望穆休没有预知未来的能力该多好啊！ “你都知道了？你都知道了……”老龙帝一把抱住穆休，穆休的肩头和后背很快湿了一大片。 突然，他把穆休抱到眼前说：“你有办法的是吗？你一定有办法！你都知道了，所以一切你都想好了不是吗？”老龙帝突然高兴起来，显得有些神经质。 穆休摇了摇头，“我的命星向北，辅星和弼星暗淡无光，是夭折命。”他笑了笑，“我三岁的时候就知道了。爸爸你就带我去吧。”穆休的口气不容反驳。最后他又补充道：“就这样吧，您什么也不要说了，也别跟别人说。我还有些事情要办。”说完他挣脱了父亲的怀抱，跑出门回自己的小屋去了。 正如穆休所预测的一样，曼丁斯山的发帖传送到了邻国。他们的部队迅速在边境集结，战争又开始了。老龙帝带着穆休又一次踏上了战场。 每个战场都是残酷的！白天的烟火和喧嚣的喊杀声真实的讲述着战争的故事；夜里的篝火和高亢的歌声又以另一种笔触描绘着未完的画卷。 因为有了穆休战斗打的很顺利。 “明天我们会赢。我也要死了。”穆休说：“明天我要你背着我去战斗，我想看我们赢，也想和你永远在一起。” 老龙帝没有反对儿子的意见，这么多年来只要穆休说什么他都不会反对，这一次也是。 当太阳升起的时候最后战役的号角也响起了。老龙帝用战袍把穆休缚在背上带着他的士兵向敌人的阵地冲去。战场上老龙帝一直流着泪。直到他蹬倒最后一个敌人砍到他们的大旗之后，在部下的欢呼声中他哭出了声音。他解下穆休的尸体拔掉他背后的长箭，然后用敌人的大旗盖在穆休的身体上。 从早已残破的战旗里露出了穆休的一只小手，手里握着一方锦帕。老龙帝看到上面有几个字：我应该有个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