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散部
在被蒋翎毁灭的力量下化为粉尘的大山，是无尽拜神山脉的一部分。 千里之外。 一条大河边，坐落着一个木寨，这里是散部木氏的所在，木氏不比下等部落，是最为低等的人族部落，在婺源公国辖内，部落有不少，但是更多的还是一个个散部，这些散部人口比不上下等部落，甚至都没有人族战师，部落之中强者很少，还处于每日猎杀，朝不保夕的状态，在这荒兽横行，异族藏匿的大地上，时时刻刻都有族灭的可能。 属于木氏的木寨不大，寨墙是坚固的千年桂木筑成，高有近十丈，不到十里方圆的木寨里大多是一些妇人和老人，朝阳初升，青中年在这个时候大多入了山，他们要狩猎足够的血食，才能够维持部落所有人的消耗。 木氏木寨前，是一条黑色大河，名为黑水河，黑水河因为其中生存着一种极为珍贵的荒兽黑水鱼而闻名，木氏善捕黑水鱼，是以很多部落长年都会前来易物，进行交换。 此刻，黑水河边，数十名木氏男子赤裸着上身，下身围着黑色狼皮，他们手中抓着漆黑的磨得发亮的石矛。 “小子们，你们都要看好了，黑水鱼虽然只是下位荒兽，但是在水里，它的力气就比我们大，速度也比我们快，想要抓住黑水鱼，你的矛就要快、狠、准，否则被黑水鱼咬上一口，下半辈子就只能缺胳膊少腿了。” 这是一名精壮的中年男子，身材魁梧，肌体黝黑发亮，为数十名木氏男子中的头领，叫做木青，此时他正在和身后的百十名少年讲述抓捕黑水鱼的要领，提点他们如何发力，用劲。 “哈哈，你们这些小子，若是哪一个拥有十一品的体质，就算是加入下等部落的战师之中都没问题，可以成为一名强大的人族战兵。” 木青笑着说道，他看着眼前这些少年，眼中有着希冀，散部没有战师，人口太少，底蕴也太薄了，整个部落中就只有几门战法，乃至入门战法都没有，想要壮大，还是要靠依附一些血部，若是有人成为战兵，年老之后就可以归来，将一身所学传授下去，一代又一代，总有一天会积蓄到达足够的底蕴。 很多少年闻言都露出坚定之色，他们是部族的希望。 看到诸多少年的神色变化，那木青身边，一名青年忍不住笑道：“青大哥说的不错，不过你们这些小子还是要先学会如何抓捕黑水鱼，这是我木氏立足之本，只有能够独立抓捕到一条黑水鱼，你们才算是真正成年。” “看好了！” 木青低喝一声，他身形一跃，就落到了黑水河中，黑水河很深，但是他足下淡青色战气浮盈，却是水不过膝，如同站立在水面之上。 “青大哥修为又深了，已经水不过膝了，怕是接近开元九境了，不愧是我木氏第一强者。” “只要青大哥能够突破开元九境，应该就能够站立在水面之上，足沾水也不湿，这样的境界不知道我什么时候可以达到。” 一些木氏男子眼中露出羡慕之色，但是他们之中，却没几个体质可与木青相比，也只是说说而已。 眸光在漆黑的水面之上扫过，桂木青手中黑色石矛泛寒光，这黑水河的水比墨汁还黑，但是却十分甘冽，不过也阻挡了目光，黑水鱼潜伏在水面之下，根本就看不到，只能够凭借水流变化和足底的劲力波动来感应。 “就是现在！” 桂青蓦地暴喝一声，手中黑色石矛化作一道残影，狠狠地扎入了湖面之下。 吼！ 有沉闷的嘶吼声从黑水河下传递出来，岸边，诸多少年顿时大喜。 “抓到了！黑水鱼被伤到了！” “喝！” 随即，那木青大喝一声，一条足有丈长的黑色大鱼就被挑出水面，嘭的一声落到岸边。 仔细看，这黑水鱼浑身无鳞，滑不溜秋，但是眸子血红，长着满口利齿，很多少年都是低呼，这样的鱼身，他们来扎的话怕是一下就滑开了，水中根本不着力。 看到这些少年一个个咋舌的样子，木青也是笑了：“黑水鱼虽然在水里气力大，但是因为喜欢吞食血rou，它是吃人的，所以只要我们不入水，它们就会乖乖上钩，只要比它出手更快，下手更狠，就不怕它伤人。” 木青虽然这样说，但是心里却是摇头，他这只是安慰，不想这些少年一下畏怯，实际上，每一年，他木氏死在黑水鱼手中的族人都有上百，没法，他们木氏只是散部，除了可以捕杀黑水鱼外，并没有什么珍贵的东西可以与强大的血部交换，况且珍贵的东西，他们木氏也需要。 “青大哥，有人！”突然，一名木氏男子低喝一声。 木青向前望去，只见远方有一个少年缓步走来，少年的步子不快，但是不知为何很快就到了身前。 其它人看不出来，但是桂木青曾经到过数千里外的一个下等部落清水部落，他看得出来，这怕是一名强者，否则不可能独自一人行走，怕是早被一些凶残的荒兽吞食了，而且这般年轻，想来出身必定不俗，应该是部落中人。 “见过大人，不知道大人来我木氏散部所为何事。”木青不敢怠慢，连忙微微躬身，行礼道，在这荒莽大地上，散部太弱小了，几乎没有什么能够得罪的，即便眼前之人比他弱，他也要放低姿态，因为在其身后，极有可能盘踞着一个庞然大物。 看着眼前的木寨，蒋翎明白，这是一个散部聚居地，是部落最初的雏形，这样的散部实在太多了，短短千里之地，他已经见到了三四个。 “你们这里可有人熟悉附近的山脉，能否为我带路。”蒋翎道，婺源学宫他知道大致方位，但是沿途很多地方千曲百转，若是不明出路，很可能要耗去不少时月也走不出去。 在这黑色大河另一头，就是一片广袤的山脉，怕是足有万里方圆，山岳起伏，云腾雾绕，若是不明方向，即便是蒋翎也难以走出去，乃至迷失方向，会多走许多弯路。 “拜神山脉！” 很多木氏男子都是勃然色变，那拜神山脉是什么地方，传闻中，里面蛰伏了很多神族，进行勾引诱惑，是百界大族之一的神族，自婺源公国辖域之外的一条神族公路上侥幸逃脱了出来，后来潜伏在荒莽古林之中，辗转徘徊，最终盘踞在了这拜神山脉中。 拜神山脉中，传说有百名神丹境的神王，数万神兵，就算是一些上等部落子弟，都宁愿绕行数千里，而不愿进入其中，乃至他们木氏，时而也有族人被这些神族掳去，若非是他们太过依赖这黑水河，早就迁徙到它处。 木青心中思量，虽然不便得罪，但是拜神山脉实在非同小可，当即，他咬了咬牙，道：“大人，拜神山脉去不得。” 去不得？ 蒋翎微微蹙眉，就在这时，百丈外，那平静的黑水河中，突然哗啦一声冲出一道巨大的黑影，这黑影足有三丈长，竟然是一条黑水鱼，只是太过巨大了，那嘴边的须发足有半丈长，狰狞大口张开，一下就将岸边两名少年吞入腹中，巨尾一摆凌空一个翻身就重新落入水中。 “黑水鱼王，一星荒兽！”木青惊呼一声，心中顿时大急。 “青大哥！它吞了木鱼和木火！” “来不及了，它要沉入河底了！这是黑水鱼王！这个畜生，这些年以为它已经到了别的河域，居然又回来了！它回来报仇了！” 木氏的男人们急了，那黑水鱼王可是一星荒兽，早年，因为上岸吞食幼童，被木青击伤，后来不知所踪，本来以为不敢再作乱了，却没有想到今天又回来了，还吞了两名木氏少年，这是要回来报复了。 “怎么办，黑水鱼王还不是普通黑水鱼，这一入水谁也拿它没办法！” “那是我儿子，黑水鱼王，我誓要杀你！” 两个木氏男人急红了眼，他们一下跳到岸边，却只能看着翻滚的黑水没有法子。 这时，木青突然感到手中一轻，随即他就震惊的发现，原本握在他手中的黑色石矛不知何时落入了身边的少年手中。 下一刻，只见蒋翎背脊猛地弯曲，脊椎骨如同一条大龙在涌动，瞬息之间，他就弯成了一只大虾，黑色石矛横于腰际，这刹那之间，木青好像看到了一头巨龙在咆哮，一股令他惊悚的锋芒之气一闪而逝。 嘣！ 黑色石矛破空，在空中一闪就消失了，没有发出半点声响，随即，一百多丈外，一处黑水河面猛地炸开一个十数丈的大洞，可以看到河底的淤泥，只见一条三丈长的黑水鱼，被黑色石矛贯穿，钉在了河床上。 “黑水鱼王！是那条黑水鱼王！被钉死了！” “快！快！下水！那黑水鱼王一下吞食，说不定人没死，时间太短，肯定消化不了！” 噗通！噗通！ 当即，近十名木氏男人跳下水，潜入河底，要将那黑水鱼王拖上来。 “多谢大人！”岸边，木青眼中满是感激之色，朝着蒋翎躬身行大礼，同时心中震动，刚刚那一矛太快了，比他见过的最快的弓箭还要快，以这样的手段施展出来，木青虽然修为不高，却也明白那需要怎样坚固的rou身才能够做到，似乎其强大气血连接进入了长矛中，发挥出来了惊人的力量。 仅仅一矛，黑水鱼王就死了！ “青大哥，他们下去会有危险吗？”有木氏男子担忧道。 “放心，黑水鱼王都死了，那些黑水鱼虽然嗜血贪食，但也不笨，它们的王都死了，肯定吓得逃出去很远。”木青摆手道，“除非是诞生出来新的鱼王，否则怕是绝不敢回来了，看来以后我们要换个捕鱼的河段了。” 果然，黑水河中并未再起波澜，不多时，水面破开，近十名木氏男人拖着巨大的黑色鱼尸上了岸。 呲拉！ 数名木氏男人齐齐出手，将那狰狞的鱼口掰开，再沿着两边的嫩rou撕裂开来，顿时显露出来巨大的鱼腹。 “爹！” “父亲！” 两名少年浑身湿黏黏的，从鱼腹中钻出，他们惊魂未定，此时劫后余生顿时瘫软下来，被两名木氏男人抱住，两个男人抱着两名少年来到蒋翎面前就跪拜下来。 “多谢大人出手，大人要入拜神山脉，我愿意引路。” “我也愿意引路！” 两名木氏男人同时开口，蒋翎救了他们的儿子，就等于是救了他们的姓命，救命之恩，自然以命相报。 “不用说了！”木青忽然沉喝一声，“你们两个那点修为，还没为大人指引到方向说不定就死了，你们也不用争，由我来为大人引路。” 什么！ 一干木氏男人心中一惊，立即就有人急了。 “怎么能，青大哥你是我木氏第一强者，若是你死了，我们木氏怎么办，我们散部本来强者就不多。” “不错，青大哥你不能去，我们去，你去了，谁来阻挡来犯的荒兽还有部落。” 蒋翎微微蹙眉，这散部还真是弱小，区区一名开元九境强者就紧张成这样，但是也难怪，散部底蕴太薄了，战法都没几门，甚至都没有战师，或许来一名开元十境级强者，只要小心一点，都能够将这桂木氏满门屠尽。 “住口，我意已决！” 木青冷叱一声，但是蒋翎分明能够感到他有些犹豫的，倒不是怕死，似乎真的是被说动了，心中有了顾忌。 心中一动，蒋翎道：“你桂木氏共有多少人口。” “回大人，我木氏共有五千余人，老人不多，只有千余，其他都是青中年。”木青道，心中有些苦涩，老人为什么不多，因为他们知晓自己气血衰竭，不想为族人增加负担，是以很多老人在年老之后都主动在深夜离开，走进荒莽古林之中，他们木氏散部可以在这黑水河边繁衍两百余年，就是这样苦苦支撑下来的。 “五千余人。”蒋翎略一思量，点头道，“近两万余里外，我蒋氏部落即将晋升成为中等部落，你木氏可举族迁徙，前往投奔，这是我的令牌。” 说着，蒋翎袖手一抛，一枚令牌落到木青手中。 在蒋氏部落招收的无数天才，令学宫非常开心，赐予的赏赐，足够让蒋氏部落进入中等部落了。 呆呆地看着手中的令牌，木青显露出来不可置信之色，就木青所知，下等部落的族长，就是开元极限强者，才有派发令牌的资格，也就是说，眼前站立在他面前的青年，身份地位竟然与一个下等部落的族长相当。 “怎么，你不愿意。”蒋翎淡淡道。 “愿意！愿意！怎么会不愿意！木青代整个木氏多谢大人恩典！” 木青一个哆嗦，连忙跪拜下来，开什么玩笑，投奔一个部落，还是即将晋升成为中等部落的下等部落，至此以后，他们也是中等部落的族人了，不必朝不保夕，生有所养，老有所依，这样的好事，即便是求都求不来，他们木氏何尝没有尝试过投奔数千里外的清水部落，可是人家根本不收，因为压根看不上。 对于蒋翎而言，若非是当下蒋氏部落处于晋升之际，人口严重缺乏，鼓励生养也非是一朝一夕之功，这木氏散部，他也是绝对不会收下的。 晋升中等部落，人口也有一定的要求，虽说强者上已经有蒋宣磊到达人丹境，但是人口还是远远不足，甚至战师都无法补足，蒋氏部落只有十万人，晋升中等部落，起码要七十万人，战兵的数量也要从两千增加到两万，此番收录散部，实在是无奈之举。 想想看，要实力没实力，要底蕴没底蕴，除了比茹毛饮血好一点，几乎没有什么大的变化，整个散部勉强拿得出手的，就是一个开元九境的强者，下等血部虽然在婺源公国辖内很多，但也绝对看不上，接收了能有什么好处，还要消耗血食，乃至战兵等来进行培养，实在是吃力不讨好。 也就是现在，等到以后蒋氏部落人口增加，部落稳定之后，这样的散部也绝对不会要的，现在来看反而是最好的选择，因为散部实在是太多了，因为下等部落都看不上，是以在出身上一般不会有什么问题，只要防止有异族潜伏就没有什么问题，而且因为在荒莽大地艰苦生存，意志都是十分坚韧，一旦获得战法之后，修行上不会比一般的部落族人慢上多少。 当然，也不要指望能有多少体质出众之辈，出身摆在那里，特殊体质就更不要想，沦落到散部之中的强者后代，或许在整个婺源公国辖内无数散部中，数十上百年都难得发现一个。 当下，木青就将蒋翎引入了散部木寨中，挖出珍藏的血泉，命令两名族中最美丽的少女前来伺候，而他本人则持着蒋翎的令牌去召集族人，进行此后的一步步安排，若是他回不来，但是他木氏却成为了中等部落中人，就是死他也安心了。 一座木楼中，两名桂木氏少女身姿婀娜，明眸皓齿，肌体晶莹，两人都赤着一双玉足，青黑色的兽皮只堪堪包裹到挺翘的臀部，裸露出一双白腻如象牙的玉腿，她们小心翼翼地给蒋翎倒着血泉，不时地偷瞄着眼前这个看似普通的少年，不明白他为何这么厉害，在蒋翎的身上，有一种与她们木氏男子不一样的气质，好像大山一般的巍峨，让两人有些拘束，却又忍不住生出亲近之意。 被两名少女偷偷瞄着，以蒋翎而今的精神意志如何发现不了，这让他感到有些不自在，不过很快木青就走了进来，显然已经是安顿好了一切。 再次朝着蒋翎躬身一礼，木青将令牌递还给了蒋翎，道：“大人，印章已经拓印下来了，我木氏也已经安顿好了，可以出发了。” 点点头，蒋翎起身走出桂木楼，浑然不顾身后两名少女毫不掩饰地透露出来的不舍目光，木青看在眼里，他很明白，在他木氏，能够嫁给一个足够强大的男人，至少以后吃食和生存不用担心，在这片荒莽大地，对于散部来说，只要能够活下去。 心中一动，木青道：“大人，用不用让她们跟上，一路伺候大人，大人放心，她们皆是云英之身。” 微微蹙眉，蒋翎摆了摆手，径直走了出去，他明白这木青的意思，但是也不想想他此行多少危险，这木青显然也经历颇多，但是一些手段对于在科技大时代久经洗礼的蒋翎来说，还是显得太过稚嫩了。 最终，在两名木氏少女失望的目光下，蒋翎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木氏散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