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我走过最长的路
“吹号，喊杀。”天问的声音在恐惧魔力的波动下传遍全军，现在他身边只有两万的士兵，剩下的士兵已经跟随月之痕其他成员分拨绕向东方。 两万老兵虽然对军团长的命令无法理解用意，但还是毫不迟疑地执行起来。 兽人战士从座狼的腰侧抽出古朴粗糙的号角，人族战士举起装饰着蓝色纹路的长号角，妖族骑兵举起轻质号角，矮人士兵齐齐喝干净最后一点烈酒鼓荡胸口的气息，精灵用箭羽尾搭着弓弦。 “呜～呜！”“嘟～叭叭嘟嘟！”“呜呜～”“吼！杀！”“嗡嗡～吭！” 或激昂或浑厚，或咆哮或高亢。 喊杀声、咆哮声、号角声…… 狂暴的兽人战士猩红了双眼，双拳擂动崭新的胸甲，发出可怕骇人的声音。矮人用烈酒刺激过的声带咆哮出震撼的怒吼。 因为带着必死的冲锋陷阵意志，这两万人的军队爆发的喊杀声竟然产生不下于百万人的军势！ 或许，再也没有下一次放声战吼的机会了吧。 抱有必死意志的战士和混吃等死的咸鱼是不一样的。 “还不够，”天问抬抬眼皮，看着远方铺天盖地奔袭而来的恶魔，那条从天地衔接的远方渐渐放大的黑线已经变成的黑带，仿佛燃烧着焚天火焰，“空有死志，杀意不足。” 亡灵法师伸手夺过身旁正被虎族战士吹响的号角，那粗狂激昂的呜呜号角声震得空气都几乎碎开。 “呼呼～”虎族战士猩红了双眼，冷冷地盯着夺走他手中号角的军团长，一言不发地调整呼吸。 天问握着牛角制成的粗糙厚重的结实号角，白皙的手掌拂过牛角的纹路，魔力外放，瞬间铭刻上一层层复杂妖异的铭文。 “愿你吹响它，使敌人惊慌失措，手脚发软。愿你鼓起四面八方的风，吹透他们的恐惧。”天问把闪耀着奇异光芒的号角交还给那个壮硕的虎族战士。 他深深地看了天问一眼，鼻翼煽动，尖尖的一段獠牙露在外面显得有些狰狞。脸部的肌rou拉动了一下，伸出毛茸茸的手抓回号角：“没有敌人能在阿蒙面前站立，恶魔也不行！” “呜！呜～”极为雄壮澎湃的号角声响起，磅礴的魔力席卷而出，连黄沙都在两万人脚下化成一圈散出去。磅礴的魔力几乎rou眼可见，笼罩着全军。 魔力荡漾到恶魔冲锋而来的军团上空时，在杀戮本能驱使下恶魔的冲锋着、咆哮着，但这一刻却仿佛受到各种阻碍。双腿不再那么有力，似乎被捆缚了千斤之重，火焰有些萎靡，空气似乎变成了海洋，粘稠，粘稠得寸步难行。那响彻天空的号角声使恶魔也感到心悸，为之惊恐。 亡灵法师展开巨大的召唤阵，庞大的亡灵军团奔腾而出，一万多的亡灵坚定地顶在恶魔的冲锋路上，保护着后方混编的两万人军队。 天问消耗了两瓶恢复药剂，一顿月影权杖，恐惧魔力继续酝酿起来。眼见着张牙舞爪的恶魔越来越近，天问却仿佛无动于衷。 不用担心，举杯者克莱德和开门人帝恩斯，从不令人失望。他是亡灵法师，他有克莱德，他有帝恩斯，他有凯恩，他有解答者和疑问者，他有酱油……这样，你们就知道，我是亡灵法师，月之痕的军团长！ 恐惧魔力沸腾到顶点。 “联盟来援，速速突围！”幽幽的声音却贯穿全场，横扫过恶魔大军带起一阵混乱，又清晰地传入被围困的地底世界军队中。 地底世界中有背叛者，但天问相信他们还是会硬着头皮跟随大部队突围。 外交是统治阶级的决策，负责战斗的士兵无权了解自己种族不堪入目的政治交易。也就是说，背叛者的大脑还不能指挥到拳头的这段时间，拳头就会帮天问闹事。而战场可由不得大脑慢慢梳理，拳头陷入战斗，那就很难从泥潭里爬出来。 天问选择的方向也很巧妙，从地底世界军队西南开始吹号。这个位置正对着巨人族，再往北一点就是黑暗精灵还有地底龙族。 同时，这一方向也是恶魔布防最严密的地方，这些种族战斗力强悍不说，这里也是联盟派遣支援最有可能出现的地方。 东部的天堑要塞自顾不暇，特别是在魔龙皇巴卡尔出现在幻世大陆后更是随时都可能崩溃，根本无力支援。西部精灵那边接连失去月亮岭和哨兵岭，曾经的雄关隘口这时候反而使精灵无法出入，现在更有杀戮魔皇凯里奥加入，恐怕没多久就要沦陷了，更是无力支援。 唯一的可能就是飞鹰要塞，南方的飞鹰要塞现在也确实在屯兵准备抵挡正北方的恶魔军团。这也是迪蒙陛下围点打援战术的关键。 更何况，谁会放心背叛者呢？ 没错，背叛者就在这个方向，被迪蒙陛下唾弃却又喜闻乐见的两支军队——巨人和黑暗精灵。 当时自以为识时务的卓尔祭司拉上巨人族一起投靠迪蒙陛下的恶魔军团，宣誓效忠。恶魔是沉迷于混乱，但不代表他们没脑子！ 从进化的角度来说，恶魔的智慧层次比大多数智慧种族都要高。对于这样轻易就能背叛联盟的家伙自然不可能不做防备。 围点打援战术已经实施，最先被针对的就是黑暗精灵和巨人，重兵把守不说，还一本正经地告诉他们是为了防备南方的飞鹰要塞。 这个位置当然是恶魔有意安排的啦，迪蒙陛下根本就没打算放过巨人和黑暗精灵！和恶魔谈条件？脑袋被比蒙踩了吗？ 气得卓尔祭司和巨人酋长几欲吐血。 不过这不是天问关心的事情，就这么一嗓子，现在的情况全变了。巨人和黑暗精灵不得不站起来和外面的盟友打一个里应外合，要不然后面的黑血兽人和灰铁矮人还有地底龙绝对会第一个就把他们撕成碎片！ 突围就意味着大量死亡。这是巨人和黑暗精灵都不愿承受的，但也是天问和迪蒙共同设计的。 虽然没有什么言语和协定，凭借默契就能完成的共同设计。不论是联盟还是恶魔军团都不愿意接受一个巨大的不稳定因素，最好的办法就是扼杀。天问借助恶魔的军队，迪蒙借以联盟的事由。两个恶魔默契地把两族军队推向毁灭。 “停，向西北方全速前进！”天问果断下令，率领两万人奔向西北，试图绕到围困点的正西方，那里绯防御相对薄弱一些。 恶魔在后面疯狂追杀，联军的坐骑在撒蹄狂奔。没有在千万恶魔的威势下跪倒已经很不错了，想要摆脱后面的恶魔根本就是痴心妄想。 未战先怯的表现并没有对这两万联军的士气带来任何打击，怀着坦荡赴死的决意是不会轻易崩溃的，如果真正血战到最后一秒，也不会放下武器。 区区一万亡灵军团在铺天盖地数不清的恶魔浪潮中连一点涟漪都没有泛起，除了一系列骨干级的亡灵被天问召回亡灵空间，其余亡灵为主人奉献最后一点价值，飞灰湮灭。 “死战！”天问冷冷下令，军队好不容易在奔袭中来到了正西方，不得不迅速调整阵势准备死战到底，为分拨出去的另一支兄弟军争取时间。 就像刚刚的那些亡灵一样——拖延时间。 就是为了尽可能地拖延时间，他们才一路奔袭到正西方，因为月之痕已经领了另一波真正执行救援任务的军队到正东方！那个指向魔龙巴卡尔而没有过多防备的正东方！ 从正西方到正东方，正好成一条最远的直线。用空间换时间！ 又一大批亡灵被召唤出来，猛灌了三瓶强效药剂才堪堪回复过来，澎湃的魔力波动荡漾开，作为军队里唯一的法师和军团长他被两万人牢牢保护起来。即使他们知道，这也不过是垂死挣扎。 两万人？就是二十万也撑不过五分钟吧？ “你是亡灵法师对吗？”一个虎族人回头看看背后深藏在神秘斗篷中的天问。 “是的。”天问淡淡回应了一句，举起月影权杖给亡灵们覆盖上一层淡淡的月光。“后悔了吗？” “嗤，阿蒙从不恐惧。”虎族人捶捶自己的胸甲，面露嗤笑的神色。天问这才通过他腰间的牛角号认出这就是之前吹号的虎族战士。“只求我死后还能战斗！永远追求胜利！” 天问冷冷地看了他几眼，兜帽下才飘出冷冽的声音：“如你所愿。” 月影权杖一举，大批的食尸鬼张着血盆大口，四肢着地朝着千倍于己的敌人扑过去，只想着吞食的食尸鬼根本就没有恐惧这种情绪。像流着恶心唾液的疯狗一般，黑色腐烂皮肤的食尸鬼疯狂扑向恶魔大军，只想在恶魔身上要下一口！ 一万食尸鬼，真的不够看。面对铺天盖地的恶魔，一万食尸鬼甚至还无法组成一层薄薄的防线。就算加上月影权杖附带的状态，也在一瞬间就被密密麻麻的恶魔覆盖，看不见了身影。 死亡就像死亡，水融进水里，就好像死掉。 尸爆术！ “轰！”“轰～轰～轰……” 连绵不绝的爆炸从恶魔堆里绽放出死亡的残暴和凶猛，就算只是昏倒也会被后续扑来的恶魔踩成rou泥，再也没有站起来的机会。 一个食尸鬼的尸爆术在这样密集的恶魔堆中能炸死将近六七个下位恶魔，或者重伤一两个中阶恶魔，迫使一个高阶恶魔做出防御。 一万个食尸鬼同时自爆，威力很大吧。没错，很大，连沙漠都在震颤。但真正丢到近千万的恶魔中，根本不够看！ 恶魔大军连迟疑停顿都没有，毫不犹豫地扑向两万的混编联军。联军战士们握紧了手中的武器，目光坚毅而淡漠，真正做到将生死置之度外。悲壮而平淡，狂放而绝望，热血沸腾的同时又如坠冰窟。 被世界，背叛了啊。 精灵已经开始放箭，迅猛的箭支，精确地贯穿恶魔们脆弱而致命的部位，站在最前面的各种骑兵已经握紧了缰绳随时准备冲锋。 “御驾禁武！”一道平淡却极为霸道的雄浑之声贯穿全场。随即一个模糊的人影出现在半空，坐在漆黑的宝座上的雄壮身影，散发着极为压抑的帝王威压覆盖全场。 足足近千万的恶魔竟然鸦雀无声，硬生生停下冲锋的脚步。联军这边也为之动容，身经百战的战马、座狼、战羊、猎兽都颤抖着跪伏在地。帝王威压加上接近神灵的强大力量压迫竟然控制了整个战场！ 天问抬头看着那个笼罩在黑雾中的魔王，不由得摇摇头，似乎在苦笑，又似乎认命。 “你比我想象中还要强，迪蒙陛下。”天问站在联军层层保护中，抬头看向迪蒙。 远方传来的怒吼很容易可以辨别出来自巨人，在这一望无际的荒漠，声音格外凄厉悲壮，怀着满腔怒火却无奈地消逝。还有地底龙也被扯入其中，响起一声声悲鸣，天空成为他们的坟场，洒落guntang的鲜血化作让恶魔更兴奋的雨。 “是你低估朕了，亡灵法师。”迪蒙陛下平缓地回答，语调就像天问平时的高贵淡然，似乎在刻意模仿那种高贵。“不过，你能够凭借这点残兵败将拖延朕的大军足足半小时，也足够你自豪了。” “智谋在足以弥补力量差距的时候才被称为智慧，”天问低下头，平时前方黑压压一片冒着可怕硫磺气息的恶魔大军，“但不足以弥补差距的时候，计谋就变得愚蠢。” “哈哈哈哈，你很有自知之明，来我麾下吧！我会给你力量！”迪蒙陛下在自己大军面前演足了戏，迫不及待就把自己的想法掏了出来。连自称朕都忘记了，眼巴巴地看向万人中的天问。 “如果你抓得到我，随你处置。”天问不咸不淡的话响起。 不过这并没有激怒迪蒙，反而让他大笑出声。 就像猫逮耗子，明明可以瞬间咬到嘴里，偏偏要戏弄一下。在十拿九稳中戏弄猎物，获取满足的成就感，迪蒙也乐意在自己的金丝雀面前炫耀自己的强大，好让这调皮倔强的小恶魔乖乖臣服。 “哈哈哈哈哈，亡灵法师，朕太了解你们的手段了。”迪蒙陛下的笑声让大地都震颤起来，空气都稀薄了不少。“尸骸分身，你们就喜欢玩这个。让我猜猜你躲在哪了？嗯？这里吗？” 说着，迪蒙陛下伸出一只同样被黑雾包裹的手指，往联军的方向虚点。 一道猛烈的气流突然吹开联军的战士，就算用武器刺在沙地上也无济于事。剩下一个身披黑色斗篷的人影孤零零地站在黄沙地上。 “我抓到你了，亡灵法师。哈哈哈哈哈。”迪蒙畅快地笑出声来，多次挖墙脚都没成功，现在一出手就可以生擒天问，强大力量第一次带来如此之大的满足感，让他感到念头通达，仿佛拔去心头的一根刺。 力量，如此迷人。 “是我低估了你的力量，迪蒙陛下。”天问无奈地站在那里，但看到周围的联军战士脸上依旧凛然不惧的神色又多了几分希望。 希望，未必就是生的希望，也可以是慷慨赴死的坦然和无畏！ “呵，还想负隅顽抗吗？”迪蒙坐在悬空的漆黑王座上看着低着头的天问，已然有些不满。愿赌却不愿服输的人，真是有些讨厌。 “不，我的意思是，我没有料想到你的力量已经强大到蒙蔽了你的眼睛。”天问那平缓中带着淡笑的语调传出来。 迪蒙陛下突然感觉事情似乎并不是完全在自己的掌握之中，如果不是拘于现在还背对着自己的千万军队，他一定会站起来问是什么意思。 “你应该也知道的，还有一支军队已经从东方到来了……” “难道你以为他们能救你？” 天问笑了：“难道你以为我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