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天启者的觉悟
天堑要塞里打算混军功的贵族们一个个坐不住了，面对实实在在的金币诱惑他们争先恐后地回答自己的封地开始调集资源，每个人都想一口气吃下整个王国的后勤订单。 一亿金币！不是一亿铜板！ 贵族们丢下向来自夸的矜持和风度，赤红了双眼，发疯似的催促车夫加鞭提速，赶在别人之前回到封地。 一亿金币的概念彻底激发了他们心底的狂热，对财富的狂热。只要把这一亿金币拿下，还怕什么没有？金钱在手，名誉就唾手可得，有钱了自然就可以轻而易举获得更多权利！甚至一举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臣！一亿金币……势在必得！ 一天之内，天堑要塞里再也看不见东部贵族的身影，一哄而散，仿佛逃兵。 阴谋诡计？勾心斗角？不不不，恶魔大人根本不屑于和这些腐败到骨子里的家伙勾心斗角，他们还没资格！充其量就是恶魔单方面戏耍这些满脑子金币的家伙。 恶魔大人毫不在意地笑了笑，借助亡灵的掩护，向天堑要塞以北进发。那里是兽人军团的驻地。 月之痕并没有汇合，也暂时断开了联系。不过并不要紧，月之痕成员的单独行动能力并不弱，这一点军团长完全不担心，他有理由相信自己的小伙伴们正在各处积蓄力量抵抗神明所施行的神迹。 “我也不能放松才是。”亡灵法师淡笑着看向地平线另一边的淡淡炊烟，随手召唤出一大批食尸鬼，随后从背包里取出一整箱的药剂挨个洒在食尸鬼身上。 月影权杖被亡灵法师握在手上，飘忽不定的死气魔力从亡灵法师手上导入权杖，又经由权杖导入食尸鬼身上。如同蜘蛛网一般把所有食尸鬼和权杖通过淡灰色的死气魔力链接起来。 随着死气魔力的灌输，蹲伏在地上的黑色食尸鬼开始出现变化，黑色的腐烂皮肤颜色变淡，出现灰黑色，直到变成岩石一般的颜色。背部的肌rou隆起，延伸，迅速在岩石颜色的扩散中定型。全身变成岩石颜色后，一只食尸鬼转石像鬼就完成了。 直到五十个单位的食尸鬼被转化成石像鬼以后，亡灵法师才堪堪停手，不是满意了，而是药剂消耗完了。 凑合吧。 天问有些无奈地摇摇头，这种事情很重要。战争期间，一份情报的战术价值可能抵得上一个团战斗力的战术价值！ 石像鬼虽然其战斗力在面对兽人军团的时候仅仅比炮灰强一线，但石像鬼的侦查手段确实不赖，至少在亡灵法师可以准确召唤幽魂和吸血鬼之前，石像鬼无疑是最佳的侦查兵。而且食尸鬼转化的石像鬼是最佳的选择，食尸鬼不论身前是什么样的形态，转化为食尸鬼以后就变成类似瘦小的猩猩一般，四肢着地，运动方式更接近于蜘蛛奔跑，体积会大大压缩。而食尸鬼转化成石像鬼以后虽然会延伸出两个蝙蝠式膜翼，但体积会更小！作为侦查单位更不容易被发现，而且发现后也更容易被当成石雕。具有相当的欺骗性。 天问调动五十只石像鬼起飞，扑扇着膜翼飞向四面八方隐藏起来，而有一部分则被派往兽人军队的上空进行明目张胆的监视。反正这种不可能产生智慧的亡灵延伸产物十分廉价，一个不可能产生智慧的食尸鬼加上一瓶廉价的药剂，就算被萨满发现并击落也不值得心疼——不过，说实话，在主流空军力量极度薄弱的幻世大陆，恐怕根本就没有什么人会警惕空中侦察兵吧？就算有，也不一定具有对空力量吧？ 这样一想，貌似把石像鬼丢在空中做监视单位好像更合算哎。 不管怎么说，眼睛是已经睁开了，只需要静等眼睛发挥作用就好。 前面已经不能继续前进了，不用石像鬼的视角都能猜到，前面十里绝对是满满的人族斥候和兽人斥候，在两军还在备战的时候，这两股部队已经在浴血奋战，书写着各自的荣耀。 由于大战还没有正式开启，双方的军队还处于紧张的筹备阶段，恶魔大人一时间无所事事。贵族联盟那边已经不需要担心了，虽然看起来恶魔大人只是把鱼饵撒下，但事实上毒药已经发作了。覆灭的定局谁也无力反抗。 亡灵法师无聊地回到家族驻地，惬意地给自己泡一杯浓茶，坐在圆桌上打发时间，整理思绪。 话说上一次月影权杖升级还没查看属性吧？亡灵法师把月影权杖横放在腿上，一丝丝冰凉的气息透过斗篷和法师袍传到天问的大腿皮肤上，纹金似的深奥铭文是天问至今也不能完全识别的，杖尖的哀嚎结晶倒是一成不变，灰蒙蒙的死气围绕盘旋，显得有些诡异。 月影权杖（可升级神器，亡灵法师专属装备），全属性 45，全技能 1，攻击900～1200，魔法暴击率 10%，亡灵系召唤物全属性上升20%，攻击时50%几率附带混乱效果，50%几率附带冥火灼烧效果，50%几率附带月影标记效果。特殊技能：月牙，使用该技能使持有者及亡灵召唤物攻击力上升20%，攻击速度上升15%。月光：使用该技能使持有者及亡灵召唤物物理防御上升20%，魔法防御上升20%。月幕：使用该技能使持有者及亡灵召唤物闪避率上升20%，移动速度增加15%？？？使用要求：亡灵法师，说明：月影庇佑你。 不得不承认，月影权杖确实无愧神器之称，现阶段附加的属性已经不是玩家能够想象的。三个几乎被天问遗忘的主动技能如果运用得当或许能够起到逆势翻盘的奇效。 “好吧，算是一点筹码。”天问表现却很平淡，意料之中的平淡。他深知这点武力在神明面前根本微不足道，就算面对兽人军团也无法起到太大的作用。这条渎神的道路有多么艰险只有走上来的人才知道，越是探究越是敬畏。 渎神这种荒唐的事大概只有月之痕才做的出来吧？对这个世界越是探究其根本，越是能体会神明的伟大。一个正常成年人的体细胞数量达到百万亿级，一个细胞的构造又是多么复杂，这些复杂的结构又有多少更小的微粒构成。当文明研究到细胞级别的时候，是否已经开始感叹神明造物的伟大？当文明中第一次发现分子、原子、电子、夸克的时候是不是更为神明的伟大而敬畏。 无尽的位面、无垠的宇宙、苍茫的星系、辽阔的星球……为何就在这样诞生出生命这种不可思议的东西？为什么还延伸出智慧这种难以追溯的概念？为什么智慧生物能思考？生命到底有何意义？死亡又是什么？ 你可曾想过水为什么会存在？为什么会平地起风？化学现象凭什么出现？为什么在地球上只有人类产生文明？人类社会为什么有矛盾？生命体为什么能保持稳态？物质为什么会存在？既然暗物质是存在的为什么我们看不见摸不着？既然有些存在我们看不见摸不着，那么是不是有更多未知的事物？ 越是探究世界的奇妙细节，越是能感受到世界的伟大，或者说“神明”的伟大。越是知晓神明的伟大越是敬畏神明。事实上，许多喊着反抗神明、忤逆世界的人连神明都完全不认识，只是一味知道叫嚷的傻瓜，然后以武力击败某个强大存在的时候就自以为击败了神明。 神明是不可战胜的！ 这是月之痕一早就认知到的事情，因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们的生命、智慧、精神甚至灵魂这种不知道是否真实存在的东西都是神明的所有物。就像大力士不能举起自己一样，更何况还要把自己连同整个世界一起举起来。 就理性的认知来说，人类是无法完全认知神明的，因为人的理性智慧是有极限的，就像肺活量有极限一样。而妄图以这个极限认知无限的神明，无异于痴人说梦。 月之痕也明白这个道理，就在明白这个道理的时候，对神明的认识已经上升了一个台阶，虽然不能完全认知，但至少知晓神明的概念比较接近于无限……当然，无限这个概念本身代表的仅仅是我们意识的认知边际。 当然了，知道必败是一回事，认输又是另一回事了。向来以为所欲为，百无禁忌为信条的家族有自己的骄傲，或者说尊严。这是月之痕铭刻在信仰丰碑上不可磨灭的尊严。 人，或者说任何存在面对神明都是微不足道的，因为神明的无限和永恒，其他任何存在都是毫无价值可言，只是依凭神明的怜爱或者其他情绪……亦或者智慧次元无法企及的念头而存在的。我们现在的思想或许根本不是我们自己的想法，真实的价值不可能再来自外部，因为外界的一切也来源于神明。也就是说，对于神明来说，我们来自外界认同的价值在神明眼里根本就是空的，这和分子动理论是同一个原理——虽然分子每时每刻都在做无规则的热运动，但分子所构成的物体从整体上看还是静止的。 也就是说，我们的价值只来自于自我认知和对神明的认知，二者结合起来就是信仰！ 自我认知就是智慧对自己的认识和思考，向内探究形成思想的无限性，用人类语言归结起来命名为哲学，而且是接近于唯心主义的部分哲学。在思考中辩明自我、超脱自我。 对神明的认识则是对整个世界的探究，向外探究，认识神明的永恒和无限，也就是科学，而且是唯物主义科学。 将这二者取得平衡融合的才是真正的信仰。对自我的保守，对神明的敬畏，这才是信仰！也正是月之痕的纯粹信仰！ 天问曾经跟安德烈说过，他信仰的不是所认知到的某位神灵，而是单纯的信仰，也就是如此。安德烈明显已经探寻到这个地步了，他已经站在神明的宫殿门前，认知到真实信仰的纯粹性，但是拘于某些原因，安德烈并没有立即投身于纯粹信仰，而是继续主持圣光教廷的圣光和光明神宗教。这让天问不由得扼腕叹息，对安德烈始终一点恨铁不成钢的意思，安德烈对此也一直很羞愧。 呵，天问冕下可不是开玩笑的称呼。 当初和那个老头的对话还历历在目，不知道那个老家伙现在还好不好。 阳光从窗台斜照进来，天问轻轻吹散浓茶上的淡淡雾气，呡了最后一口热茶。 “就算明知必败，也要向神明吹响冲锋的号角……”恶魔大人呢喃着月之痕的骄傲和愚蠢，眼帘低垂，浓密的上睫毛在阳光中轻颤。谁都知道其中的悲哀，对人生的悲哀和无奈，但是……那又如何？ 人总是会死的，难道就因此自杀吗？ 必败是一回事，认输又是另一回事！ 这是同一个道理。 恶魔大人拍拍衣袖上不存在的灰尘，施施然站起身来，对着墙壁上的花篮装饰品开始查询一些家族贡献值兑换版面。 月之痕每个人的兑换版面除了一些基础的物品都是不一样的。比如说，绯兑换版面里价格仅为50兑换点的某某传奇刺客套装，还有仙音兑换版面里价格高达7千万点的某白板属性的炫酷时装，还有倾语兑换版面统一0兑换点的卖萌系列套装……咳咳。 天问想到什么奇奇怪怪的事情，脸色有点发红，赶快甩掉奇奇怪怪的想法，看看被自己遗忘许久的兑换版面。 天问的兑换版面确实很有料，应该说圣皇的供应能力根本就大有猫腻——生命之树树枝10兑换点，永恒之树树枝10兑换点……奥秘之星套装（史诗）500兑换点，英武追风者套装（优秀）800000兑换点……无名戒指（传奇）10兑换点，硬虎傲慢之环（珍贵）500000兑换点…… 所以就说那个笨蛋绝对是外貌协会的吧！你倒是告诉我为什么稍微丑一点的史诗级套装可以打包送，外观华丽一点的装备价格爆炸啊！八十万兑换点全换成金币可以买两座城啊，在这里就值一个华而不实的蓝色品质法师袍？ 不过话是这么讲，但圣皇确实提供了一些有趣的东西—— 永恒之书，上古时期法师文明最鼎盛的时期由圣者撰写誊抄当时的主流法术及相关知识，从零级戏法到十级禁咒，从热门的元素魔法到塑能奥术，甚至禁断知识。（书身篆刻六个九级防护魔法，二十六个法术加成魔法阵，炫酷的魔法纹路已经鎏金纹路的书体，浓郁的法师装逼气息。作为月之痕的军团长，有头有脸的大人物，你，值得拥有！价格：20000000家族贡献值。） 星刻之书，黄金时期铭文师的最高知识记录，记载了当时铭文技艺的最高成就。（书身铭刻八道铭文防御，十一道强化铭文，激发时自带耀眼光芒，战斗时妥妥闪瞎敌人钛合金狗眼！读书人嘛！你该有一本符合军团长身份的装逼道具了……对敌时，淡定自若翻书超帅的！价格：20000000家族贡献值。） 书是不错，除了后面那几句来自圣皇的恶意卖萌。 可惜暂时换不起，由于书本身卖相不错，甚至可以说很华丽，定价有点飘。 不过天问一点也不担心，如果真的想要，给圣皇发个消息，妥妥打包送。 真正让天问在意的是后面的那个东西，排在兑换列表最角落的位置。 通过兑换列表只能看见一块黑色的区域，好像什么都没有，但是它的名称却让天问非常在意——天启者的自我救赎。 天启者！ 一看到这样的字眼都觉得头疼。 这可不是多么妙的事情——你知道自己是小丑，但你未必就能接受别人指着你的鼻子笑你是小丑。 天问能够感受到，神明对自己可以说是相当关注，甚至他一点都不怀疑自己从进入幻世开始的一举一动都暴露在神的注视下。这个神明并不是不知道月之痕对自己的亵‖渎之意，只是不在意罢了，或者说没有针对月之痕进行攻击而已。 但就天问个人而言，他觉得自己已经受到了来自神明的压迫，就是。那场“瘟疫”，处处透着诡异，甚至神明大大方方就通过圣皇表明就是阳谋…… “嘁！”天问烦躁地摇摇头。只有他自己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天启者，其实就是神明的代言人，传晓神谕的人，现世中的楚忆轩就是师，也就是神明的代言人，没想到来这个幻世依然还是代言人！ 但天问很清楚，这个幻世的神明和现世的神明绝对是不一样的！ 楚忆轩在八岁那年成为士师，到十岁被封印以后暂时卸下这个职务，但年幼的楚忆轩对现世的神已经有一个大概的认知，至少和幻世的这个神明是不一样的，虽然都同样已经伟大得超乎认知。 楚忆轩在现世中的身份是师，天命士师！由上帝耶和华定下的牧羊人，也是耶和华的神迹代行者。 不过，从认识这位上帝的时间里，楚忆轩发现耶和华对自己的宠爱，或者说宠溺非常深！他不论向耶和华祈祷什么，都会成真，这可比安德烈的什么大预言术管用多了！楚忆轩曾经甚至尝试过祈祷一些难以想象的事情，无一例外都实现了——他祈祷过否定一些已经发现的物理定律，否定一些自然现象，新定一些规则——实验成功后，吓得他马上反悔，祈祷复原。 楚忆轩也了知道祈祷要慎言！至少他在祈祷时绝对不能随便开玩笑，要是一不小心把半个地球毁了，还要祈祷一下时间倒流。 不只是这样。根据圣经的章典，耶和华厌恶的事情，甚至禁止的事情，楚忆轩都尝试干犯不少，但都没有受到惩罚，甚至连严厉的指责都没有，只是来自圣灵感动的、类似自责的情绪。不得不说，上帝耶和华对楚忆轩的宽容和忍耐简直到了溺爱的地步。楚忆轩也没有继续挑战神明的底线，安安分分地担任士师。 “为什么唯独对我如此宽容呢？”那年八岁的楚忆轩没有得到答案，到现在，十八岁的楚忆轩也依然没有答案。 这个为神明偏爱的人来的幻世依然受神明偏爱，或者说整个月之痕都受到神明的偏爱。 “为什么……明明我是渎神者呀……”天问眼角颤动，气恼地关闭兑换版面，孩子气地转身离开驻地的小木屋。出了门犹豫了一下，收起身上的装备走进屋后的清池里。 秋季寒冷刺骨的清泉让身体孱弱的亡灵法师不可抗拒地颤抖一下，然后软绵绵地把自己沉入浅浅的水池底，迫使自己冷静一下。 有点乱。 咕噜一声，一个气泡在水里腾起，到水面裂开。天问不短的黑发在清水里飘荡，仿佛最飘逸自在的水草。他用双臂抱着自己的双腿，像一个安静的孩子在发呆。 “哗”天问从水面下冒出头，水滴在空中划出透明的轨迹散落开，微长的头发贴着他的脸颊和白皙的脖颈，睫毛上也是沾着水珠。唔～美人出浴？ 天问跪坐在近岸的浅水里，膝盖下垫着柔软的细沙，双臂交错在干燥的石板上，被秋风吹得十分干净的石板也同样冰凉。翠绿的小树苗就在天问的头顶。 天问目光空洞地看着前方，在视线死角的垂直悬崖，悬崖前面一望无际的树海，树海上洁白的云海…… 足足发呆了十几分钟，天问才叹了一口气。 他用自己有些苍白的双手捧起清泉倾倒在眼前的小树苗的树根上：“你可要快快长大，我们还等着你给我们遮风避雨呢！” “……嗯嗯，所以要快快长大。”天问像孩子一样又把脑袋搭在交错的手臂上，打量着眼前生机勃勃的小树苗，一点也看不出秋意。 秋风在这里打着旋儿，又飘逸地离开。 “唉～我也要走了，一蹶不振可不是我的风格！”军团长拍拍自己的两颊，冰凉的双手让自己振作起来。“我可是月之痕的恶魔呀。” “沙沙”那是秋风摇曳过小树苗的稀疏绿叶产生的轻响，仿佛在给军团长送行。 天启者？天启者又怎么样！我不仅是天启者，我还是渎神者！ 你就尽情笑话我好了，愿你的神座……高高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