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扬州四妖

    是谁梳柳青丝,春风池塘岸。无聊又惹花草,蜿蜒过石板,一路过眼景平凡。

    平凡之中,有一间“平凡书院”。屋上鸟,四五只,鸣不休。低头看,两三人,续续来。是轻衫学子,也是春意中人。

    古旧檀木造屋楼,书香雅味夺窗漏。不见堂皇,却是底蕴深厚。非是官学,却不输左右。只因书院主人,非是凡夫的凡夫子。学博如林,识广如海,艺深如渊。尤善丹青,最擅画美人。一幅《四时妖娆》,名震扬州。

    东画枫林晚,西画雪中湖,北画百花争艳,南画草木凝露。东见美人摘枫叶,西看佳人立湖舟,南观绝色坐垂泪,北望倾城笑花间。

    五行字,首行四字“四时妖娆”,亦画名,亦诗名。四行诗句,诗曰

    “春叶难载玉露寒,夏花飘零一地挽。

    秋林叶丹千霞慕,冬梅雪乱百枝弯。”

    此画中人,非是臆想而来。而是城中真人,各居东西南北。城南是玉露,北名花飘零,东称林叶丹,西唤梅雪乱。四人同在一画,是因为同是绝色佳人,却也是同为不祥之人。

    玉露生而母丧,见人落泪。人言其见人未死先哭,无病而吟,有诅咒之嫌,谓之不祥。花飘零小时便被卖入青楼,倾慕其色者多。为其离妻,为之而死者,不胜枚举。更甚者,与之同宿者,皆不得见天明。即使如此,亦有胆大之人后继而来。人言其为阴女,采人阳寿,谓之不详。林叶丹最是离奇,不知其何处而来。初生无裹,现于坟堆之中,群兔而护。与生来,耳尖于常人。人言之兔精所生,谓之不详。城西梅雪乱,喜梅爱雪。大雪纷飞之日,可见其船插梅花,雪中游湖。第二日,必见有人丧生于湖。人言其祸星转世,谓之不详。

    有人以此而代,四不祥人变成扬州“四妖”,自此而传。而凡夫子也借此画,名震扬州,更列扬州“三圣”之一。

    今日凡夫子应丹青之会而去,不在学堂之内。留下这诸子,相互监督。此中学子,皆是达官显贵之后。教养得当,无师在侧,依是井然不乱。但,其中亦有例外,金风便是。

    不过学问二字对于金风来讲,已是学无可学,问无可问。倒是旁边扬州知府之子文书云,毫无学问可言。肥头大耳,rou嫩粉面,甚是可爱。见书就晕,见字就烦。文书云,就是闻书晕。见金风在睡觉,边轻喊“疯子,疯子”边摇其臂。

    金风无神抬起头来,睡眼迷蒙,望他道“死蚊子,吵死了。”

    平日里,文书云叫金风“疯子”,金风唤他作“蚊子”。关系极好,更是极好的玩伴。

    文书云凑近金风道“夫子不在家,我们偷出去玩吧。”

    金风慵懒道“这扬州城内,还有何处可去?”

    这两顽童,玩心成性。随心而去,随性而为。放火烧野,捉鱼摘果,没让家中少cao心。

    “扬州何其大,吾辈何其小。这烟花之地,岂无可去之处?”文书云坏笑道。

    金风来了精神,问“那你想去何处?”

    “夫子一幅《四妖图》名震扬州,那画上美人还未得见。我们去踏春寻美,可否?”文书云点头晃脑道。

    “《四时妖娆》什么时候成了《四妖图》,你这家伙天天不知心在何处?”金风道。

    “窕窕淑女,君子好逑。我这绝代君子,当然心系美人。”文书云道。

    “你这呆蚊子,如此肥大。见人就盯,还知道分美不美人?”金风挖苦道。

    “能称的上妖,那肯定妩媚无比。不见识下,枉我年少。”文书云道。

    “你不怕,都说这四个都是不祥人!”金风道。

    “怕什么,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文书云道。

    金风一听,大笑道“你这辈子也就记得这一句。”

    打定主意,两人吩咐随行留在书院,自己偷跑出去。

    东郊枫叶林后,松柏青青。松柏之中,是一块坟地。不是葬平民百姓,而是埋显贵达人。

    二人来到坟地,未见美人,却先见一只白兔。白绒似雪积,眼若嵌琉璃。二人一对望,各自心中会意,左右欲围。哪知这兔,聪明非常。未等二人步开,转身已奔逃而去。二人随后而追。金风倒是轻快,文书云跑的吃力,落在其后。

    这兔忽地停下,金风此时眼只有兔。却见白兔已伏在一只黑布鞋上,观其尺寸,便知晓是个女子。一抬头,是流星急坠眼前,可望不可及的瞬间。美,在屏息,不敢松懈。怕一松懈,人便如流星而逝。一身黑衣,那颜色,衬她冷若冰霜。一袭长发,那青丝,让人随之而下。唇弯如月,那形状如勾,勾人遐想。面白似玉,那光泽如隐,引人深望。

    “你是林叶丹?”金风问道。

    女子没有说话,捧起白兔,转身就走。到了前面一个竹屋,进去将门关了起来。

    文书云气喘而来,左手搭在金风肩上缓解。尚未缓过气,望着离去黑影,便断断而言“那个.....就是.......林叶丹,是不是耳朵.......特别尖啊?”

    “恩。”金风说完,转身而走。文书云不顾疲累,跟了上去。

    正要离去,不远处来了一顶轿子。不看不要紧,一看眼不离。若不是轿中下来的女子在走,还以为是一幅画。一名女侍搀扶佳人,随后两名女侍提着细美篮子,装的是纸烛祭奠之物。

    未到坟前,泪已先流。这女子便是玉露,今日正是其母死祭。身不能动,眼不能动,口中却自语道“这女子,我仿佛见过。”

    “瞎说,你天天和我混在一起,哪有见过这般美女。”文书轻道。

    见其跪在坟中一墓前,侍女旁边cao持。只见轻烟顿起,金风如在梦中。

    恍惚间,突然走向前大喊道“有老鼠。”

    这一喊,文书云躲了起来。他心想“这金风开的什么玩笑,不能与他一同羞耻。”那三名女侍吓得踉跄乱跳,玉露也站起来细看四周。金风走到墓前道“没有老鼠,有一个疯子来了。”

    玉露一看,泪眼中,心中奇怪,这人怎会有几分熟悉。金风一见眼前泪人,心中一酸,拿出随身之帕,欲为其拭去泪水。哪曾想,玉露本能一退。

    身边女侍大喝“哪来的恶徒。”几名轿夫也随之而来,围住金风。文书云见此,赶忙前去,大声喝道“你们想做甚?”

    金风无惧轿夫,对玉露道“我叫金风,只想问小姐芳名。”

    “原来你就是金家少爷,我们玉家与你不共戴天。亏你还好意思前来。”一女侍道。

    金风听她这么说,再一看碑上,玉氏二字格外显眼。瞬间明白,原来眼前就是四妖之一,玉露。

    “让他走吧。”玉露轻道,说完便继续烧纸。

    轿夫挡在前,不许寸进。文书云亦拉金风走,金风只好不情愿的随之而去。

    回去后,夜,不能寐。人,无酒成醉!为了相见,寻了纸,执了笔。

    画一笔,描一笔,笔下伤情染白丝。

    墨一字,墨一诗,墨在砚中磨相思。

    君在此,佳人何方?嗟叹缘薄如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