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杀伐

    一切安排妥当，李云泽当即领了两千将士先行离去。

    苏月笙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便利索的翻身上马，目光扫过整装待发的将士，开口道：“将士们，如今楚齐两国狼子野心，犯我国土，杀我父老，贱我尊严，此一战更事关燕国生死存亡，若败，则燕国子民皆沦为楚齐奴隶，永无出头之日。”

    “你们忍心家乡父老，兄弟妻儿任人鱼rou，任人唾弃吗？”

    “你们忍心自己的家园任人践踏，寸寸焦土吗？”

    她慷慨的陈词通过内力传到了空中，掷地有声的传入在场的每一个人的耳里。

    “身为燕国子民，百姓心目中的勇士，我们是不是该用我们的行动来捍卫燕国，我们不做亡国奴！”

    这番激情澎湃的演说，换来众人心潮起伏眸子皆是一亮。

    “我们不做亡国奴！”

    人群里突然想起一个声音随着苏月笙附和，随即，像是烈火滚过干枯的草原一般，成千上万的声音，汇合成一股巨大的洪流。

    “我们不做亡国奴！将楚齐赶出燕国！”

    激荡的吼声冲破天际，穿过苏月笙的耳膜，她抬手，示意众人噤声，继续道：“我此去事关成败，但却是九死一生，有谁愿意同我并肩作战，为燕国而战的，站出来！”

    说罢，她伸手一引，率先走到了一边，听着她这一说，几乎全部人都跟着她向前走了一步。

    整齐划一的脚步丝毫没有犹豫，那般铁骨铮铮，惊的树林中夜归的鸟儿们一阵阵扑淩着翅膀。

    “你们是燕国的骄傲，百姓们会永远记得！”苏月笙不禁有些感动的看着那些自愿同她涉险的将士，心头涌现出一阵阵苦涩。

    也许很多人，便看不到明日的朝阳了。有多少个家庭因此而破灭，有多少的人将亲人永不相见，有多少个悲剧要上演？

    她不忍想，也不敢想。

    抬头望了望已经漆黑如墨的天空，强行将眼底的泪意逼回，她咬紧牙关，朝几名副官挥了挥手，点了两千人出列。

    见时间差不多，苏月笙转身对着倾月故作轻松的笑了笑，“保重。”

    倾月看着眼前女子清澈且坚韧的眸子，郑重道：“保重，切记不可逞强，时间差不多了便撤。”

    虽未多言，但他神色间的关切已是写的分明。

    苏月笙朝他点了点头，随即一挥手，扬着马鞭高呵：“勇士们，咱们出发！”

    言毕，她一马当先，扬鞭飞奔而去，那两千士兵立即策马紧跟着奔去。

    猎猎的山风卷着少女的发丝在夜空里绽放着难言的妖娆，倾月望着那个决然的背影和风里鼓动的尘嚣，心头突然一绞，不过随即，他亦上马，带领着余下的八千人转身向另外一个方向飞奔。

    马上的苏月笙紧攥着缰绳，生怕一个不小心会跌了下去。

    耳畔是呼啸的风声，心头不断回响的是娘亲唠叨、云浅的顽劣、爹爹的教导。

    还有师傅，这么些年来她虽然很少对她有过笑脸，总是那么苛责，但她知道，有些人比火还温暖，只是一般人看不穿她表面的寒冷。

    夜晚山间的风还是带着几分薄凉的，饶是如此，苏月笙紧握缰绳的手掌仍旧被磨出细细的却很粘稠的汗。

    快马飞奔，不过数个时辰，就进入了逡疾山脉。

    到了一处地势较窄的峡谷，在入口处，苏月笙警惕的放慢了马速，她身后跟着的队伍也停顿了下来。

    苏月笙飞快的扫描了一眼谷内的地形，好在这处虽是山谷，呈口袋状，两边的山崖高耸入云不说，却是没有草木遮挡，楚军断然不可能埋伏多少伏兵，她不用再担心上面会落下些滚石。

    月色凄凉却还可以辩物，只是这么一眼，便已瞧见了不远处的某个山石上潜伏着的几名功夫不俗的弓箭手。

    “大家小心！”苏月笙不由得出声提醒。

    只是那话音刚落，便见着几支箭羽擦着森冷的月光自谷口处射来。

    苏月笙反应极其敏捷，在那箭羽出现的那一瞬，她就一脚蹬上马腹，借力施展轻功，拔高而起，在午夜的风中飞起的瞬间就已悉数接了那箭羽在手，同时将之反掷出去。

    “啊！”“啊！”“啊”

    伴随着几声惨叫，苏月笙已经安稳的落回到了马背上。

    “勇士们！咱冲出去，杀十个保本，杀百个赚一队！”

    “冲！给我杀出一条血路！”言罢当先一人策马朝前奔去。

    “冲!”

    自然知道自己将面临何种境况，她身后的将士们早已热血沸腾，只听苏月笙一声令下，就全力驱动战马，争先恐后的朝前奔去。

    刚奔入谷口，耳畔的风声忽然一紧，对面的箭羽便如满天花雨一般射了过来。

    苏月笙一面骑着惊雷不顾一切的前奔，一面挥着手中的剑将逼近身前的箭羽一一斩落。

    她身旁跑在最前面的一围的士兵却都没有她那么好的身手，随着密密麻麻的箭羽当头砸下，一道道血光冲天而起。

    在这午夜，森凉的月光下，绽放最凄艳的妖娆。

    苏月笙眼睁睁看着一只劲箭猛然朝她身侧袭来，她两手忙于应对自己身前的，根本抽不出闲暇顾及，那箭便擦过她身侧，当胸穿过一名士兵的胸膛！

    一声闷哼响起，伴随着他的身体在她身侧轰然倒下，苏月笙心口一窒，险些昏厥。

    这是她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面对沙场，第一次眼见别人在自己眼下丧生她却来不及救。

    那一夜在正阳宫的政变虽然已让她见识到了血流成河的残酷场面，却不及眼前这般千军万马，敌军阵前看的这般惊心。

    刚刚还鲜活的生命，就这样，因为她的救不及，再无生机。

    她脑子里顿时一片轰隆炸响，不过这么一愣神的功夫，就有两支箭朝她面门射来。

    还没从震撼中清醒，那箭羽眨眼功夫就到她近前。

    “啪”“啪”

    两声击落声在耳畔响起，也适时的震醒了苏月笙，她迅速抬眸看去，便见刚刚为自己击落夺命之箭的少年小将，以及他胸前炸开的血花。

    “苏大人－－小心！”

    说完这一句，他涣散的瞳孔在午夜的空中跌落，随即被身后的马蹄践踏，没入尘埃。

    那苍白的面色仍旧保留着他生前的果敢无畏。

    为她挡下了身前箭羽，他自己却被横飞的箭羽穿膛而过。

    苏月笙下意识的咬住了唇角，好让这生痛的感觉让她暂时忘了所有起伏的心绪，她甚至都还来不及再看一眼那个舍命就下自己的少年小将尸身落入了何处，便不得不转瞬就提起注意力应付眼前的刀光剑影。

    震撼与不适也只是一瞬，这是战场，收割无数生命的战场，懦弱和悲戚只会让自己和将士们枉送了性命。

    她清醒过来，下下一瞬，便恢复了一贯的冷静。

    借着还算明亮的月色，看准前方敌军的距离，她低喝一声，一脚踏上惊雷的背上，施展轻功，毅然扑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