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太后
到了永宁宫门口，宛儿突然停下来，朝我道：“乔尚义，你好自为之吧！”语毕，不再理会我，直接将我带进太后的寝宫。 我有些感激地瞧她一眼，她指的，我当然明白。且不去理会她这话有多少是真心的，她是太后的人，能对我说这些话，已是难得的了。 我绕过宽大的屏风，见太后闭了眼，正舒适地躺在贵妃椅上。上前一步，开口：“奴婢见过太后。” 太后睁开眼来，只瞧了一眼，凉凉的问了句：“惊吓不小吧？” 我淡淡一笑，道：“托太后的福，还好没事！”太后其实是，巴不得我死在那刺客的手里。 太后睨视着我道：“既然出来了，就不必回冷宫了。” 我冷冷一笑，道：“奴婢还回得去么？太后一开始，就不打算让奴婢活着出来。” 太后变了脸，道：“你知道了？” 我冷冷的道：“在饭菜里做手脚，不是太后一直擅长的么？” 太后急道：“皇上，可知道？” 我眯起眼来瞧了瞧太后，道：“即使皇上知道了，太后也不会就此罢手。” 太后笑道：“你别怪哀家心狠。桌上有一碗上等的燕窝粥，趁热喝了吧！你在冷宫呆了那么久，也该保保身子了。” 心头微震，太后真是，一刻也容不得我。 本能地退后一步，道：“太后，其实你不必这么心急的。王爷，还未离京呢！” 太后淡淡一笑，道：“放心，吃了这粥，你还是有一些时间的。你明天还能去见他最后一面，哀家也算，尽了你的情义。” 我冷冷一笑，道：“据奴婢所知，太后最喜欢在上等的燕窝粥内加上一点点佐料，那是——见血封喉。”见血封喉，毒性猛烈，尝到即死！ 语毕，端起粥，摔了个稀巴烂。 雕着龙凤图的暗红地砖，蓦地马上升起一股浓烈的黑烟——在粥所及的地方。 太后怒道：“你——” 我瞧了太后一眼，眼内一片清明，打断她：“其实，放心的应该是太后。就是没有这粥，奴婢的日子也不多了。太后这是多此一举。” 太后的脸气得快要歪了，冷声怒道：“没错！没有哀家的独门解药，你迟死早死，都是一个死。为免在健儿离京前节外生枝，哀家认为，你还是早死的好。”太后两眼往我身上慢慢聚焦，缓缓的道出来：“只有死人，才不会生出事端。”语毕，轻轻击了两下掌。 掌声才落，有四个公公鱼贯而入，手上托着酒壶。 我的双拳不由得握紧，双眼狠狠一缩，对上太后的怒目，打断她：“不要怪奴婢没有提醒你，奴婢今天走不出这个永宁宫，太后的麻烦也近了。” 太后微微一愣，道：“你以为，皇上王爷会迁怒哀家？人都死了，他们就是怨，又有何用？”太后瞧着我，缓缓笑了出来，“你安心去吧！他们，是哀家的儿子。” 我冷笑道：“皇上王爷太后当然不怕，但奴婢想，太后自然有要顾忌的人，比如：文家。” 太后的脸都变了，道：“你想做什么？” 我睨视着她：“奴婢只是在想，如果将当初文妃小产的事抖出来，文家是相信奴婢，还是相信太后？” 太后冷冷的道：“可惜，你已经没有这个机会了。来人——” 我气定神闲地拍手道：“太后，你未免太小瞧奴婢了，奴婢早已未雨绸缪了。只要奴婢今日走不出永宁宫，文家自然会收到这个消息。太后要不要赌上一赌，是皇上的江山重要，还是要奴婢的命重要？” 太后怒道：“你就不怕哀家诛你九族？你别忘记了，你还有个感情不错的哥哥在流放。” 我冷笑道：“奴婢只不过是个庶女，在相府受尽白眼。爹爹已死了，别人的命，太后喜欢就拿去，奴婢眉头都不会皱一下。哥哥嘛，谢谢太后惦记着他。太后要下手，便要快点，否则，迟早给文将军抢了头等功。” 太后的脸色终于大变，手狠狠握成拳头了。她怒容满面地瞧着我，极不情愿地向四个公公挥了挥手，四个公公无声无息地退了出去。 我暗暗松了口气，其实，我什么也没有做。我只是，今日还不能死。 四个丫头还在宫中，我还要想办法将她们弄出宫去。 子健明日离京，我还想见他最后一面，我还没亲口对他说，我还爱着他…… 我还有东西，要还给他…… 这个办法，对太后只能用这一次，太后只是一时乱了方寸才被我噱住，很快便能想到对策。这一次，她一定不会放过我的。 只是一日时间，我已经够了。 出了永宁宫，我绕道回了一趟景宸宫。宫内，真的如祥贵、祥和说的，一切都没有变。 清芙她们，天天都在盼着我回来。我亦不敢告诉她们，我永远都不会再回景宸宫了，这是我们最后一面了。 出了景宸宫，再回首时，脸上已湿了一片，隐隐有泪光。 才到乾承宫的门口，安公公便迎了出来，道：“乔尚义，怎么现在才回来？那个，又在发脾气砸东西了！” 我朝燕子宁的寝宫瞧了一眼，砸吧！反正这些东西，都姓燕！ 我也想砸！ 安公公扯了扯我的袖子，小声道：“乔尚义，别老惹皇上生气。” 我瞪他一眼，转身就走，安公公在身后低声道：“难道，你真的想死在皇上手里？” 我站住，没有回头，咬牙道：“要你管！仔细你的脑袋！”言罢，抬步向前走。 晕！那种要命的感觉，又上来了！转身往偏殿走去，才走两步，重重的晕眩袭上来，脚下一下子便失去控制，重重的跌倒在地上…… 待醒过来时，我第一眼便对上燕子宁探究的目光。再看时，便吓得不轻，因为我身下正躺着的地方，是宫中女子日夜梦寐以求的地方，以前，自己也不知躺过多少次——龙床！ 可，我如今，是御前尚义！ 我飞快地想要起身，却被燕子宁按住。他直直地瞧着我，不悦地道：“迟不晕，早不晕，到了乾承宫就晕！你可真会挑地方晕倒，怎么晕倒了？”不耐烦的声音里，是大大的不满。焦灼的目光里，却掩饰不了焦急的关切。 我逃开他的目光，道：“太累了！” 燕子宁朝外道：“传太医！” 我指尖一震，双手不禁缓缓抚上小腹。太医啊，在入冷宫前，我就想过要宣太医的。只是，如今，还有什么用？于是，冷了声音朝燕子宁道：“不必！” 燕子宁回眸瞧着我，我朝他妩媚一笑，道：“皇上以为奴婢得病了？不是的！奴婢告诉你，奴婢不过是——看着别人进洞房，伤心过度！” 燕子宁的脸顿时冷了下来，怒道：“既然死不了，还赖在床上做什么？起来侍候着！” 我在心中腹排了几次燕子宁，彻头彻尾的一大条变色龙！变脸好快！ 燕子宁冷眼瞧着我，冷不防俯下身来，道：“还磨蹭什么？是不是挺留恋朕的龙床？”遂直起身子，道：“传旨，今晚林亦乔侍寝！” 我着实吓了一大跳，惊道：“皇上**三千，不至于如此饥不择食吧？” 燕子宁的双眼已放出寒光，轻轻眯了起来，道：“饥不择食？” 安公公早吓得心脏都飞了出来，我瞧着安公公变白的脸，可是一点都不怕的。 轻轻一笑，低声道：“安公公，请你去传个敬事公公来，今夜皇上要召寝妃子。” 燕子宁冷冷瞧着我，唇角微微牵起，一言不发。 安公公怯怯瞧了一眼燕子宁，又小心翼翼瞧了一眼我，最后脚底抹油，跑了出去。 我看着燕子宁沉着的脸，心中的思绪一点点晕开，这个时候，如何开这个口？ 可是再不开口，只怕再也没有机会了！绿芙她们四个人便要永远留下宫中了。 敬事公公很快便来了，燕子宁瞧也不瞧各宫主子的牌子一眼，只道：“宫中那个嫔妃侍寝最少？” 听说自从我进了冷宫以后，宫中雨露均沾，燕子宁每夜召不同的妃子侍寝。 敬事公公回道：“是容妃娘娘。自从封妃后，不曾侍过寝。” 燕子宁微微一滞，道：“就她吧！” 我有些出乎意料，容妃封妃至今，竟然是完壁之身？偷眼瞧了燕子宁一眼，见他绷着脸。是不是因为是心爱的女子，所以不舍得用情爱去褒染？ 容妃被八抬轿子抬来的时候，我识趣地退了出来。不想刚到门口时，燕子宁的声音隔着屏风传过来：“乔尚义，留下侍候。” 我心头一震，燕子宁，怎么这么毒？他是存心，要给我难堪！ 我低头回道：“是！奴婢遵旨！” 看着容妃被隆重的抬进龙床，我不知怎么就想起了自己当初为妃时，不曾享受过这样的待遇。乾承宫，我想入就入，想出就出。燕子宁对我，从来都是招之即来，挥之即去，不曾这般麻烦过公公们。 只一会，龙床之上就传来了令人耳红心跳的声音，我咬着唇，用手死死捂着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