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零八章 尸灰

    文莹的头发湿漉漉的，一名人族女奴拿着柔软的鹿皮巾，正在为文莹擦拭头发。

    文莹现在心烦意乱，她知道伊万为何要举办今日的婚礼。那场欢爱的记忆，早已在文莹脑海中－－－那夜，文莹因第三次心痛而陷入沉睡时，她在梦里，第一声叫唤了利特斯大公的名字，而之后她叫唤的，都是伊万大公的名字。

    伊万大公欣喜若狂，不顾文莹陷入沉睡，依旧忍不住与文莹欢爱一场。伴随着那场热烈缠绵的欢爱，还有伊万大公一句又一句热烈缠绵的情话－－－当然了，伊万大公并不知道文莹可以通过身体的接触得到他的记忆，从而得知他所说的每一句情话—这般热烈缠绵的情话，在文莹清醒之时，伊万大公是不常说的，伊万大公的性情，终归还是冷若冰山。伊万大公对文莹许下海誓山盟，其中之一，便是与文莹结为夫妻，万年不变，要将文莹永远留在他身边。

    但是，文莹实在不明白，在明知三星城堡预言的情况下，为何艾瑞克皇帝要将拉斐尔族之王的王位，传给伊万大公？

    爱斯梅达老伯爵娇滴滴道：“龙主喜爱哪一件婚纱？”

    文莹望着在她面前排成一列的白色婚纱，默不作声。

    见文莹不作声，爱斯梅达老伯爵也不恼怒，她随手指着其中一条婚纱，道：“这件婚纱，龙主穿上，伊万大公一定会喜欢。”

    其中一名人族女奴，将原本双手举着的婚纱，改为手捧着婚纱，快步向文莹走来。

    “小绿小萝，还不为龙主将婚纱穿上？”爱斯梅达老伯爵厉声对候立在文莹身旁的小绿和小萝道。

    小绿小萝二人，赶紧走到那名人族女奴面前，接过婚纱。

    “你们两人站着别动。”文莹一伸手，拦住了二人，她对爱斯梅达老伯爵道：“我是不会穿上－－－啊－－－”

    话还没有说完，文莹却张嘴惊呼起来。只是，这声惊呼，却戈然而止，文莹被眼前的景象给震惊了，人呆若木鸡。

    小绿与小萝二人的头颅，从文莹眼前飞了起来，滚落到小萝手中的婚纱上－－－小萝双手还捧着那件洁白如雪的婚纱。小绿小萝的颈脖如被一把利剑削过一般，切口整齐平滑，空荡荡的颈脖上，两股鲜血几乎同时飞溅出来，甚至还溅到文莹身上，溅到文莹脸颊上。

    两颗头颅，滚落到了雪白的羊毛毯上。每颗头颅上的双眼，甚至还是睁开的。

    这是一幅很诡异的现象，两具没有头颅的躯干，就这么直直立在文莹眼前。

    片刻，小绿小萝的躯干，还有地上的那两颗头颅，都变成一种灰白色－－－已经石化了，连同二人颈脖处流出来的原本鲜红色的血液，都凝固石化了，也变成了灰白色。

    爱斯梅达老伯爵一挥手，文莹感到一阵微风拂过，她看着眼前没有头颅的躯干，居然化成一堆粉末。没有了躯干支撑的淡绿色棉质长裙，松垮垮地落到地上。而二人的头颅，也化成灰白色的粉尘。

    直到此刻，文莹似乎才回过神，她摸了摸自己的脸蛋，将摸过脸蛋的手在自己眼前张开手掌，手掌上，是几道灰白色的粉尘痕迹。

    “你－－－”文莹瞪着爱斯梅达老伯爵，神情震惊。她此刻没有使用敬语，她哪里还记得对爱斯梅达老伯爵使用敬语。

    文莹万万没有想到，爱斯梅达老伯爵居然如此狠辣，狠辣到毫无道理可言！这个老女人，居然就这样杀了小绿小萝！没有原因，无须理由！这个老女人，居然就在她的眼前，杀了小绿小萝！

    小绿小绿，陪伴在文莹身边大约两百天的人族少女，就这样不幸，死了，成灰烬了。

    “你怎么可以－－－”文莹话还没有说完，人已经被爱斯梅达老伯爵手一推，送入浴池里。

    “你们还不快为龙主再次沐浴！”爱斯梅达老伯爵厉声对在浴池旁的四个人族女奴道，下一句话，对着文莹，声音却又变得娇滴滴起来：“龙主，这些人族奴隶的性命，就在龙主手里了。”

    顿了顿，爱斯梅达老伯爵娇笑道：“倘若寝殿里的羊毛地毯，都染上了一层尸灰，极难清理，也许，三个老家伙要不高兴的。”

    爱斯梅达老伯爵口里的三个老家伙，指的是土木黛、土林黛、土森黛三人。论存在时间，三人存在时间只有一千五百多年，爱斯梅达老伯爵存在时间已经超过一万年，可她却唤三人作老家伙。

    人族死亡石化的身体，很快就会化成灰烬。而这灰烬，就被称为尸灰。

    法典记载：卑贱的人类，你活着时，依靠大地的恩赐而生存，在你死后，你将回归大地。

    尸灰，据说是最好的植物肥料，而人族，也不会有墓地。按照法典的规定，尸灰，是要随风四处飘荡，落到哪里，就在哪里。因此，人族死后，只能留下一个墓碑，作为亲人的念想，以供亲人寄托哀思。

    文莹很快再次沐浴完毕，有了小绿和小萝的前车之鉴，文莹不想无辜的女奴再这般枉死，即便心里不愿意，文莹还是顺从穿上了一件婚纱。她心里也很清楚，爱斯梅达老伯爵出现在寝殿里，不仅是伊万大公的意思，更是艾瑞克皇帝的意思。她难道还有能力反抗艾瑞克皇帝吗？

    穿好白色婚纱的文莹端坐在梳妆镜前，一名人族女奴正在为文莹梳头发。

    看着镜子里的影像，文莹可以看到女奴脸色惨白，甚至手都在发抖，估计是担心自己随时会脑袋落地。

    爱斯梅达老伯爵手里，把玩这一个发饰，发饰是两朵美丽精巧的并蒂花朵，每朵花只有三个花瓣，一朵是粉红色，一朵却是淡绿色，两朵花的花蕊，都是明黄色，花瓣分别是红宝石、绿宝石镶嵌而成，花蕊是黄金打造。

    “这是情花。”爱斯梅达老伯爵道，将手里的情花发饰递给了候立在文莹身旁的一名女奴，女奴急忙伸手接了过去。

    神族的女人，在装束上，也许身上的礼裙会极其繁复奢华，但是，在发型上，却是崇尚简单。

    为文莹梳发的女奴，将文莹左右两鬓的乌发，取了少许，从头顶处开始，到耳朵之后，顺势编成两条麻花辫，到了耳朵后，便将左右两束黑发，连同剩余的黑发，梳成了一个稍微靠右的简单美丽的发髻。然后，用那只情花发饰，固定住发髻。

    “婚礼之上，伊万大公会为龙主带上情花，龙主最好答应。”爱斯梅达老伯爵道

    “如果我说不呢？”文莹道，她咬着牙，声音有点儿发抖。

    爱斯梅达老伯爵笑道：“如果龙主不答应，婚礼结束后，龙主就不会再是龙主了。”

    “老伯爵此话是什么意思？”文莹道。

    “小金龙变成了一只死龙，龙主还怎么做龙主呢？”爱斯梅达老伯爵娇笑道，她伸手，轻抚过文莹脸颊：“龙主下次不要叫爱斯梅达老伯爵，爱斯梅达最不喜欢听‘老’这个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