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二九章 圆圈与三角形

    艾美瑞肯洲，黑城堡，书房。

    宽大的黑色水晶书桌后，伊万大公坐在高大的高背椅里，他神识感应着坐在黑水晶书桌对面的女人。

    黑水晶书桌宽大得很，一面长方形大大的魔镜，直立在书桌的一角。女人就正对着伊万大公坐着。女人前方，也有一面长方形的魔镜，只是比伊万大公使用的那面魔镜要小很多。

    而书桌上，居然还伏着一只小金龙。小金龙双翼垂在身体两侧，他的脑袋耷拉在桌面上，血红色的眼睛，时不时望着女人，满眼的乖巧。

    女人身穿一件藕色棉质长袖长袍，样式简单。她乌黑长发柔顺地披散着，左右两鬓的头发，结成精致的麻花辫，聚拢在脑后，用一个璀璨的红宝石发饰别着，使得她披散的长发不会凌乱。

    女人正是文莹，她拿着一只雪白的鹅毛笔，正在一本小巧的羊皮纸本上写画着。

    羊皮本比文莹的手掌略微大，也略微长，却有文莹拇指般厚。这是质量最好的羊皮纸，薄如蚕翼，淡淡的黄色，却不会渗透墨迹。这本羊皮本，有五百页羊皮纸。

    伊万大公觉得很有趣，文莹使用这本羊皮本时，她不仅从正面的第一页开始使用，而且同时从本子背面的第一页开始使用。从正面的第一页开始，文莹记录了一些与异极晶兵器有关的文字。

    按照伊万大公在黑城堡的作息习惯，晚食过后，午夜之前，除去与神族伯爵们的晚宴应酬，或者异族王族前来拜见的夜宴应酬，伊万大公一般都会在书房逗留一段时间。

    光时代的天国是太平盛世，虽然伊万大公需要处理艾美瑞肯洲和亚爱福瑞克洲的政务，但除了大事要事，各个独立城市都是伯爵们管辖，神族的读心术和千里听音术，对其他族类都是极大的威慑，因此，不论伊万大公，还是神族伯爵们，夜晚，其实是休闲的。神族存在的时间漫长，又可以通过冥想来替代睡眠，因此夜晚，往往成了神族**作乐的好时光。

    五千多年来的夜晚，除去召唤神族情***人或者魔族内侍—而这些女人，欲***望过后，伊万大公都不会让她们停留在身边，绝大部分夜晚的时光，伊万大公都是一人独自在黑城堡度过。无须处理政务和没有夜宴的夜晚，他或在书房阅读各族的书籍，或在寝宫冥想修炼。

    但是，自从文莹出现，事情就起了变化。尤其从粉沙岛回来，文莹醒来，伊万大公在黑城堡，便让文莹处处跟随在身旁。因此，每日晚食过后，伊万大公在书房，文莹便也会在书房。

    这几日夜晚，每逢在书房，伊万大公处理政务时，文莹就安静地坐在伊万大公的对面，认真阅读着那本与异极晶矿石有关的又厚又大的羊皮纸册子。

    文莹看得很仔细，她一边看，还一边在那本小巧的羊皮本里记着什么。

    文莹神色专注，时不时轻轻叹气，或者嘴角翘起，似乎疑问的模样。文莹的举止，让伊万大公觉得可爱又有趣。

    神族过目不忘，只要看过的，见过的，甚至听过的，便不会忘记。因此，神族之人，无须如同魔族或者人族这般，需要通过“记笔记”来强化记忆。

    大约是看累了，文莹合上册子，她伸了个懒腰，居然还打了个哈欠。接着，文莹将手中小巧的羊皮本一翻，翻到背面的第一页，在上面画了一个圆圈。

    “在画什么？”伊万大公问道。他神识感应，知道文莹画了一个圆圈。

    在这页羊皮纸上，没有文字，有的，只是数字和符号。两种符号，圆圈和三角形。

    第一行的数字标记是11911－12－4。看着一串串的数字，伊万大公肯定，这些数字，是在标记时间。第一行的数字，11911是x纪的年份，12月4日，那一夜，他开口，哀求文莹留在他身边十六年。那一夜，文莹承诺留在他身边十六年。那串数字之后，是一个圆圈和一个三角形。

    每串数字之后，都会有一个或者两个符号。现在，文莹共画了十五个符号，圆圈十二个，三角形只有三个。

    自从那夜开始，文莹便对自己说：“这十六年，就当作在演戏。”她悄悄隐藏起自己的心思和情绪，时刻提醒自己，不要忤逆伊万大公，要讨这个男人的欢心。文莹领教了这个男人暴怒的可怕，她心想：“既然要忍耐十六年，那就让这十六年过得舒服点。”她开始留意伊万大公的生活习惯和喜好，开始察言观色。她甚至时时提醒自己：面对伊万大公，就要微笑。

    文莹最不喜欢之事，便是夜晚伊万大公的索欢。但是，她并不想像言情的女主那般，为了心爱的男人守着贞洁。行者营的经历，让文莹心有余悸。在欢爱之事上，文莹选择了屈服。她心想，韩信都可以忍受胯下之辱，她有什么不可以的。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材烧。倘若再去一次行者营，成为内奴，那样的日子，文莹是无法忍受的。

    文莹知道，利特斯大公对自己成为伊万大公的内侍，心里很不悦。但是，倘若利特斯大公因此而舍弃了文莹，文莹反而也可以舍弃利特斯大公了。在文莹看来，她与伊万大公欢爱，是被迫的，利特斯大公倘若真的爱她，就必须要原谅她。否则，这个男人，也不值得她爱了。

    在粉沙岛，文莹便知道利特斯大公已经原谅她了，而她，却不得不辜负了利特斯大公的心意。每每想到利特斯大公那日受伤痛苦的眼神，文莹就心如刀割。可是，文莹又怎么忍心让利特斯大公为了他，而失去一切？想到利特斯大公要为了她而失去大公之位，沦为奴隶，文莹宁愿失去利特斯大公。文莹心想：“利特斯，你要原谅我，你一定要原谅我。十六年之后，我定会回到你身边，一定会。”

    每日，倘若伊万大公没有发怒，文莹便在羊皮本上画下一个圆圈，倘若她让伊万大公发怒了，她就会在羊皮本上画下一个三角形，提醒自己。

    文莹将羊皮本盖上，她抬头，望着伊万大公，莞尔一笑：“没什么，随便写写画画。”

    伊万大公神识感应着眼前的女人，他嘴角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不悦。

    眼前的女人，一直让伊万大公捉摸不透。这个地球女人，时而聪慧不已，时而又甚为愚钝。她可以一杯水断迷宫图无路，却又不分场合，傻乎乎乱说话。她宁可自杀身亡也不愿屈服成为內奴，却又愿意低声下气卑微地为了金辰而苦苦哀求他。她通过魔镜，如饥食渴，废寝忘食学习天国知识，却又可以一个上午都坐在椅子里发呆，无所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