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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宫

    六十四年,宋公卒,谥号景公。【】.同年天子病故,周王新立。景公无子,意立侄孙为太子,晚年,国中有人传景公之子遗落在外,于是暗中查探,然终不得证。五十九年,景公于宋王宫内遇刺,卿大夫穆启屯兵自重,疑反,乃太子同党。不久,太子废,储位空置。二月春,景公病危,国中以大尹为首的一干臣子拥立遗落民间的世子,新君即位。新国君仁厚,拜授原储废太子为司徒,协助政务。

    是以穆苏原为太子,而现下任命司徒,因在职其间恪尽职守,敢于纳谏而进退有度,为新君信任。实则这其中还有着另外一段渊源,当今的新国君珺原本是寄于穆家里,穆苏父亲的一故友之子,与穆苏及他弟弟三人一同长大,也便是在当年卿大夫穆启的封地,三人情同亲兄弟,感情也是不一般深厚。若说究竟为何珺成了当今的宋国国君,倒还有得一说。只是约摸是顾及着多年的情分,亦友亦兄的,即便是在穆苏被选作宋国储君,离开封地去王城后许久不曾再返,新国君也挂念着这份情谊,重新重用多年前的好兄弟穆苏为司徒,协助自己治理宋国上上下下。

    新君上位,原本国中臣子便分作几派,虽权倾朝野的大尹一派拥护现在位国君,而德高望重的华太翁一派则依旧站在废储穆苏这一边,认为穆苏德才兼备,且原本便是景公亲立的太子,新君是真是假还有待考证,诸事未定,是以应再立储君,让穆苏即位。然终因景公一句吾儿承位的遗言,亲子大于养子,且养子还是个曾被冠以意图谋反头衔的废储,是以被认定已故国君的意思,是要让自己的亲儿子继承王位,统权宋国。

    故新任国君这位子坐來的也实属不易。

    祁家乃大家之族,铸剑术闻名天下,世人皆知,然其还有一个另外的身份,却鲜有有人知晓。凡一国之君在位,皆不想朝堂换主,自家结了多年的果实有朝一日被外人夺去,位置坐得越久就越不想离开,也越想坐得更高。自然身为一国之君也要作长远打算,除了自己还要为着子子孙孙考虑着,多留一条后路。新任国君初立,国中势力多分而不统,为着树立威信,实权在握,也为着堵住悠悠之口,新君便派了司徒前去彭城祁家,只因着祁家便是那前任君主留下的一枚暗棋,旗下统领着一支连国中大司马也不容小觑的精锐军队。

    若是掌握了这支军队,即便国中还有谁人不服,也该知道当下之人是实至名归,当仁不让的君主。

    只不过,新君如此信任司徒将联信这么重要的一支军队的任务交于他手中,就当真信任那十年情分能比得过一国之主的诱惑,不怕他趁机谋反

    上一次因玉佩之事进到穆苏书房时,无意间便翻到关于此事的一封密函,因着装得极好,其上的暗纹独特非凡,便忍不住打开看了。彼时不过寥寥阅览,并未怎么上心,估摸着穆苏也该是想过这一点,才敢让我独自一人待在他书房里。那么说彭城之遇,室内密谈,不出意外该就是那次联信。那么为何如此重要又悬难的任务不是穆苏亲自去的,而是乐凌轩假扮代替,又为何乐凌轩在途中会突然遇刺,还中了天下至毒

    离开归云阁回到穆府,我想再去一次穆苏的书房找到那封密函。

    因着前些日子不在月落院住,而彼时云叆又要嫁进穆府了,府内诸事众多,大约也以为我再不会回來住了,便來原來的小丫鬟也被派去了别处。前两天绮罗带了一个小丫鬟过來,说是让我作个差使照应着,彼时觉着有人陪沒人陪好似都一样了,倒更想一个人清静清静,反正也衣食什么的也不需要别人伺候着,倒更是不习惯,便沒有再留她下來。后來想了想,便主动提了提想将妙陶叫过來,反正她留在穆府里也是人人嫌着,若能过來陪我,倒不如免了那遭气受。

    回到月落院,叫來妙陶便要让她帮忙跑跑腿。“妙陶,你帮我去看看青音jiejie和宿寒哥哥在哪儿。”

    “小姐,宿寒护卫今日好像出去执行任务了。”妙陶小声应着我。

    “是吗,那就去打探打探青音现在何处,记住,别叫人注意着了。”

    “是,小姐。”妙陶乖巧的应声离去,倒是比较机灵。

    我回头看向床边,忽然见栓在床头一角处的链子垂落在地,一头已然被解开,忙叫住妙陶问:“等等,这链子怎么开了宝宝去哪儿了”不是早前便警告了他好好待在院子里不准出去吗,为了以防万一,我还特意跟凤九霄要了这链子,是他施法而得的一条锁妖链,为的便是困住宝宝,不让他出去,可现在为什么链子却突然解开了。

    “奴方才见小狼崽几度想要挣开链子,颈间都勒出血來了,又见小姐平日甚是疼爱这狼崽子,担心被勒出个好坏來,便将它解松了些,谁知一转身它就挣开链子跑了,奴、奴正找它回來呢。”

    我暗叫糟糕,语气间也不禁夹杂着怒气,大声道:“你知道什么,我出门时不是一再说过,要你千万不要解开链子吗”

    妙陶埋着头,颤声说着,“奴想小狼崽毕竟还小,又很有灵性,该不会出去伤人,所以、所以,小姐对不起,是奴错了”说着便要下跪。

    我深吸了一口气,压制住胸腔内起伏的气息,说道:“好了,你先去打探情况吧,记得快点回來通知我。”

    妙陶福了福身子,转身退去。我环视一圈又找了一遍,还是沒见着宝宝的影子,这狼崽子果真又不听话我惊觉而起,连忙追门而去。不出意外,穆苏这几天都该闲在府里,此刻该还在自己院里养伤。师父说,毒素虽被转移至我体内,我余毒未清,宜好好静养着,按时服用他开的一些健体强身的药剂,增强自身免疫力,才能快些净化掉体内的残毒,且情绪上还不宜大起大落。

    那夜为穆苏解毒之事,宝宝也是知晓的,原本他极度不愿让我那么做的,却叫我让凤九霄施法稳住了,才沒來得及阻止成。而此后凤九霄与我说起千日谷大火一事时,宝宝却也在场,若此番他是去为的替爷爷报仇,那么我不敢再想。连忙追去了穆苏住的院子。

    围墙上爬了株凌霄,叶茂枝繁,正绽开一朵朵橘红的花朵來,生机盎然。

    门外空荡荡的一人也沒有,走近便忽听见庭院内阵阵打斗声传來,我连忙冲了进去。只见一绿裳姑娘正赤手空拳的与一毛头小孩缠斗着,小孩顶着一对尖尖的银灰色耳朵,双手覆毛,颈间还依稀沾着血色,一手执了把锋利的匕首狠狠的挥着。不消片刻,绿裳姑娘便被小孩一拳震飞了出去,匕首直指其身后一身玄色衣袍的穆苏。穆苏侧身而避,转身轻巧闪过,又随即迎來对方狠狠的一剑,直插向心脏。

    我怒声暴喝:“住手”

    锋利的匕首微微一颤,依旧不偏不倚的,越发狠厉的插向穆苏。穆苏足下一点,被逼得悬身后退。我飞快的冲了上去,迅速的闪身拦在其前面,不躲不闪的直视着眼前稚嫩面孔上满是杀气的宝宝。但见宝宝突然一惊,忙要收手,却已來不及。我挥手一挡,欲打掉他手中的匕首,手挥剑退,霎时在我手臂上划出一条深壑來,血流汩汩。

    “雪婴”

    “jiejie”

    身后的穆苏与眼前的宝宝皆惊呼而起。我一手捂住手臂上血流不止的伤口,不禁倒吸了口凉气,穆苏连忙上前扶住我,我沒有躲。

    我抬眼看向宝宝,沉声问道:“你想做什么连我也杀了吗”

    “不,不我不是要伤害jiejie的,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他替爷爷报仇”宝宝眼带杀意,愤怒的瞪向我身后的穆苏,手中的匕首再次举了起來,说着便要挥上來。

    “那就先杀了我”我嘶声吼道,显然惊得宝宝眼睛瞪了瞪,惊吓的看向我。

    “jiejie,你难道忘记了吗,是他杀了我们的爷爷,是他放的火毁了千日谷你还要维护着他,jiejie你好沒有良心,jiejie可以忍不下心下不了手,我忘不掉我一定要杀了他替爷爷报仇让开”宝宝眼泪汪汪的瞪着骨碌碌的大眼睛,瞳色渐便成了金色,银灰的大尾巴竖起在身后招摇着,渐渐要完全妖化。

    我挣开穆苏,一手握住宝宝执匕首的手,猛地戳向自己胸膛,只见他惊然一愣,瞳孔的颜色渐渐褪回原色,稚嫩的面孔惊诧的望着我,用力的回拉着匕首。剑锋渐直指我的心脏,就差半寸便要刺破皮肤插了进去,宝宝执拗不过,反转手腕欲夺回匕首,却被我一把握住执剑的手,一点一点的刺向自己。

    “jiejie,不要”稚气的童声颤抖不已。

    “放手,宝宝。”我放轻了语气低声唤道。

    “啪”的一声,匕首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我侧头瞥眼,无比冷淡的说道:“他的命是我给的,要收,也得由我來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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