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风玉露（3）
而蔡侯对此丝毫不知，他刚刚睁开眼睛，昨晚在书房趴了一夜，浑身酸痛，加上宿醉引起的脑袋发胀，心情差到极点。 洒扫的宫人打开房门，看到蔡侯时吓了一跳，连忙行礼。 蔡侯眉头紧皱，眼皮半闭，一只手揉着太阳xue，声音有些沙哑，“起来吧，叫人来更衣。” 微微嘶哑的声音不仅不掩风流，更是多了几分不羁，那宫女听了，脸颊微微烫起来，连忙应是。 随身服侍蔡侯的宫侍带着侍女们过来，蔡侯擦了脸，喝了醒酒茶，这才觉得舒服一点，懒懒地起身，伸开手臂，任由宫侍给他更衣。 眼神一瞥，见到书桌上的两幅画，蔡侯心生疑惑，“将那两幅画举起来，让寡人看看。” 两个宫侍放下手里的脸盆，举起画来，画纸抖动，两画更显精致绝伦。蔡侯努力回想，只隐约记得昨日与一女子比画，那女子身段窈窕，但却想不起脸来。蔡侯哂笑一声，暗想莫不是哪里的山精野怪修成了人形，偷偷溜进王宫里，只是从来只听过精怪春风一度，没听过比了一夜画的。正想着，突然看到桌下遗落的衣角，蔡侯连忙开口，“将那片衣料呈上来。” 手指摸索着衣料，丝线细密，织法上乘，看来不是什么魍魉鬼怪，或许是什么小宫女想要引起蔡侯兴趣，这么想着，蔡侯失了大半兴致。 一旁更衣的随侍看蔡侯神色恹恹，变着法儿想奇闻逸事，想要逗蔡侯开心，“王上，昨日都城里可有一件趣闻。” “哦？”蔡侯垂下胳膊，随侍蹲在他身前，为他系腰带。 “昨日是您的生辰，据说有一位桃花神女为此下凡，普度众生，亲手用一碗水救活了一个将死之人。现如今，大街小巷都传遍了，都说是您福运深厚，才能有神女照拂。” 蔡侯更罢衣，坐回椅子上，但却没能高兴起来，反而若有所思，“市井街巷都是怎么流传的？” “只说了为贺您生辰，桃花神女下凡。” “流言传到哪种地步？” “街头巷尾，无人不知，无人不传。” “那神女现在何处？” “救完人后，神女就走了，无人知晓她在何处。” 蔡侯这才微笑起来，“有点意思。走，去找找见过那位神女的人。若真是神女，寡人应该主动拜会才是。若不是……” 蔡侯没有往下说去，若不是，就看这位神女能不能为他所用了，若能，皆大欢喜。若不能，那有这个神女还不如没有，他会让她变成“没有”的。 叶青有些愣住，他没想过昨日见过神女之后，今日还能亲眼见到蔡侯。他有些局促地僵着，偷偷抬眼打量蔡侯，只觉得从未见过这样丰神俊朗的公子，他一站在这里，寒屋陋室都变得贵气满盈。旁边的侍从推了他一下，“行礼！”叶青急忙跪下去，揣揣不安。 蔡侯这才开口，“起来吧，免礼。”这时候开口，才能恩威并重，显示他是个贤明之君，这便是帝王之术。 叶青果然千恩万谢地起身，蔡侯问到，“听说你们昨日遇到了桃花神女？” 一提到神女，叶青明显激动起来，他重重点了点头，将昨日之事一一叙说。 蔡侯询问，“浓盐水？” 叶青补充道，“神女说的是浓盐水和麻油。” 蔡侯读过不少医术，马上明白过来，这两样东西虽然轻贱，但用于催吐，确有奇效。只是这两种法子所知之人甚少，蔡侯自己也是从蔡王宫的藏书中所见，这个女子立刻就能想到，确实不凡。 蔡侯不由生出一丝兴趣，追问道，“你可曾记得神女相貌？” 叶青有些羞愧地低下头，“昨日我哭的太久，眼睛都哭花了，只能隐约看到神女的身形……” 蔡侯有些失望地点头，刚要吩咐左右，给叶青赏钱，不料叶青突然开口，“不过神女的额头有一朵桃花，而且，神女的衣着我还能记得！” 蔡侯吩咐画师去画，过一会儿，画作呈上来，蔡侯盯着画纸，竟觉得画中之人与记忆里残留的昨晚比画的女子十分相似。蔡侯满心疑惑，掏出那片衣角问到，“这你可熟悉？” “神女就穿这样的衣服！”叶青的脸都激动地红了。 一旁的随侍凑近，悄声说，“禀王上，这是陈国来的随侍所穿衣物。” “你可确定？” 随侍拿过衣料，放在画纸上，接着衣料上断裂的花纹，几笔画出一个五谷丰登的图纹，“陈国以五谷为贵，衣料上多纹此图，小人幼年长于陈国，故而知晓。” “陈国……我记得陈国这次来蔡的，是太子御寇……”蔡侯双目微眯。 蔡侯在琢磨御寇的时候，御寇正要爬起来，向蔡侯请命。 萱妫和弦歌连忙扶住他，萱妫又着急又焦虑，“凤妫jiejie去取药，去了这么久，派人去找也找不到，只说早就回来了！她一定是发生了什么意外，说不定还丢了性命，这可怎么办！” 弦歌看着御寇的表情随着萱妫的话越来越差，连忙制止她，“萱妫公主，事情还未完全了解，太子更是病体虚弱，还是不要妄下定论为妙，恐有危言耸听之嫌。” 萱妫看看弦歌，又看看御寇，低声嘟囔，“我知道，我只是担心凤妫jiejie……” 御寇挤出一个微笑，拍拍萱妫的肩膀，“哥哥知道，我们都没有责怪你的意思。” 弦歌犹豫着要不要说出拿错息侯药包之事，她抬头看了一眼御寇和萱妫，御寇还好，但萱妫心无城府，大大咧咧，若是知道此事，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泄露给穆姒夫人，而穆姒夫人又一向对凤妫怀恨在心，也许就会借此大兴风浪。 下定决心，弦歌开口，“这事需得请命蔡侯，借蔡侯之力寻找小姐。不过太子如今大病在身，只怕走不了几步路，我去准备车马，顺便将最后一副药送过来。太子与公主还请稍等片刻。” 弦歌吐字清晰，语调和缓，萱妫和御寇纷纷点头答应。 出了房门，弦歌立刻来到息侯府，此时的息侯府大门敞开，弦歌进府一看，四下无人，只在后院一间敞开房门的屋子里看到半个碎裂的茶盏，里面的茶水已经流干，旁边是她今早亲手给凤妫戴上的帽子。 弦歌浑身一震，随即迅速往回跑，她脑海里只有两个念头，封锁都城，全城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