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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鸿之姿(1)

    熊赀换好衣服,将画卷往怀里一收,出了房门,途中遇到那个小二,往他怀里塞了一块碎金,便骑上马,疾驰而去。

    小二目瞪口呆地握着金子,看着熊赀远去的背影,脸上的表请异彩纷呈。有如释重负,当然还有对于手中碎金的难以相信。这样的客人,当真是奇怪。

    熊赀没有在赶路,他牵着流阳,穿着那身华服,像是富家子弟闲逛一般,优哉游哉的逛着,直到逛到了蔡国边境的河边。其实途中无数次有兵戈气息的铁骑都与他擦肩而过,但是也仅仅只是擦肩而过。那群训练有素的铁骑,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被一千精锐骑兵队日夜追赶,受了重伤的人,竟然能锦绣华服,大摇大摆的在市集上逗鸟。没有神色匆匆,也没有任何狼狈。这场博弈中,熊赀棋高一筹。

    河边不远处风云攒动,似有雷霆之声隐隐传来。熊赀神色不动,树林里钻出大片骑着马的黑衣人,突起翻身下马,单膝跪地,动作整齐划一。为首一人开口:“属下救驾来迟!”

    熊赀沉默着,居高临下注视着他们。

    这沉默像是含着万钧重量,把黑衣人压得喘不过气,他们的头越来越低。

    熊赀知道,这不是他们的错,追兵追得太紧,根本来不及发信号。但是,这是一个态度,身为君主,需得恩威并重,软硬兼施。

    就在黑衣人的头上冒出汗珠的时候,熊赀开口了,“起来吧!”

    黑衣人松了一口气,知道这件事就此过去。

    熊赀从怀里掏出一副画卷扔过去,“将这幅画卷拓印,给各处分发下去,各国暗线一并巡查,不惜一切代价,找到画中之人!”

    黑衣人齐齐点头,“是!”

    “小七和小九跟我,其他人可以散了。”熊赀调转马头,有两个黑衣人越众而出,紧紧跟上。

    早有擅长摹画的老三拿出笔墨,笔丝习习,运笔如飞,不一会儿就画出十几张惟妙惟肖的画。众人纷纷拿过一张,三五结伴离去。

    十九挠着头,把画卷塞进自己怀里,一边上马一边回头问,“老三,公子是几时对男女之事开窍的?他不是一贯不近女色吗……这一出手就是大手笔,诸国并动啊。”

    老三不理他,双腿一夹马,马匹往前冲。

    十九不甘示弱,马鞭一挥,跃过老三的马身,伸手抓着老三胳膊,“哎,你这个人,怎么老是不理我?我跟你说着话,你还骑着马‘突突突‘往前跑,你是不是对我有意见啊?”

    十九转头看着老三,挡着老三的视线。他们胯下的马还在往前跑,没等十九反应过来,就听见一阵喧闹之声。

    十九扭头一看,他们的马冲进人家赶路的队伍里,队伍四散开来。

    老三终于开口:“这就是我理你的下场,要不就是我的耳朵遭殃,要不就是别人遭殃。”说着下马。

    十九有些不好意思地下马,嘟囔着,“这明明是你不理我,才遭的殃……”

    两人拉好马,对着轿子抱拳,十九也一改刚刚活泼的神色,脸色严肃。

    老三开口,“方才我与舍弟不慎冲撞车马,扰了各位的情景,还请见谅。”

    轿帘一动,一只修长的手搭在深青色轿帘上,衬得莹白如玉,似乎连青色的血管也能看见,紧接着,一位头戴发冠的公子从轿子里出来,夕阳照在他眼睛里,一双漆黑墨瞳寒光凛凛,亮得惊人。整个人像一块碧玉,温雅柔和。公子轻轻咳嗽几声,脸色有些虚弱,但这就像一朵花上沾了露水,更为慑人。

    十九毕竟年幼,一时竟看得目不转睛。老三拉他衣角,他连忙有些羞愧地低下头。

    老三拱手,又重复一遍,“还请见谅。”

    那位公子也是一拱手,他虽容貌好看,但似乎重病在身,举手投足都带着几分病气,“侠士有礼了。既然并无大碍,那也无甚可追究之处。”

    老三又言,“既然如此,我们兄弟还有事在身,不再叨扰,日后有缘再见。”

    公子点点头,“有缘再见。”

    老三和十九策马远去,十三开口,“那个公子明明不像我们的公子那般威风堂堂,但不知为何,一见他,我就心头一凛,觉得不能掉以轻心。”

    “他的来头绝对不简单。”

    那位公子看着两人远去,转身欲回轿,突然看到方才老三站立的地面有一副画卷。公子展开画卷,只见画面里一个女子明眸善睐,目光如水,额间一枚桃花开得灿烂,整个人熠熠生辉。公子一笑,将画卷收入衣袖,回到轿子上。

    队伍重新调整好,缓缓前行。

    而此时,对一切浑然未知的凤妫,正拉着弦歌绕着陈王宫的宫墙边上走,她远远看见有侍卫站立,连忙躲开,又绕了一个大圈子,才算是来到一处偏僻的宫墙。

    弦歌不解地看着凤妫,“小姐,我们这是在做什么?”

    凤妫把手比在嘴上,做了个“嘘”的姿势,然后左右扭头看看,确定四周无人才开口,“jiejie约我来这里见面!”

    弦歌皱眉,“又是萱妫公主!”紧接着又有点紧张,“小姐,上次被穆姒夫人发现,就罚你做了一个月的杂役,如今你怎么又来?我们就安生的待在宛丘,远远的离开这陈王宫,不好吗?”

    “嘘!”凤妫转过头比了个噤声的手势,“萱妫是萱妫,穆夫人是穆夫人,不一样的。”

    弦歌无奈的叹口气。明知道不该随她去,可是却忍不住纵容她向前走。这些年来,弦歌总是这样,她力所能及的帮凤妫分担了大部分生活的艰辛,她就像一个平常人家的阿姊,竭尽所能的保护着自己的meimei,而凤妫身上收到的无辜责难,其实大多数时候都是弦歌替她受了。大抵是天长日久了,习惯便酿成了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