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刚刚赚点钱
徐氏的爹爹听说女婿过了府试,想必也很高兴,专门借了一辆崭新的车轿,拉车也用了一匹皮毛黑亮十分俊逸精神的骡子。 徐氏坐在马车里,心情特别的舒畅,当年被未婚夫退亲,不得不下嫁到杜家,若是男人中了秀才,也算是争了一口气。她心里暗忖,爹爹肯定也有这意思,不然,男人还没中秀才呢,接自己都由牛车,变成了马车。 徐氏指骡子为马,可惜没人随声附和,路过村子中间的十字路口,十来个妇女坐在一起,有的绩麻,有的纳鞋底,还有拧麻绳、缝补衣服的,她们一边手下忙碌,一边叽叽呱呱说闲话。 “咦,瞧,谁家来人了?” “你没听说?杜家,杜老大丈人来接女儿呢。” “哦——,考过府试了。” “嘻嘻嘻” 这笑声和说话声,带着一股不屑和嘲讽,从车窗钻进徐氏的耳朵,是那样的令人不舒服,徐氏下意识动了一下,似乎座位是由朝上的针尖摆出来的,正当他恨不能捂住耳朵不听时,外面的话题换了。 “哎,你见过杜家老二家做的门帘了吗?” “见了,挺好看的,也不贵,我准备买一个。” “唉,你就是有钱,咱不会自己照着做一个啊?” “我哪有那个手艺?把一块布一块布对起来,听着简单,但真做起来,还是不容易的,咱们不见得有那么多的碎布片,就是有,我也裁剪不好,更别说配色了。” “我不这么看,咱自己配色,虽然没有她的好,过年时新新的亮灿灿的挂门口,还不一样啊。” “怎能一样?到底杜丰氏的手艺比咱好,我已经给了定钱了,过十天就拿回来。” “多少钱?” “四百钱。” “不贵。” “还不贵啊?贴布绣可比用丝线绣的快,丝线也用的少,四百钱,她起码也挣一百钱了。” “贴布绣,她一个月都能做出五六个来。” “没有,听说只能做两三个。” “她还做点心呢。” “杜丰氏一个月要挣多少钱啊。” “是啊,比我那死鬼在镇上做伙计都挣得多,五六百文总有了”…… 徐氏下意识地把手上的帕子紧紧拧着,心里那个恨啊,早知道也让丰娘在家做点心绣品了。她板着指头算了算,丰娘嫁过来八年,一个月五百文,一年净赚六两银子,八年就是四十八两……就像谁把她四十八两银子抢走了一般,徐氏的连肝儿都开始疼了。 那几个妇女继续叽叽喳喳地,一点也不避徐氏——他们胡家人,才不会怕单门独户的杜家人呢。 “以前也没看出来啊,杜丰氏还是个巧的。” “怎么看出来啊?见天的下地干活,躲屋里绣花这样清闲的好事,哪能轮上她?” “是啊,做婆婆的,怎就那么偏心呢?她家那两个媳妇有什么好?” “杜徐氏的爹是官儿啊,杜丰氏无依无靠的。” “什么官儿?一个书办,也叫官儿?老杜婆欺负杜丰氏娘家没人。” “还是那两口子太老实。” “哪里,是杜老大没儿子,唯恐老二一家出头了,自己没脸。” “好毒的心,竟然怕弟弟超过自己,不让人家读书。” “杜伯俭不是个东西。” “徐氏也不好,妻贤夫祸少,杜伯俭总有一天会倒霉。” “丁氏也不是啥好鸟。” 徐氏在马车里,恨不能伸出双手,把车夫的耳朵捂住,自己娘家离得远,这边有什么事也传不过去,这下好了,车夫全听见了,这可真是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骡车在徐氏的祈祷中驶出了村子,那些闲言碎语也消散在空中,她狠狠地绞着帕子,眨着眼睛想主意。不能这样下去了,不然,老杜家的人,哪里还有脸出门儿? 出嫁女一般是不能在娘家过夜的,但徐氏离家远,再说,又自认是官家女儿嫁到了平头百姓家,觉得高人一头,每次都会第二天才回去,丁氏从来都没敢说一个不字。 这天晚上,徐氏和老娘嘀咕了半宿,还是没找到压制二房那边的办法。 “娘,我真不甘心,难不成就这样让人骑在脖子上,一辈子抬不起头?这样下去,他们总有一天比我们有钱的。” “好闺女,我们再想想,肯定会有办法的。”徐王氏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不劝女儿一心向善,却掺和着出馊主意。…… 徐氏第二天从娘家回来,看到妯娌黄氏,计上心来:“三弟妹,你听说了吗?老二家的做绣品,卖了很多钱。” 黄氏早就眼红了,藏在袖子里的手紧紧攥起来:“也太会藏拙了,当时在咱们这边,装得什么也不会,就怕多干活。” “谁说不是呢?原来早就****分家的心,怪不得让老二和娘闹腾呢。” 徐氏一边说着,一边用眼睛的余光瞄着上房,看到丁氏终于坐不住,下了炕往外走,赶紧说了一句:“那边做点心卖了不少钱,现在又是做门帘,还养鸡,啧啧,咱娘的脸面,如何搁住啊……” 丁氏脸色难看地走出来:“走,跟我一起找她去,这事儿必须得说清楚。” 黄氏和丁氏拉扯着,急吼吼地出了门,徐氏却调头钻进了自己的房间。 林大娘见有人来了,兴冲冲过去迎接:“你们可是订购门帘的?” 结果丁氏一把就把人搡得倒退几步,差点没摔倒:“丰娘,有种给我站出来,让个生人出头,你缩在后面算怎么回事?” 燕然没法子,只好先替娘亲迎客:“祖母且坐,我娘正忙,马上就来了。” “你算什么?你娘呢?” “祖母,我娘一针缝到头就来。哎哟祖母,像您这样有福气,一天到晚袖着手吃现成的,咱村也没有几个的,我娘可不是故意怠慢的。” “会说话说话,不会说话,一边去。”丁氏气得脸色发青,小孙女都知道她懒,一天到晚什么都不干。 燕然委屈地“哇哇”大哭起来,林大娘鄙夷地看着丁氏和黄氏。 丰娘用针把对好的布片簪上,放下针线走出屋子:“婆婆,三弟妹,什么风把你们吹来了?走热了吧?来,坐下喝口水。”丰娘张罗着拿出两个粗瓷碗,放在草房门口的凉棚下,倒上白开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