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龙语者
说起丹特丽安的书架，或许，就会让人想起那个类似于茵蒂克丝一般的存在吧。 当人类的文明发张到一定程度之后，便不可避免地将所有的一切都开始智能化和拟人化。 于是，人造人就应运而生了。 当然，人造人根据功能的不同，其外形，能力，性格什么的也都会显示出不同的差异。 而人形的图书馆，活着的图书馆，就是其中一种。 以人之形而藏书千万，知晓天地间一切常理，即使是最为渊博的学者也无法与其万分之一的知识量想比较。 这就是，丹特丽安的书架——伊甸园，也是中庭文明中，最为有名，最为庞大的图书馆。 知晓从鸿蒙之初开始的所有一切，存在于光明的知识，以及，一部分，被藏匿于黑暗的故事。 风间扬羽呆呆地望着眼前透过透明阶梯清晰地呈现出全貌的，传说中的图书馆。 那仿佛通天之塔一般，一直螺旋式地盘旋而上的，书架。 上不见尽头，下不见起始。 无始无终。 虽说是图书馆，但据说，丹特丽安的书架，很少对外开放，只有通过特别的申请，才能进入其中。 没想到，自己竟然会以这样一种情况进入到这里……风间扬羽的嘴角，勾起一丝复杂的笑容。 “丹特丽安的书架……” 喃喃自语着，风间扬羽不自觉地将眼神望向了樱白，那个看起来带着一点空灵和缥缈的少女。 据说，丹特丽安，是这个图书馆创始者的名字，也是每一任图书管理员，必须具有的血脉印记——那份，来自比造神时代更为久远的，上古时代的强大血脉。 “是的，正如你所想的那样，我的体内，流淌着那个我已经不知道如何称呼的祖先——丹特丽安的血液。” 似乎看透一切一般，樱白微微笑着，然后，背着手，轻轻地俯下身，将鼻尖顶在风间扬羽的鼻尖之上。 没有焦距的眸子，直勾勾地望向那银色的瞳孔。 “但，请不要用这种羡慕的眼神看着我，虽然的确是作为世所罕见的钥匙而被我继承了，但同时继承的，还有那如影随形的诅咒。” 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脚下一空，风间扬羽差点就从阶梯上滚了下去。 “如果可以选择，我更愿意作为一名普通的女孩而活着。” 那是一种，奢望……是的，连愿望都称不上的，从一开始就无法企及的梦想。 风间扬羽抬起头来的一刹那，他从对方的眼眸中，读到了这样一种感觉。 与她的交流，或许并不需要语言吧。 因为少女可以用眼神来告诉你，自己想告知的一切，而她，也同样可以轻而易举的读懂你的一切。 “意外地明白事理呢，竟然这么快就发现了我的秘密。这样的话，这次的任务或许会意外地有趣也说不定呢~” 突兀的话语，但风间扬羽可以理解。 即使那个叫樱白的女孩，已经转过身，开始一步步朝着天空走去。 是的，天空。 因为是透明的，所以阶梯并不能阻挡风间扬羽的视线。 相反，从这个角度看过去的话，可以意外地看到平时从来无法想象的风景。 白色的连衣裙下，有一种叫做绝对领域的存在，被缓缓地释放出来。 就像一只野兽，蠢蠢欲动。 又像是一只魅魔，勾魂摄魄。 喉结，狠狠地滚动了下，然后，低下头。 不是因为风间扬羽身边投来的，带着锐刺的目光，也不是因为被小忍更加具有刺激性的日常所麻痹，紧紧是因为，长大了。 虽然依旧是怀着青春梦想的少年，但风间扬羽意外地竟然将道德礼仪什么的，带入了这种梦想。 不被允许的，不被肯定的，就理所当然地避免去做。 风间扬羽轻轻抬起脚，迅速地跟了上去。 “竟然连天然的福利都主动放弃了，作为少女而言，是应该为自己真空地带没有被窥探而感到庆幸呢，还是应该为自己没有足够额吸引力而感到悲伤呢？” 银铃般悦耳的声音，从前方传来，樱白没有回头，但风间扬羽可以想象到她那种隐藏在淡然之下的狡黠。 不过，重点，似乎不在这里！ “真……真，真，真空？！” 虽然已经很努力地控制着了，风间扬羽还是忍不住将两个字的一句话颤抖成了碎片。 成千上万的，带有强烈背德感的妄想，开始在风间扬羽的脑海中翻腾。 作为一个正直青春期的少年而言，或许没有比这种错过机会后，却只能用妄想来弥补的事情来得更加残酷的了。 眼前，传来恶作剧得逞的欢快笑声。 像魔障一般，引导着风间扬羽一步步向上走去。 透明的阶梯，仿佛无穷无尽。 虽然是从一开始抬头的那一瞬间就有所觉悟，但果然，事实永远比眼睛所看到的，来得更加沉重。 沉重到，足以将风间扬羽那青春的妄想给沉底压垮。 “我说……这里就没有电梯，或者飞行器之类的东西么？” 无精打采地拖动着身子，风间扬羽耷拉着脑袋问道。 “如果只是想快点到达顶部的话，其实很容易哦……” 微微一顿，樱白微笑着偏过头来，然后，随手从边上的书架中抽出一本厚厚的书籍，慢慢地翻阅起来。 “但对于好不容易来一趟这里的你们而言，原本还以为会兴高采烈地从书架上摞下来一大堆书津津有味地啃起来的说，所以才特地制造了这样的机会呢。” 失误了！ 一直对于世界保佑强烈好奇心和无尽求知欲的自己，竟然会在如此关键的时刻而失误……果然是因为那些该死的妄想的缘故的么……这样想想的话，紧紧拼接这一句话就让自己迷失本性的那个少女，又是何等可怕的存在？！ 猛地抬起头，风间扬羽的眸子中，忽地散发出一点油绿的光芒，就像是一只饿了好几天的灰狼，一个纵身就扑到了一边的书架上。 然后迅速地摞下来几本，咬着，夹着，捧着，一边叫嚷着“慢一点慢一点”，一边贪婪地啃食起来。 甚至连身边的黑衣少女也被他带动着，开始挑选出一些书籍慢慢翻看起来。 痛苦的时光仿佛无穷无尽，而快乐的时光，却又短暂得如朝阳下的晨露。 本初世界的起源，上古种族的传说，传奇人物的秘闻，华丽绚烂的魔法，精彩绝伦的斗技，叹为观止的器械，还有波澜壮阔的史诗，匪夷所思的谋略，乃至诡异玄奇的禁术……一切的一切，都让风间扬羽深陷其中，难以自拔。 当风间扬羽的嘴巴，下颚，腋下，双手，甚至头顶都塞满，夹满，堆满一大堆书籍，做杂技一般地一步步挪动着到达一方平台的时候，前面的少女，终于停了下来。 但风间扬羽却恍若未觉，依旧目不转睛地盯着被自己单手翻阅着的古旧书籍。 直到，狠狠地撞在什么东西上面。 “哗啦啦……” 厚厚的书籍，在一瞬间，掉满一地。 凌乱地散落在，跌坐在地的风间扬羽和樱白四周。 “那个……对不……” 猛地回过神来，风间扬羽的脸上，不禁露出一丝尴尬。 “嘘——” 轻柔的，触感，带着一丝淡淡的清香，从唇上传来。 让人忍不住，就像这样吮吸进去。 风间扬羽呆呆地望着眼前那青葱般的手指，四周，忽地陷入一边寂静。 然后，寂静中，有一阵奇异的声音，缓缓传递过来。 “哗啦啦！” “哗啦哗啦！” “哗啦哗啦哗啦啦！” 奇异的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然后，终于化作实质般的阴影，慢慢地笼罩下来。 风间扬羽猛地抬起头。 书。 无数本书。 古旧的，厚重的，书籍，就像鸟儿一般，张开翅膀，盘旋于天空。 发出那种“哗啦啦”的声响，如乌云一般，几乎将整片天空都给笼罩。 然后，相互追逐着，碰撞着，就像是一个个战士，没有刀剑，没有盾牌，只是以自己的血rou之躯，以这种最为原始的状态，相互攻击着。 明显分成了两方阵营的书籍，就这样相互打斗着，火拼着，攻伐着。 就像是两支带有不同信仰的军队，为了自己的君主，为了自己的信仰，向着敌人无所畏惧地冲刺着，拼杀着。 直到，被撞得支离破碎，奄奄一息，然后一头栽下，朝着下方螺旋塔一般的书架，掉落而去。 “这是……” “命运之战。” 樱白抬起头来，宠溺地望着这些盘旋在天空，不断相互攻伐着的书籍。 “为了决定，到底是臣服于对方，还是彻底贯彻自己的信仰，等待王者归来的战争。” “呃……” 腰间，有什么东西，微微颤动了下。 “不过看起来，的确是有一方不太对劲的样子……” 虽然从数量上并没有处于劣势，但其中一方，显然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而且进攻的节奏也是一片混乱，毫无章法，与对方那攻守得当，进退有序的感觉完全就是天差地别。 “因为，它们的王，受伤了。” 仰着头，缓缓起身，樱白依旧淡淡的说着。 “这也是我召唤你的理由。” 感觉，越来越搞不懂，自己来这边做什么了…… 风间扬无奈地撇了撇嘴。 “也就是说……我是被选过来当他们的王，指挥他们打架的？” 虽然很怪异，但感觉，还算不错的任务。 “噗嗤~” 一声轻笑，带着银铃一般的音色。 “没想到扬羽还挺有幽默感的，当一群书本的王……就算是我，也没有这样的自信被他们认同为同伴呢~” “……” 原来，不是那么光荣的任务么…… “好吧，我明白了。” 略微惋惜的，风间扬羽晃悠着，从地上爬了起来。 “那样的话，我应该是被召唤来当做御医的，治好那位所谓的王，然后让两军势均力敌……这回，总对了吧？” 腰部，忽地更加剧烈地颤动了起来。 “嗯嗯，答对了！只是这个治疗方法，可是有点特别哦~” 所谓的特别……不会是…… “嘛，嘛，先听我说说两本书的故事吧。” 要开始，史诗般宏大的故事了么？ 风间扬羽微微点了点头，故事什么的，最喜欢了。 可是，这腰间不断折腾的家伙是怎么回事？ 微微低下头，狠狠地拍了下一直系在腰间的那古朴书籍本书。 于是，就像是自己的请求被答应了一般，原本紧缚着的链条，微微一松。 有一道光，忽地从风间扬羽的腰间窜了出去，在一瞬间扩散开来，径直刺入天空，直直地插入两军之间。 浓重的威压，顷刻间，扩散开来，排山倒海一般，摧枯拉朽地，将那混战成一片的两方书籍拨了开了。 光芒所到之处，云开月霁。 黑压压的天空中，只有一道光柱，就这样，静静地，杵在其间。 露出一本，古旧的，厚重的书籍。 如一个王者，君临天下。 仿佛永远没有焦距的眸子，忽地收缩了起来，在一瞬间，定格到了那本古旧厚重的书籍。 “禁忌教典——龙语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