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回 匈奴单于
第五十三回匈奴单于 笛声透过旷野随着风飘进了一个人的耳里,这是熟悉的乐声,他睁大了眼睛,望着帐篷顶,他的身边站着他最喜欢的儿子。 “稽侯珊,那是汉人的笛子吹的乐曲。” “笛子,用玉还是骨做的?” “那是大汉才有的竹子做的,汉人用那种植物的杆子做笛子。” “汉人的商队为什么会来我们的地盘呢?父亲,这里不是一直是我们匈奴的地盘吗?” “稽侯珊,谁的实力强才是草原上的主人,现在他们人多,我们暂时只能躲着点。”单于搂住了儿子。 笛声太熟悉了。 “好像是病已吹的。他应该回来了吧!” “主人,要不要偷偷去把那个吹笛的客商抓回来,就像他来的时候一样,让他侍候大王。我觉得那小子还吹得真好听。” “只怕你今天不好下手,他们汉兵护卫。” “主人,没难度我还真没兴趣了。”单于身边的人蠢蠢欲动。 病已自恃学过拳脚,可在来得路上偏偏被多人包围,如今这营中都是能保护自己的将士,所以也放松了心情,一连三天每到傍晚总爱一人独处。他不需要任何人跟着,只说要静一静。 “我们主人请公子再临大帐做客。”十几个彪形大汉突然从雪地里钻了出来。扬起了一阵雪尘。 “你们主人还惦记着我吗?要如此偷偷摸摸何必你,大可以将来来长安聚聚。”病已说道。 “这由不得你!谁要你张扬惊动了我们主人。”领头的那人扬起了手里的刀。 “你们的主人又有什么话?”病已望了望远处的大帐:“你们可真胆子真大,敢来汉营,原本我是孤身,如今我难道也没人帮吗?”他这回可要拒绝了。 “公子,这你就小瞧我们了。”头领冷笑道。 眼见着他们的逼近,病已转身就跑,那把明晃晃的刀迎面而来,可是手里也没有称心的武器,于是用手中的笛子一档,只见自己的笛子被那人的砍刀削成了两半。 一个人骑着马突然飞奔而来。他伸出了手:“快上来!”病已于是跃身而上,那十几人原本就是躲在树林里,马匹都留在了林里,一时跟不上他们,而不远处就是汉营,贸然前往就是送死。没人追上来了。 “田队长!”病已一下子认出了这个男人。 “病已!”田队长也认出了他,“怎么来西域做生意?” “是啊,你也回大汉?” “是啊,戍边十年了,该回去看看父母了。”田队长说道,“我带着妻儿回家。” “是天山上那个姑娘吗?”病已问道。 “哪能呀,她们还挑人呢,病已,你见了我媳妇可千万不要乱说。”田队长说道。 病已随着他进了军营,这群人很多都是携带家属回汉地的,这些家属中不乏西域血统的女性。 “你这回来西域去拜见过冯夫人吗?”田队长说道。冯夫人是解忧公主的贴身侍女,一般要见公主都先会拜访她。 “我这回匆匆而来,匆匆而去,竟然忘了去拜会解忧公主,只是这次要急着回去,恐怕只能失礼了。” 田队长笑道:“那些匈奴人怎么单单来找你?你只是一个商旅。” “也许我不该吹笛子,可惜了伴我那么多年的笛子,我的笛声招狼呀。”病已把那破损的笛子看了看。 “你怎么如同女人一般,对一支笛子叹息,我们这里不兴这个。”田队长说道,“匈奴人也是欺软怕硬的。” 病已淡淡一笑,对于面前这位孔武有力的将士,自己刚才的表现也让人取笑,满脸倒是红了起来。 “我说兄弟,你和我一起走,我保你平安。”田队长说道。 “我夫人本也与我同行,你认识的,她暂时去乌孙了,随后就会赶来。”病已说道。“只是我还有些伙计随身,不劳哥哥了,何况匈奴人哪还有那么大胆再来呀。” 田队长拉着病已得手却一直未放,想了半天叫老婆取出了一根旧笛子。这根玉石的笛子透亮晶莹,上面却又包着一个铁片。 “兄弟,没有什么东西给你,你的笛子破了,我这里有一支替代品,希望你能够喜欢,这笛子虽然旧,这笛子却是一位回不了大汉的兄弟的旧物,他亲手做的,可能也算是件武器,铁片可以伸缩。我不会吹,搁着可惜。” 这玉石制作略显粗糙,音调也微微有偏差,病已也不好拒绝这份好意。 “吹一首吧,我挺爱听的,让人想起长安。”田队长说道。 凄冷的乐曲似乎能把人冻住了,田队长的眼睛盯着玉笛发愣,帐门被人揭开了,一群远归的人儿都站在门口,这笛音不准,但是能听出个调调来。就是这样的音乐,在这里也变得没有人嫌弃了,人们安静地听着,很多人都忍泪盈眶。 “姑爷,你在这里呀!”一个小厮进来一下子打断了笛声,“我找了你好久,冯使节找你,说是我家小姐带信回来了。” 病已收起了笛子告辞。冯奉世已经在帐中等待了:“你夫人派人从乌孙来信,我让信使给你。” 病已打开了那信,信中提到她将留在乌孙帮助解忧公主及她的儿子取得乌孙的昆弥之位。 “她可真有野心。”病已不禁叹道,他看完后烧掉了那卷纸,这是一种植物的茎做的书写纸张,来自遥远的西面。匈奴王一定会觉得颜面扫地的,现在在乌孙的周围驻扎着汉军,那些西域国家又一次倒向了大汉。 喧闹过后的营帐就是安静,病已独自躺在自己的帐篷中。边上睡着的就是小伙计,半夜三更这家伙却三番四次出去,看来晚上闹肚子了。 小伙计突然把自己的手伸进了自己的被子,夹杂着冷气,病已一向对待这小厮还是很客气的,可他也太过分了,于是跃了起来:“小子,你也太过分了!”说完就把这小子踢了出去。 “力气挺大呀!”对方的力气似乎更大,一把把他压在了身下。 胡子,满嘴散发着腥味的胡子一下子覆在了病已的脸上,油腻腻的袍子使得自己的丝绸内衣都染上了灰尘。 病已用手推此人,此人却拼命扑上来:“你们汉人还是那么讲究。我们匈奴人可学不会,我们还是朋友吗?” “朋友?朋友是那么坑人的?杀了万年,这次是你先动手的!”病已说道。 “我真没那么做,我跟你说过了,万年的事不关我的事,鸱靡母子的事也不关我的事,我并不能左右所有的人。这是匈奴不是大汉,大汉可是天子一人说了算的,我们匈奴单于没有那么大的权力。” 病已坐起身来:“你怎么敢来这里?” “你都敢只身来西域,我为什么不敢?冯奉世就算抓了我,还有你呢!你难道能看着他杀了我?”满脸胡子的男人躺在了被窝里,还拉起了毯子往身上盖。 病已一下子站了起来,指着对方说道:“君子先礼后兵,你要来可以光明正大来,为什么偷偷摸摸?” “我请你了呀,是你自己不来,难道让我俯首而来?” “你都明白见天子应该是俯首,为何不按礼来?” “匈奴人可不是你们的子民,我们给你们面子是因为你们手上现在兵,我们暂时打不过你们,不过病已,我们能不能不扯上国事,兄弟分开都那么久了,难道至今真无话可说了吗?” “你是来陪我说话的?”病已坐正了身体。 “当然,我这些年可是心里疲惫了,别看我大你几岁,可是看上去已经老了很多,匈奴部落之间一直争斗不休,不服我的又多。” “你说不谈国事的,为何又要谈到这些?”病已说道。 “你这不是把我当兄弟了?”大胡子一把捏过他的手。 病已一下子甩掉了他的手,大胡子还真生气了:“你这什么意思?” “你来此到底想说什么?你们匈奴人不是说话很直接的吗?为什么婆婆mama的?” “人皆为儿女,我担心我的儿女无人帮助。”大胡子说道,“不为国就为家。” “匈奴制度不完善,经常兄终弟及,而我儿母家实力不强,唯恐受到牵连,我指望孩儿能平安过一生,但是防人之心不可无。” “这就是你放弃莎车的原因?”病已说道,他明白就借着一万人马,如果匈奴人参与其中,自己怎么可能拿下莎车?单于拿这个来与自己交换吗? “家家都有难处,我知道有些事情不能明说。”单于明白自己的妻子与弟弟之间的事,将来单于之位不会属于自己的儿子。何况这父子之情在匈奴都不是很看重别说兄弟之情了,他们是一群野狼,谁强就服谁,虽然早就有潜在的规则,但是没有原则,没有大汉那样的那么多忠臣。 “我在他们的心中远远不及祖辈,这几年与汉军总是屡吃败仗,上次你过我这里,我认出了你,但是总觉得把你扣了可以要挟大汉,但是我们是兄弟,我不能这么害你,我心不够狠。不配为王!” 病已觉得这仿佛在说自己,登上这皇位之后,有多少血雨腥风,自己挺过来了,可也沾满了血,原本自己觉得自己被单于作弄了,原来自己一直在受他的保护。 “大哥,我……”病已说道,“你这样可不好,只怕别人知道……” “都说别人不知道,你现在不就是个商人吗?我与大汉商人可以交朋友,但是不能与天子交朋友,我请的是我朋友来我帐中来聊聊,哪知你不领情。” “有用刀请人的吗?何况我不是普通人,我怎么信你?” “我宰了你都没难度,你竟然不信我?病已,你没把我当真正的朋友。你的心里只有你们大汉,不是我要为难你,而是你害怕自己被人坑,你再也不信任朋友了。” 病已很是吃惊,冷汗竟然不知不觉上了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