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回 同榻
第三十四回同榻 云推门进去,并不想吵醒病已,可是榻上的病已还是醒了。 “我……”云想说自己不是故意的。 “朕自从当了天子就没有好好睡过一个踏实觉了,这不怪你,是朕睡眠不好。”病已说道。云觉得压力顿时大了,他自称天子,自己怎么办,于是另外取了一床旧被子,准备在地下打地铺。 “云,睡到朕身边来。”病已说道。 云满脸通红,他很紧张,这与吴铁匠说的气氛完全不一样,现在对方是用天子身份和自己相处,而不是平民,自己就是罪臣了,惶惶不安的罪臣在天子面前有什么好说的,唯有诺,他是来看自己如何狼狈的吗?一股羞愧之心突然从心底而起,这应该已经是在他身上压抑了很久了。 云突然用头猛撞墙,病已吓了一跳,一下子抱住了他。 “你不要这样做!”霍成君见自己是迁怒于器物,而霍云竟然是以死来面对,这究竟怎么回事?自己并没有指责过他呀。 “放我去死,我不要这般受辱。”云说道。 “云,我没那个意思,我只是想见见你。”病已说道,他明显感到云误会了,“我们是朋友,以前一直是朋友,你会为我做很多事,我也很信任你。” 病已抱紧了云:“我的朋友和亲人现在一个个开始疏远我了,他们说的每一句话都带有目的,我害怕!” 云震惊了,他以为如今天子大权在握,怎么会害怕?于是坐在了榻上,反而用双手搂紧了病已:“昔日,你说害怕,我可以理解,其实我在大将军之下也是这种感觉,而如今,你怎么会还怕?” 病已低下了头:“云,我从小看的就是人们的势利,人情的淡薄,其实我一直很自卑,寄居他人门下,你我日子都不好过,刻意趋奉他人,当时总想着自己大了成家了就可以过逍遥的日子了。如今你看我是风光了但是我竟然发现自己仍然受制于他人。” “人生竟然不自由,你还为我安排个老头当老爸,你混蛋!”云笑了,其实吴老头还真不错,虽然有点唠叨,但是亲和感很强。 “我只想完成你的心愿,老爸这件事,您可是在很久前就说过的,人也是你自己选的。”病已说道,“如果不喜欢,我就让吴大叔放你们走。” “不用了,我觉得这样挺好。”云说道,“只要你不来搅局,我吃得好睡得香。”云说道。 听了这句话,病已感到了冷,他能在生死关头维护自己,让霍家阴谋未成,却不愿再陪自己了,身边一直忠心耿耿的宦官走了,就连一直被自己当作父亲的许广汉最近见了自己都变得恭敬了,自己只觉得冷,虽然外面是春风得意的季节。 女人喜欢用眼泪,但是自古男儿却不能轻易流泪,这眼泪却不受控制流了下来:“云,你别丢下我一人。”他紧紧抓住了云的手。云只觉得昔日的时候,他也曾这般求自己。那时的自己春风得意,是朝廷中少有的才俊,众人仰慕的对象,而他只是一个一无所有的穷小子。他利用自己对抗显夫人,结果就是自己用候位换来了他的暂时平安。 往昔,自己至从认识了破落公子刘病已,认为他只是个漂亮的小子,很会逢迎他人,说些好话,自己却是错看了他,他什么招都会使,竟然又一次拉住了他,云害怕这样,每个人都会有弱点的。 他的目光不是犀利的,而是无助的,微弱的灯火之下,他抱着自己的腰一直没有松手。 “我已经是死人了,怎么可能帮你呢?”云说道。 “我不想打扰你的生活,你也不要再想做什么,乖乖呆在这里,我不会忘记你的。”病已说道。 “你这是什么话,竟然还是霸道起来了。”云说道,“你莫非想把我当作后宫女子一般,相见就见,不想见就关我一辈子?” “云,你现在还有选择的余地吗?”病已说道,“要知道你现在的生活正是我梦寐以求的,你若真还有那心,不妨从头来起。” 这个重头来过,说得轻巧,做得却颇难。 “陛下,我要凭自己力量去战场再挣一份功勋,至少对得起霍家祖先。”云说道。 “那也要先照顾好妻儿,将来你的儿子立功也是一样的,何况目前那些胡人还算安分,西北无战事,你还需等待,要不就多读些书,也可治理一方百姓。” “我最不喜爱读书……”云说道。 一只手捂住了他的嘴:“那只有帮我照顾吴铁匠,为他送终了。朕累了,早点休息吧。” 云知道自己会一辈子留在乡下,做个铁匠儿子了,不过总比死了的好,这个皇帝刘询真还很快就闭上了眼继续睡觉了,只要他满意了,这自己就不会死,至于荣华富贵本来就是浮云,他想到这里心里反倒安心了。 嫣儿却是一夜未眠,她害怕隔壁房间发生意外,却也是被云那婆娘的生儿育女经烦了半夜。云那婆娘和他那奶娘,似乎都想促成自己早怀龙种,可她们哪知里面原委,只弄得她的情绪低落。可是心底她真不想用那种方法害病已,万一真克死了他,这就是天大的罪过,引起朝野大乱,百姓岂不遭殃。第二日,嫣儿就早早起来,就借口做饭,一直在灶边发呆。 “我饿了,你饭做好了没有,吃完后,我们就回长安城看你父亲什么事找我们。” 嫣儿回过头看见病已披着外衣光着脚,散着头发站在自己的面前。 “你怎么衣衫不整?不是说不再那样了吗?给人知道,大汉脸面何存?”嫣儿都快哭出来了。 “嫣儿,我错了,我这就先梳洗再过来。”病已说道。 “我帮你梳头。”嫣儿站起来说道,“你别回那屋子去。”嫣儿的心里实在酸,好不容易与病已出来,却偏偏不能侍寝,昨晚,他还是选择了云同榻。 “昨晚,你睡得好吗?”病已问道。 “不好!”嫣儿说道,“我没孩子,被人讥笑。” “奭儿就是你的儿子,他母亲去得早,除了侍寝那件事我不能满足你,其他的事,你尽管开口。”病已说道。 “夫君!”嫣儿流泪道,“我没事,我已经很满足夫君肯收留我了,我应该知足了,否则,我就只能在娘家终老了。” 嫣儿是克夫命,她自己知道,长安所有的人都知道,那些与她有过关系的男人都是死,她想要孩子那是奢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