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悔过
卓延廷一路下山，趁着夜色，回到广州城，他原本准备先回武馆，杜飞云说，飞云武馆已经解禁了，可是进入城区，月色下街道两侧，清晰可见的官府檄文，清晰的画着冯威的画像，他走过去，撕下牛皮纸，仔细的看着内容，眉头渐渐蹙起，垂下手，牛皮纸被他紧紧地揉在手里，无奈地闭上眼睛，原来，罪魁祸首竟然是冯威，一切的的一切都是冯威所为，为什么冯威就是不放过他，小时候如此，如今他已经逃开聚精帮的内部斗争，冯威还是如此咄咄逼人！ 看了看聚精帮的方向，他决定去找冯书元问个究竟！ 深夜，冯茂匆忙的来到泽康公馆，见到泽康，他急迫地问道：怎么回事？冯威怎么会被怀疑？那个证人怎么会被抓呢？现在官府通缉卓延廷的告示，全都改成冯威了！ 泽康冷冷地看着他，本以为比起冯威，冯茂是个能成事的角色，没想到也是一个按耐不住的，冯书元的接班人都是这副德行，就算他不出手，聚精帮也没什么盼头了！ 泽康翘着二郎腿慵懒的倚进沙发说道：冯威真是够没用的，让他杀个人而已，竟然会失手！ 冯茂又问：现在怎么办，如果冯威被抓，他一定会供出咱们两个人？ 泽康道：所以，绝对不能让官府找到他，你这两天多留意一下，冯威逃不出去，他说不定会找到你或我，无论他找到谁，记住，必须让他永远闭上嘴！二爷，我可告诉您，这个时候可不是犹豫的时候，你若对冯威有所心软，死的就是我们俩！ 冯书元也是夜不能寐，跌坐在椅子里，一想到冯威至今下落不明，便愁眉深锁，叹声连连！ 管家也不住的直叹气：帮主，现在怎么办啊，难道真的要把冯威交出去么？你可不能这么做啊，冯威还小，以后他一定会改的！ 冯书元怅然说道：子不教父之过，都是我的纵容把他宠坏了，现在后悔已晚！ 管家道：可是他终归是你的亲生儿子，血浓于水啊，你若将他交出去，怎么对得起他娘啊？ 冯书元愤愤的拍案而起，怒声道：我现在连他在哪里都不知道！我想把他交给官府，也要先知道他是死是活啊！ 砰地一声！只见冯紫嫣带着满腔的怒气的推门而入！ 紫嫣，冯书元与管家面面相觑，冯紫嫣来到父亲面前，的秀容冷若寒冰，爹，你们说的是真的么？我都听到了，你说冯威是你的亲生儿子，是不是真的？ 管家急忙谨慎地将房门关闭，低声道：紫嫣，不可声张！ 冯紫嫣犀利的目光再次望着父亲：爹，你回答我，你们刚才说的是真的么？ 冯书元无奈的跌坐回椅子，半天才说：既然你都听到了，我也不瞒你乐，没错，冯威是我的儿子，也就是你的亲哥哥！原本，我也没打算隐瞒你一辈子，早晚你都应该知道！ 冯紫嫣难以相信的看着父亲，又看了看管家，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不相信，他怎么会是我哥哥？他不是你的义子么？你怎么会有一个儿子呢？ 冯书元叹着气回忆起往事，那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我跟冯威的娘从小就认识，冯威的外公早亡，我带着冯威的母亲和舅舅三人从小就在江湖上摸爬滚打，吃尽苦头，后来我跟冯威的舅舅来到了聚精帮，得到当时的帮主也就是你外公的器重，你外公是一个专权的人，仗着他在黑道的实力，从不将任何人放在眼中，当时的聚精帮在外人眼中可谓是谈虎色变，所到之处无不避而远之！即使这样，我得到你外公的器重还是很高兴，那天晚上我们做了一桌子菜，喝了很多酒，我立誓等我有所作为就跟冯威的娘成亲，不枉他那么多年无名无分的跟着我，可是有一天我却发现她竟然怀孕了，我不得已不需张罗着跟她成亲，可是就在这个时候，你外公却突然提出来让我娶你娘！你外公看重了我的才能，还答应把帮主的位子传给我！ 冯紫嫣反问道：你答应了！是不是？因为我外公有权有势，你就答应了，你是为了权势才娶我娘的！ 管家在一旁说道：紫嫣，你不能这样说你爹，他不是那样的人！ 紫嫣黯然道：德叔跟了我爹一辈子去，当然要为我爹开脱！ 管家道：我不是为他开脱，谁都有可能为他开脱，只有我不会，因为我就是冯威的舅舅！ 冯紫嫣再次陷入震惊中，您就是冯威的舅舅？冯紫嫣苦笑，这聚精帮里，还有多少秘密是她不知道的！ 管家回忆道：当时你外公要你爹跟你娘成亲，你爹当时不同意，怎奈你娘对你爹一片痴情，非你爹不嫁，你外公为了成全女儿的心愿，便以强硬的手段逼你爹就范，你爹也不敢反对，便一直拖延着，再后来冯威就出生了，我那苦命的meimei生下冯威便染上重病，治病需要很多钱，你爹没有办法，只好答应娶你娘，可是我的meimei最后还是…… 管家说到此处不禁潸然泪下…后来你爹将冯威抱回聚精帮，对外宣称认作义子，你爹一再溺爱他，并非是因为他是你爹的亲生儿子，而是你爹觉得亏欠他太多，亲生父亲近在眼前却不能相认，这种苦楚，你是不会了解的！ 冯紫嫣冷笑道：所以八年前，你明知道杀死方林的人是冯威，而你却仍旧推到弘哥哥身上！是么？ 冯书元惊愕的看着女儿，你是怎么知道的？ 紫嫣一把抹眼角的泪痕，说道：你跟德叔说的时候我听到了，爹，我真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的人，我一直都认为您是恩怨分明的大英雄，没想到，您竟然做出这种事，您竟然这样陷害弘哥哥！别人都说你是真正的英雄，你却做出这样有辱声名的事情！ 紫嫣，冯书元忍泪道：你以为我的心里好过么？为了冯威，我不得已让弘儿成为替罪羔羊，你要知道，父爱是无私的，是没有是非的！ 紫嫣惨笑一声，哈哈，这么说，冯威就有资格享受你这没有是非的父爱，而弘哥哥就因为没有爹娘，理所应当成为你们的牺牲品么？你们谁为他考虑过，谁心疼过他！ 管家无奈的叹道道：紫嫣，别这么说，不管怎么说，冯威毕竟是你的亲哥哥！ 他不是！ 紫嫣嘶声道，他不配，他只是一个处心积虑陷害别人的小人，八年前如此，八年后也是如此，他不配当爹的儿子，不配当我哥，我不会承认他是我哥哥的！还有你们，你们狼狈为jian，你们自私自利，我再也不想看到他，更不想看到你们丑恶的嘴脸！ 她愤愤的转身，将一腔愤恨具化成泪，用力的推开门，她顿时愣在原地…… 卓延廷宛如门神一般屹立在门口，疲累的双目中隐含泪光！ 弘哥哥……你… 冯书元错愕的看着门外站立的卓延廷，颤声问道：弘儿，你…什么时候来的？ 卓延廷努力咽下一腔心酸，抬起头，哽咽道：义父，我不想骗你，你们说的话，我都听到了… 冯书元愧疚的低下头，轻叹道，弘儿，义父对不起你！都是义父的错！你要怪就怪我吧！ 义父，卓延廷没有直视他，轻声叹道：我不怪你，我对您一直都充满了感激，你对弘儿已经仁至义尽了，当年若不是你甘冒风险，收留我跟仲叔，我现在可能早就已经病死了，我们本就是评水相逢的陌生人，您为我做的已经够多了，这份恩情，我即使为冯威去死也是值得的！你放心，有我在，我不会让您失去儿子，我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亲人，就算死了，也无牵无挂，冯威有你这样无私的父亲，他应该好好地活着！ 我来这，只是想弄清楚事情的真相，现在我已经不在乎了，无论是不是冯威做的，我都不在乎了！ 卓延廷说完转过身，泪水再也控制不住，心在剧烈的痛，天地间仿佛空荡荡没有任何人的寂寥，冯紫嫣说得对，冯威可以享受没有是非的父爱，那么他这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就应该成为别人的牺牲品，尽管他对冯书元心存感恩，但是还是觉得一阵惆怅，这种感觉仿佛是被人遗弃，他觉得很孤独！ 他大步的走出聚精帮，身后传来紫嫣的呼唤，弘哥哥！ 但是他没有停下脚步，弘哥哥，你等等我…弘哥哥…… 走出聚精帮，繁星满天，月凉如水，正如同此刻的心境，荒凉而纷杂！ 冯紫嫣快步走到他面前拦住他的去路，自从知道他欺骗自己的感情，冯紫嫣恨过他，可是自幼建立起来的感情，又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摧毁，她仍旧爱着他，仍旧关心他！ 你要去哪？你想做什么？ 未待他回答，忽然，一个黑影在不远处闪过，卓延廷快步追过去，经过几日来的锤炼，他的武艺与脚力明显的进展，轻易便追上对方，冯威仓皇狼狈的面孔出现在他面前，冯威转身想逃，冯紫嫣又拦住他的去路！ 哼，冯威惨淡面容仍带着几分傲气，落在你们手里，我无话可说！ 冯紫嫣大步上前，毫不留情的甩了他一个巴掌，你竟然还能说出这样的话，这一巴掌是为爹打的，我为他不值！ 卓延廷走过来，低沉开口：冯威，你错了，遇到我们你也许应该感到庆幸！ 你什么意思？冯威问！ 卓延廷走近他说道：你听着，从今以后，你一定要痛改前非，不能让你爹在为你左右为难，你要好好的孝顺他，他是一个好父亲！ 冯威惊愕的看着他，你说什么？我爹？ 卓延廷道：没错，这件事不应该再隐瞒你，其实义父就是你的亲爹，你是他的亲生儿子！ 冯威一把抓住他的手臂，急切的问，你说什么？义父是我爹？不可能，这不可能！等一下，你叫他什么？义父？ 冯紫嫣开口道：我也希望这不是真的，可是事实的确如此，你的确是我的哥哥，亲哥哥！ 卓延廷看着他，眼中全无恨意，就算以往他真的恨过冯威，这一刻，他决定为了冯书元，不再恨他，更重要的是，他觉得自己已经没有力气去恨！ 你要记住我刚才的话，好好孝敬你爹，我会去为你洗脱罪名，你不必再躲躲藏藏了！ 在他转身离去之际，却听到紫嫣喊道：弘哥哥，你要干什么？你不要做傻事！ 卓延廷顿住脚步，喟叹道：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弘哥哥？冯威再度陷入震惊，仿佛一连串的事实已经让他目瞪口呆，紫嫣，你说他是…没错，紫嫣温柔的目光望向卓延廷的背影，那是只有面对卓延廷才会流露的温柔，卓延廷就是卓弘，就是八年前被你害死的弘哥哥，他是卓弘的时候你不肯放过他，现在他是卓延廷你依然要害他，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从来都没有伤害过你！ 冯威上下打量着卓延廷，无论如何也无法将他与八年前的卓弘联系在一起！你是卓弘？你不是被官府抓起来了么？ 冯威僵持了许久的身体，忽然仰天大笑，看来我们天生注定的冤家，我们这一辈子都注定要斗个你死我活！ 你住口，紫嫣的声音哽咽着，到了现在你还依旧不知悔改，一切都是你造成的，你这样对他，他却依旧以德报怨，你扪心自问，你对得起谁？ 冯威的目光黯了下去，眼中的犀利与高傲此刻已转化成愧疚与不安，他终于意识到自己错了！彻底错了！ 你为什么要救我？他垂首问道！ 我不完全是为了你，我是为了义父，我清楚一个做父亲眼见儿子深陷困境而无能为力的那种无助，当年我爹为了我，牺牲了自己，我已经没有机会回报他，而对我有恩的义父，我不能让他陷入这种痛苦之中，这些天发生很多，也让我看清楚很多事情，无论你我如何对立，我们毕竟结拜一场，所以，我应该为你做些什么！ 他又转向紫嫣，暂时不要让冯威露面，以义父的脾气，定会送冯威伏法！我去替冯威顶罪，所有的罪责，都是我一个人的！ 当他向前走的那一刻，就听到冯威双膝跪地的声音，带着沉重的愧疚，“对不起”！ 冯威几乎含泪说出他以为这一生都不会说出口的三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