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姑侄
苑莫离一直在盼望卓燕的归来,又害怕见到她,卓延廷跟绮珺格格的事,她实在不知道怎么开口,内心一直矛盾挣扎,她早就修书给卓燕,说明了卓延廷的身世,卓燕远在京城,也一直迫不及待赶回来跟他团圆! 苑莫离亲自驾车,带着卓延廷一路快马加鞭来到西山三元里教堂,卓延廷坐在副驾上不解的问:莫离,你究竟要带我去哪里? 苑莫离一面催马一面说道:过几天,你就要跟安泽一郎比武,我本不应该在此时打扰你练功,可是这件事实在太重要了,我不敢耽搁!我要带你去见一个人!这么多天压在心头的大石,终于落了地,卓燕终于回到了广州了! 马车在郊外一片树林停止,下了马车,一座废弃良久的教堂出现在他们面前,门口木质的条案上隐约可见:三元里教堂!然后一个西式牌楼出现在他眼前! 莫离带她走进教堂,一面解释道:这个教堂是德国一位传教士琼恩.贝德的牧师创建的,贝德先生原是法国高贵民族的血统,但是他反对法西斯的****,反对不义战,便来到了中国广州,创建了这个教堂! 你是来带我见这个牧师的么?卓延廷问! 莫离笑笑,你见不到他了,两年前,法国人占领广州攻打三元里,贝德牧师已经去世了!走到门口,苑莫离止住脚步,说道:你进去吧,你要见的人就在里面,我在外面的马车上等你! 卓延廷走进教堂,虽然外表破旧,但是教堂里却洁净无尘,显然是被打扫过,里面的排椅尚在,孤零零的教堂里,坐着一个瘦弱的身影,听到脚步声,卓燕站起身,转过头,仔细打量着缓缓走进来的年轻人,教堂里光线有些昏暗,卓延廷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的妇人,她一身传统的妇人装扮,头上梳着一个流云髻,插了一只简易的朱钗! 看着她,他努力的思索了许久,仍是没有一丝记忆!可他知道,苑莫离不会做没有意义的事情! 卓燕却早已是泪流满面,良久才痴痴喊道:弘儿!是你?真的是弘儿 虽然分别十八载,可是那酷似他父亲的眉眼,只一眼,她完全可以确定,他就是她的侄儿,他的长相,太像他父亲!上次在苑汝谦的灵堂上,还有苑莫离的洞房里,他们都见过,甚至还大打出手,她为此懊恼不已! 卓延廷忽然怔住了,虽然他还没认出她,但是油然而生的亲切感让他倍感熟悉,尤其那一声“弘儿”,这个世界上,会这样称呼他的人,真的已经没有了! 您是……?卓燕走上前,一把捧住他的脸,弘儿,我是姑姑啊!我是你的姑姑啊!你还记得么? 姑姑!卓延廷打量着她,你真的是姑姑?卓燕早已喜极而泣,泣不成声,十八年的分离,他们是这世间唯一有着血脉相连的亲人! 好孩子,你都长这么大了,姑姑还以为,这辈子我们再也见不到了,姑姑还以为……以为你死了? 卓延廷显然还没有从震惊中走出来,突然出现的姑姑,他一时无所适从,卓燕怕他还有怀疑便说道:你还记得么,十八年前,姑姑为了引开追兵,离开了你们,本以为你们也是难逃朝廷的追捕,可是没想到,你竟然活着,竟然还认识了莫离,想想咱们,早就见过面,却傻傻还不知情啊? 卓延廷忽然想起,成亲那夜,就是她出现在洞房里,带走莫离!他才回过神来,姑姑,真的是你?你没有死?你还活着?卓延廷也是满脸的难以置信!姑姑非但没死,还成了莫离的师父! 卓燕擦了擦眼泪,目光始终没离开卓延廷的脸,他扶她坐下,问:当年你不是被官兵抓走了么,后来您是怎么脱险的? 卓燕迟疑了片刻,仿佛在刻意回避什么,良久才说:当年我的确被官兵抓走,可是后来,有人救了我,我就逃了出来,我逃出来只想找李翰章报仇,可是我当时身无分文,连拿刀的力气都没有,何谈报仇,后来我找到了部分复兴会的兄弟,跟他们一起,东奔西走!后来,我也曾在广州找过你们,可是一直都没能找到! 姑姑,这么多年,我真的很想你,我真的没想到我们还有再见的一天,而且,您竟然认识莫离?你跟莫离又是怎么认识的? 我跟莫离的相识,如果说得仔细一些,大概要从十几年前说起,卓燕回忆起那段往事,眼神变得迷离起来,“十年前,我来到广州,有一天在街上,看到有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在被一个壮汉殴打,问询了两旁的路人才知道这个男人是女孩的养父,经常虐待孩子,小女孩不得已逃出魔掌,不料又被继父抓住,当街殴打,莫离那时候也只有十二三岁左右,可是他却挺身而出仗义执言,煽动两旁的群众,谴责小女孩的继父,可是那男子阴德缺损,竟然要对莫离动手,我看在眼中,再也不能坐视不理,便动手教训他,莫离对我的功夫大为赞叹,追了我很远,非要拜我为师!我见他年纪小小竟然有这样的正义感与胆量,便收他为徒! 卓延廷笑了笑,这样的作为倒像是莫离的性格! 卓燕又道,这些年我一直在游荡,直到你向莫离坦诚了身世,莫离才通知我,可是我在京城还有重要的事,不能及时回来跟你相认,姑姑也是归心似箭!姑姑做梦都想跟你团聚! 卓延廷道:十八年前,我跟仲叔流落到广州,后来被义父收留,我想,莫离应该已经告诉你了,义父便是聚精帮帮主冯书元,后来仲叔便去找你,可是一走这么多年都杳无音讯,我也不知道他在哪! 卓燕吁了一口气,仲哥太傻了! 卓延廷道:如果不是为了我,你们当初也不用分开,也不会一错过就是二十年!你们会是很好的一对儿! 不,弘儿,这不是你的错,这一切都是日本人造成的! 日本人?卓延廷迷茫的看着她! 哦,卓燕意识到自己失言,连连摆手,我是说这都是那些洋人害的,在我有生之年,我一定要拼尽全力,将那些侵略者赶尽杀绝! 对了弘儿,听莫离说几天之后,你要跟安泽一郎对决,答应姑姑,一定要注意安全,要打败他,为中国人争光!卓延廷狠狠的点头,姑姑你放心吧,这些洋人在我们国土上作威作福,我一定会打败他,为国争光!对了姑姑,你知道么,李翰章就在广州! 卓燕狠狠说道:我怎么不知道,当初我就是跟踪李翰章来到广州,只可惜,我刺杀了两次,都失败了! 弘儿,你还记得李翰章的名字?你是不是也……? 卓延廷道:没错,我也找他报过仇,只可惜,也失败了! 弘儿,卓燕紧张地握住他的手,你要答应姑姑,千万别轻举妄动啊,报仇的事交给姑姑,你不要去冒险!李翰章现在是两广总督,你想杀他不是轻而易举的事,这件事你答应我不许再插手!你是卓家唯一的香火,你活着才是对你父亲的回报!卓延廷站起身,目光直视窗外,狠狠得握着木椅的横栏说道:姑姑,我答应过很多人不去报仇,可是一提到李翰章的名字,我就无法遏制自己心中的仇火,我只能答应你,不去盲目的报仇,可是只要有机会,我是绝对不会放过他的! 卓燕擦了擦眼泪,带着笑意看着他,弘儿,我们姑侄难得还能重逢,先不说那些,快告诉姑姑,这么多年,你是怎么过的,听说你一身功夫,都是跟谁学的? 天香居的二楼,泽康早已等候在包间里,桌上的菜肴已满,不久,冯茂在小二的带领下进了包间! 泽康立刻露出笑容,是冯二爷吧,幸会幸会!在下李泽康! 冯茂莫名的打量着他,一身黑色风衣,长相倒也算得上一表人才,可是他实在想不起来,自己什么时候与他相识! 在下与李公子素未谋面,不知缘何请我到此?冯茂倒也不客气,径自坐下! 泽康笑道:为他主动倒满了茶杯,热情说道:所谓一回生两回熟,冯二爷不识得在下不要紧,先请坐,容我慢慢介绍! 冯茂思虑着坐下,奇怪地看着泽康! 泽康为自己也斟满酒,说道:自我介绍一下,在下李泽康,是一名商人,家父一度在日本东京经营珠宝生意,家父去世后,我才将目光转移到中国来,广州乃是五口通商口岸,这机会么,自然也多!听说广州的船营生意一直都被聚精帮垄断,二爷也知道,在珠江口这种大港口,没有船就像是人没有腿一样,听闻他是来谈生意的,冯茂的戒心松懈了不少,喝了一口酒说道:那也只是从前,你也知道,现在正常与关键时期,港口的船查的特别严,英国人法国人的船连鸦片都能运进来,咱们自己的船想要运点东西,却要接受层层检查,官府暗地里与法国人,联手压榨,总之不被扒掉一层皮你就别想上岸! 泽康道:那也只是对别人而言,聚精帮乃是岭南第一帮,手里掌握的可是岭南的命脉,听说两广地区的税收有五CD是出自聚精帮,连两广总督都要买聚精帮的面子,冯二爷何必自谦,冯茂冷冷一笑,看来李公子是有备而来啊,既是有备而来,就应该清楚,聚精帮有多大的能力,也都掌握在我大哥的手里,你找我来谈这桩生意恐怕是,找错人了!想到自己眼前的处境,也都是些表面风光,冯茂再次狠狠地喝下一杯酒! 泽康放下手里的酒杯,泰然的看着冯茂道:这些我当然知道,可是,我听说冯帮主倔强得很,论道头脑灵活,远远不及二爷您! 冯茂不愧老jian巨猾,一句话便听出门道,李公子,有何目的不妨开门见山,你跟我兜了半天,究竟想说什么? 泽康哈哈一笑,冯二爷不愧是聪明人,那在下也就不再绕圈子,我听说冯帮主曾经拒绝很多和洋人合作的机会,您也知道,这年头,不挣小鬼子的钱,那是多么遗憾的事情,冯帮主想法迂腐,还以为光凭自己的实力,就能站稳脚跟,实在是大错特错,如今时代更迭,眼光还需要放的长远!我找冯二爷主要是想跟你合作,为聚精帮开发更多的利益,二爷有了金钱,还需要眼巴巴的等着,别人不要的残羹冷炙么? 冯茂猛然注视着泽康的目光,刚刚那一瞬间,他分明看见泽康眼中闪过一丝可怕的光芒,但是瞬间已经消失,泽康将一沓银票推过来,二爷,这是十万两,广福分号提取,这是我的们合作的意向金,事成之后,就不止这十万两了!冯茂咽了咽口水,虽然身为岭南第一帮的二爷,但是想想冯书元何时给过他如此好处,想到此处他更不禁怒火中烧,立时收下银票,应了泽康的要求!泽康没想到冯茂答应的如此爽快,更加确认自己找对了人,阴冷的眸露出杀机,冯书元,你就是我复仇的第一个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