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电视风云 第八十八章 选择
返港时，已经是三月中旬。回到公司的第二天，就发现一件很有趣的事。照通告看来，巴姐安排了宣宣拍摄，关永荷拍，还有去年的港姐殿军郭可盈在拍……好像一下子，巴姐手下的女花旦们，都有了剧拍，独独少了安宁一个。 明显是要教训她这个不听话的。安宁却只是笑，照旧送上带回来的东北特产。虽然不知真假，但好歹盒子上写着东北鹿茸，送出去也好看一些。也不追问，她只当没有发觉这看似颇为微妙的事情。就连去华姐家送礼物时也全未提及。 没有通告就闲来无事在家写写剧本，照顾孩子，偶尔再找个时间约华姐出来喝茶闲聊，更多的是去铭sir那里跳舞…… 时间就这么一天天的过去。连老妈都奇怪她为什么这些天这么轻闲了，她却只是淡笑无语。就算修养还不到家，无法做到真正的笑看云卷云舒，但最起码她还是可以做到让自己过得舒服一些。静下心来，原来顺其自然，她也不是完全做不到的。 甚至赶上星期天，还带着小乖和老妈全家一起跑到影院里看了新上映的。在影院从电影开映笑到电影结束，就是坐车回家的路上也忍不住笑声。被老妈嗔怪地打了一巴掌，她止住大笑，转过头去望着窗外霓虹点点，才沉默下来。窗上映着老妈有些担忧的面容，她却只是扬起嘴角，浅浅地回了一个微笑。 突然明白被雪藏只能呆在家里的人是怎样的心情。不仅仅是经济上的紧缩，也不紧紧是事业上的压迫，而是那种无所事事的郁闷心情。 与其这样闷在家里，或许不如去低头认错呢！她有时都会不由自主地这样想呢！可是心里很清楚，一旦这次先低下头，那以后只能永远都低下头。 陷入僵持的一个月，大概是安宁自入行后最清闲与最苦闷的一个月。四月中，终于接到巴姐的电话。安宁放下电话，不知为什么竟没有笑，反倒把头埋进膝盖，渐渐的，觉得膝盖有些微的凉意。 算是她赌对了！金像奖在即，就算巴姐对她再不满也不可能真的就这样雪藏她。 见了巴姐，看她什么也不说只拿了皮包带她出门，安宁更觉得自己是猜对了。坐车的途中，萧笑明仍然一句话都没有说。安宁也是一直说着可有可无的闲话，全不提之前两人的冲突。 在到达目的地时，萧笑明临下车时突然转过头望着安宁。淡淡地道：“阿宁，你知不知道，有时候我觉得你真的是个人才，我们在一起会是很好的一对伙伴。可是，有时候又会觉得签下你可能是个错误……看，人老了，有时候总是会胡思乱想。你觉得，到底哪一种才是真实的？！” 安宁只是微笑，不曾移开目光，只是那样和她对视着。然后一字一句清楚地说道：“巴姐，或许我并不是一个很听话的人，会让你觉得苦恼觉得生气甚至恨我。但，我可以保证，你签下我，绝对不是一个错误！虽然已经有很多人会说你是伯乐是恩人，但我会做他们之中最耀眼的一个。” 萧笑明仰起头笑起来。可只笑了两声便收声望着安宁认真的表情，看她许久后才淡淡道：“好！就冲着你这样的自信，我都信了大半。”低头一笑，她摇了摇头，“你呀！太会安抚人了……”抿唇，她走下车，回过头招呼安宁：“下来吧！让我们去选一些最能衬你这位耀眼明星的珠宝。” 被一堆珠宝炫光了眼。其实安宁和大多数女人一样，并不真正认得清珠宝的价值，最先看到的总是美丽。不过坐在“六福”分店的贵宾室中，由经理捧出来给她们观赏的，至少品质与价值都应该是有所保证的吧！想必，这也是女明星最喜欢作珠宝代言人的的好处之一了。虽然未必买得起价值连城的珠宝，但最起码出席一些公共场合的盛会时，总有珠宝商赞助行头。 虽然不太懂，但当安宁最后拿起那套山茶花造型的套件时，看经理的表情，显然是在赞她的眼光。白金配钻石，造型简洁而又优雅，一套项链、耳环、戒指，正正好好，都不用再选了别的了。 安宁想想，觉得应该是在某本杂志上看过。果然经理已经开口道：“安小姐的品味不错，这款山茶花是香奈儿的经典，配晚装的话应该很漂亮的。” 啊！想起来了。香奈儿王国的国花……安宁忍不住笑了一下。 看巴姐利落地办理借用的手续，她随意地走出贵宾室，看着柜台里的首饰。在导购小姐上前招呼时只是笑着摇了摇头，一转身，却被柜台里的钻表吸引。 这款钻表，看起来和那款首饰很衬啊！手指划过玻璃柜台，她笑着请人拿出来给她看。山茶花造型，黑色缎面的表带，也是白金镶钻，密镶白钻的表盘再配上黑钻时标，很漂亮啊！ “麻烦你帮我包起来啊！”问了价格，安宁拿出卡，想了想，又指了下旁边一款简单大方的钻表，“这一款也帮我包起来——两只啊！”一只送给巴姐，就当是宽她的心好了。另一只，拿回去孝顺老妈，虽然她百分百不会带，但就当是给她添妆好了。想想这些时间呆在家里看到的事情，安宁忍不住扬起嘴角，偷笑。或许，老妈的好事将近也说不定啊！ * 安宁私下忍不住会想，是不是巴姐也被礼物攻势所收买呢？还是她真的好运到了。居然会同时有两部剧来让她选。这算是什么样的情况呢！ 坐在巴姐的办公室。巴姐笑咪咪地看着她，一扫一月前的剑拔弩张。 “就当这是一次考验啦！我很想知道你会选哪一部剧。” 考验吗？安宁挑起眉，很认真地低下头看手里的剧本。两部戏，都是她有印象的。一部是也算得上是经典的大制作——秋官那么多时装剧里，除了丁蟹外就数这部剧中的黄天最为经典。而另一部剧则是一部小成本的家庭喜剧，名字安宁记不大清了，可是翻看剧本内容才知这是记忆中的那部 如果从影响还是从制作来看，安宁要选都应该选这部戏了。而且和秋官一起合作总是能学习到很多东西。可是……安宁沉吟许久，又仔细看了两个戏中她所扮演的角色。 借着“钱浅”的东风，两部戏都是女主角。一个是里的林贞烈，一个有些孤僻却善良深情的女孩子；一个是里的元佩佩，家庭主妇、肥师奶一个，而且还很优柔寡断地留恋背弃她的前夫…… 两个角色，都和安宁之前的角色有些不同。但在心里衡量许久，比较下来，显然还是…… “我选。”一句说出来，安宁反倒觉得没有那么难决定了。有所放弃总会有所得。就算没有演，但以后也一定会有类似的角色给她演的。 看着她，萧笑明显然不关心她心里是否仍对另一个角色有没有留恋，只是笑着问道：“为什么选择这一部？你要知道，的制作很大。台庆剧啊！而且，”她低头一笑，“你有没有发现，自你加入公司以来，不管是龙套也好还是配角、主角也好，居然连续三年都有参演台庆剧。这，已经是件很难得的事了。还没有哪个新人像你这样幸运……怎么样？如果后悔可以重选的。” “怎么会后悔呢！”笑了下，安宁的表情也有些恍惚。“是很幸运呢！”醒过神来，她笑道：“虽然我很想演台庆剧，但是佩佩这个角色更吸引我。我还从来都没有演过一个家庭主妇，这对我来说是一个很有吸引力的挑战。” 听了安宁的话，萧笑明只是笑笑。沉默片刻后才道：“或许，我该说你的直觉很对。至少如果由我来帮你作选择的话，我也会选这部戏。不过，不是因为她够挑战性。而是因为，这个主角是一个师奶……” 安宁眨了下眼，一时没有明白。但想了想便明白了巴姐的意思。“你是说……” “没错！你永远都不要忘记，收看电视的百分之八十都是家庭主妇。可能一个皇帝或是大亨不会引起他们的共鸣，但一个肥师奶，绝对会吸引她们的目光。”看着安宁，她正色道：“阿宁，你要记住，电视和电影是不相同的。所以，在选择角色上一定要更加小心。女人的心意，总是很快就会改变的。如果让这些师奶们讨厌了，很难翻身的。” 垂下头，安宁想了许久，才郑重地点头应是。看来巴姐确时不再生气，要不然也不会这样用心良苦的告诫她了。她就算再没人情味也不可能不受感动。只希望，她与巴姐，能够这样一直融洽地合作下去。可，就算是伙伴，到底也都还是有自己的利益出发点吧？如果以后她要离开公司时，巴姐还会这样和善地待她吗？ * 过了两天拍定妆照时，安宁才发觉一剧中居然都是些老朋友。先是和要她演老夫老妻的姜大伟。一打照面，连安宁自己都先怔住。才一个月不见，居然又在这部戏里碰面。 阿尊自己笑言：“不拍戏哪里有钱养活老婆孩子呢！”虽然他自己仍是一脸笑容，全只当讲个笑话。却让安宁颇有些感触。当年阿尊何尝不是红透半天边，也自己组过公司。可现在…… 虽然有些感叹世事变幻，可回心一想。做一个为妻儿着想，整天柴米油盐过着平淡日子的中年男人，或许正是世上最真的男人呢！不是不幸福的啊！她又凭什么为人家感叹、不平呢？ 摇头笑自己多事。一转头看见坐在椅子上化妆的老人，便笑起来。悄悄上前猛地把他握在手上的烟斗抽了出来。吓得刘照铭一回头，看到安宁，笑骂了一句后打了一下安宁的头。 不知是不是被哥哥带坏，连铭sir都喜欢这样拍她了。虽然有时候会闷闷的，却也觉得很温馨。可能，现在仍然把她当作孩子呵护的除了老妈就是铭sir和哥哥了。 笑着和铭sir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眼角瞥见那头林委从拍摄区走过来，俊朗的笑容仍有几分欧阳公子的风流劲。正巧和刚刚走进门来的邓翠文碰到一起，便站在入口处闲聊了几句。 看到邓翠文走过来，安宁便站起身来。笑着唤了一声：“文姐。” 邓翠文目光一扫，失笑出声：“你那么客气做什么呢？又不是没有见过面。” 安宁正色道：“那不同啊！之前只是在淇姐那里碰过面，都不是工作场合。” “有什么不同？还不是那个人！”眨了下眼睛，邓翠文笑道：“你这么客气岂不是把我当前辈？”抬手抚过脸颊，她皱眉，“难道我很好吗？” “不是！文姐这样美艳动人，怎么会老呢？”安宁笑着，到底还是有几分讨好的意味。不知为什么，总是想起邵仲横和张智林在上海的事情来。 “搞怪！”邓翠文瞥她一眼。伸手去拿戏服，突然想起来似地回头看她，“我说阿宁，你不会是听了什么谣言，觉得我会欺负你吧？” “呃？”安宁失笑，“文姐要是欺负我的话，我可要找淇姐来帮我还手了。” “这还像个样子！”邓翠文浅笑，“你是阿淇的姐妹，也就是我的姐妹，有什么看不顺眼的我都会直说了。所以不要给我看苦瓜脸哦！” “我哪里苦瓜脸了，人家不知道多笑容灿烂呢！”安宁抬起双手，用食指指着双颊，故意作出个可爱的幼稚模样，还眨了眨眼。 心里却觉得安心不少。是啊，她担什么心呢？年龄相差不大，就算文女早几年出道。可人却是最直爽不过。说起来还不如她这个人圆滑，肯弯下腰来。就算真的对她不满，也会直说，又怎么会在背后搞什么小动作呢？ 觉得自己小心眼了。安宁低下头，笑笑。一回身，几乎直接撞上人。退了两步，才看清站在面前的居然是古天勒。 “你怎么会在这儿啊？”有些惊讶，她瞪大眼看着古天勒。 “看你搞笑扮丑喽！”古天勒笑着回了一话，收回目光看着她。 眨了下眼，安宁醒悟地回过头去。看到背后的大试身镜。不禁又羞又恼。刚才的动作岂不是都被他从镜子里看到了。 “我不是问你看什么，是问你在这儿做什么啊？”安宁仰起头，可到底还是有些心虚地避开了他的目光。 “在公司当然是在上工了。”古天勒答着，看安宁半眯起眼，又笑道：“在这间化妆室呢！当然就是来拍定妆照了。” 说得——真是很对啊！安宁低下头，觉得自己的问题实在是很没水准。刚才一瞬间好像脑子变得笨了啊！ “是哦，那我不耽误你了……”勉强牵出一丝笑容。安宁几乎是逃命一样避开古天勒。不知道在她身后，古天勒低头偷笑。 转过身，对着试衣镜中不自觉微笑的男人。古天勒抬起手指，在碰到脸颊的一刹那突然垂下，失笑出声。那个女人啊！居然，会有这样幼稚的动作。 脸上觉得火辣辣的，安宁仰头一口气喝下杯子里的水，吁了口气。真是丢人！刚才怎么居然会做那种动作？！真是，昨天和儿子玩得太玩了……嗯，就是这样。可是，还是好丢脸啊……有什么好丢脸的？我也才二十四嘛！就算是孩子妈又怎么了？！ 嘴唇微颤，她不怎么理直气壮地想着。在化妆助理喊她时慌忙走过去。因为这个角色所饰演的是个肥师奶，而且还不是从头胖到尾，所以不能增肥，只能在化妆和造型上下功夫。也因为有些麻烦，所以把她排在了最后一个。 坐下身，安宁从镜子里看到身后不远处转过头来的古天勒。虽然不确定他是不是在看这边，她还是飞快地低下头去，但立刻就在化妆师的命令上抬起头端正地望着镜子。在镜中，与古天勒的目光一对，她有些别扭地转开视线。 “喂，有谁看到那个演于仲言的小演员啦？怎么居然到现在还没有到场？还不快打电话催催……力哥一会儿骂人看你们谁顶着。”从拍摄区那边过来的场记大声叫着。 正在给安宁化妆的化妆师手一颤，原本快画好的眉毛便长了一载。安宁目光一转，瞥着她颤着手怯怯地举起手来，“光哥，我刚才有接到电话，说是那个小演员突然起了水痘，不能拍戏了。叫我告诉力哥，我给忘记了……” “忘记？你怎么不忘记吃饭啊？！”场记大声喝斥着，还要再骂却在听到身后一声低问时化身绵羊。有点胆怯地解释着事由。 从镜子里看到身后李国力不大好看的脸色。安宁也低下头不说话。之前合作时就知道这位监制在片场时脾气不是很好了。她可不想自找麻烦。 正想着怎么避过活动火山。却突然有人插嘴：“阿宁的儿子不也是童星吗？可以试试啊！” 险些被这一句话呛到。安宁猛地回头，瞪着一脸无辜表情的古天勒。正转目望向紧盯着她的李国力。声音小小的：“我儿子——不是……童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