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宝剑出匣

    从官道到高塔之间并没有路，虽然没有布满荆棘，却也杂草丛生，独孤尘抱着熟睡的meimei深一脚浅一脚走得很是小心，却还是在一个下坡处被绊了一下，幸好见机得快，倒地之前伸出右手在地上一撑，这才没有摔着，可这样一来，独孤玺也就醒了。

    “哥，这是哪里？”独孤玺打量着周围，问道。

    “我们去那座塔里。”独孤尘没有正面回答，他也不知道这是哪，说道，“今晚我们就在塔里睡。”边说边去找自己的鞋子。

    “咦！”独孤尘捡起鞋子，看着和鞋子一起抓在手中的藤蔓，满脸惊疑，“这里怎么会有甘薯藤？”四周一察看，这才发现这些藤蔓的根全集中在斜坡上一个老鼠洞口的浮土下。独孤尘见附近刚好有一棵低矮的松树，忙穿好鞋跑过去折了一根树枝，除掉针叶，对着甘薯藤的根部一阵猛挖，半晌，竟挖出七、八个拳头大小的甘薯。

    “哦，有甘薯吃啰！”独孤玺拍手欢呼起来，一手一个拿了两个甘薯向高塔跑去，独孤尘见状，忙将余下来的甘薯抱在怀里，追了上去。

    待到得高塔，天色已暗，独孤尘带着meimei小心地走进塔里，仔细察看了一番，见无异状，这才把甘薯放到地上，解下背上的包袱，席地而坐，稍事休息。

    这塔高十丈，底座径宽约三丈，共有九层，名叫龙头山塔，因坐落在龙头山而得名。塔临汾河，下有深潭，水流湍急，非常险要，乃汾河水道地标之一，因年久失修，塔内楼板尽失，是以是座空塔，却刚好用来为独孤兄妹遮风挡雨。

    独孤尘休息片刻，带着meimei走出塔去，到汾河边装了满满一葫芦水，又顺路折了些松枝回来，在塔地中央生了堆火，看看松枝不是太多，又来来回回走了几趟，直到塔门口边上堆了一小堆松枝，用两个晚上都足足有余，这才罢手，坐到火堆边上，开始烤甘薯。

    独孤尘找了一根稍微粗大的树枝，开始用力挖地上的泥土，只要挖出一个坑，就可以将甘薯放到坑里，再将挖出来的泥土把甘薯盖好，然后移火上去，这样烤出来的甘薯才能色香味俱全，不会有焦味。

    独孤尘挖着挖着，忽听“咔嚓”一声响，似是挖着了石子之类的东西，也没在意，再挖得片刻，却露出了物事的一角，看样子是一只长方形的铁盒。独孤尘大为好奇，立时加快了挖掘的速度，很想知道盒中装的是什么东西。

    又挖得片刻，铁盒终于完整地显现出来，独孤尘小心地把铁盒周围的浮土清理干净，这才把铁盒端离泥坑，放到地面上，打开了铁盒的盖子，只见铁盒里放着一把黑黝黝三尺余长带有剑鞘的剑和两块黑黝黝长约二寸宽约三寸的板子。

    其时，独孤玺已经在独孤尘靠墙所铺好的松枝上睡着了，发出了轻微的鼾声和呓语。独孤尘从门口抱了一抱松枝进来，添了几枝在火堆上，这才从铁盒里把那把黑黝黝的剑取了出来，捧在手里就着火光仔细察看。

    这剑和剑鞘通体黝黑，沉甸甸的颇有份量，不知是金是木，敲起来沉闷无声，就着火光细看，剑鞘两侧雕着龙凤纹，剑尖不甚锋利，剑身开刃却很钝，护手两侧分别雕着虎头纹，剑柄两侧则各雕着一个篆字，组成了“虎啸”两个字。再看两块板子，一块正面雕着门神神荼的头像，背面雕着“道法自然”四个篆字，另一块正面雕着门神郁垒的头像，背面雕着“万寿无疆”四个篆字。

    独孤尘把甘薯全部放到刚刚挖出铁盒的坑里，盖上泥土，又堆了一堆松枝在上面点燃烧了起来，这才坐下，拿起那把剑，重新把玩。

    独孤尘因为丹田无法聚气，不适合习武，自行参悟独孤九剑的时候，也是以竹子代剑，从未拥有过真正属于自己的剑，现在偶然得到这把剑，虽然不甚美观，但好歹也是一把剑，是一把真正属于自己的剑，强过竹子树枝岂止百倍，是以内心非常高兴，爱不释手，最后忍不住站起身来，提起剑，如行云流水般挥舞起来，正是那独孤九剑的招式。

    这龙头山塔底座径宽约三丈，虽然中间烧了一堆火，仍有宽阔的空间，加之这剑虽然颇有份量，但独孤尘挥舞起来却觉得非常称手，是以心中觉得这剑似乎是专为他而造，沉睡地底，只为等待他到来，心中那份喜悦之情，实非言语所可尽述。

    说起来，独孤尘无人指点却能参悟出这独孤九剑，实属造化。

    独孤尘熟功法口诀，自也知这独孤九剑重在攻不在防，招招都是进攻，攻敌之不得不守，自己也就不用再守，这就避免了和对手的武器相接，是以自己虽然丹田无法聚气，但只要不和对手以硬碰硬，想也取胜，也非难事。独孤大侠是绝顶聪明之人，学他的剑法，要旨是一个“悟”字，决不在死记硬背，等到通晓了这九剑的剑意，则无所施而不可，便是将全部变化尽数忘记也不相干，临敌之际，更是忘记得越干净彻底，越不受原来剑法的拘束。正是这一个“悟”字，让他看到了希望，才会在丹田无法聚气等于宣判了学武之路死刑的情况下也不放弃，终有所成，保全了自己和meimei的性命。

    独孤尘舞得兴起，对着地上拇指粗细的一根松枝挥剑削去，就听“嚓”地一声，松枝应声而断，成了两节，再回剑顺势向前一推，“嚓”地一声，剑尖没入墙里数寸，不由得大吃一惊，待拔剑出来看到剑尖安然无羔丝毫无损，这才松了一口气，意识到自己手中握着的这把通体黝黑毫不起眼的剑实际上是一把宝剑。

    独孤尘把剑插入剑鞘收好，正要再看那两块板子，就闻到一股香气扑鼻而来，于是挖出已经烤熟的甘薯，叫醒meimei饱餐一顿，直到睡意袭来，这才和衣而卧，沉沉睡去。

    夜半时分，独孤尘觉得浑身发冷，睁开眼来一看，四周一片漆黑，原来烧得旺旺的火堆已经熄灭了，于是又抱了一堆松枝进来，重新点燃，看到meimei蜷曲着身子缩成一团，连忙把自己的外套脱下给她盖上，又盖了厚厚的一层针叶在她身上，这才作罢。果然，过得片刻，独孤玺转了个身，四肢伸展开来，眉头舒展，脸上充满笑意，显然是全身暖和，睡得安逸。

    独孤尘呆呆地望着meimei的笑脸，又想起了父母，不由得愁眉暗锁，心如刀绞。

    独孤尘和meimei随父母住在汾河边一个名叫新洲的小洲上，耕地打渔，读书习武，日子本也过得逍遥快活，可是两个月前，洪水袭来，比往年都大，父母在救助邻居时，遇到龙卷风，狂风过后，父母和邻居竟然踪影全无，独孤尘带着meimei在家里等了月余，未得到任何父母的音讯，不由得心里着急，想要到郡里去打探消息。

    独孤尘感觉到火光暗了下来，这才回过神来，往火堆上添了几根树枝，一眼又看到身边的铁盒，重新拿起了里面的那两块板子，越看越是喜欢。这门神虽然是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但每年过年家家户户门上都要贴，是以已经习以为常，知道那是保平安的神灵，心里不以为丑，反以为美，觉得这门神就应该长这副样子，才能镇住那些妖魔鬼怪。目光一瞥，发现盒底还有两根当初没有注意到的细绳，拿起来一看，同样黑黝黝的，异常坚韧，不知是何物所织。独孤尘看到牌子顶端正中刚好有一个小小的圆孔，就把绳子穿上，做成了两块护身符，将雕着“道法自然”的那块挂在自己胸前，将雕着“万寿无疆”的那块挂在了meimei胸前。做完这一切，又拿起那把剑，把玩了很久，出去抱了一堆松枝进来，添了一些在火堆上，其余的全部盖在了自己和meimei的身上，这才重新睡了下去。

    第二天早晨醒来，火堆照样熄灭了，不过有松针保暖，兄妹俩倒也睡得安逸，不觉得冷。独孤尘重新燃起火，将昨晚余下来的甘薯重新烤热，和meimei分食完毕，将铁盒埋在原地，盖上泥土，用脚踩得踏实，再在上面盖上一层灰烬，不让人察觉，这才拉着meimei的手，重新上路，向泰和县城走去。

    独孤尘新得宝剑，满心欢喜，免不了要向meimei展示一番，同时也想确认一下这把宝剑的锋利度，是以一路上，剑走龙蛇，行云流水一般，将那独孤九剑使了出来，自总诀式、破剑式、破刀式、破枪式以至破鞭式、破索式、破掌式、破箭式而至破气式，手腕粗的松树，往往是先刺后劈，一剑先将树干刺穿，然后抽剑而出，顺手一劈，将松树劈成两段，一连劈了十余棵，这才住手，而宝剑却安然无羔，丝毫无损。独孤尘又从自己头上拔了几根头发，放在剑刃上，轻轻一吹，头发一分两断，随风飘落。见此情景，独孤尘不由得一愣，觉得不可思议，看起来非常钝的剑刃，怎么可能吹发立断？可事实就摆在眼前，不相信也得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