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零五章 新官上任三把火
昭记和永济老铺都是做门窗的老店，出产的窗户纸轻薄透软，且有隐隐清香，夏日能祛蚊虫，冬日能抵寒霜，是京城大户人家的首选。//78小说网无弹窗更新快//.诸如恪亲王府这样的门第世家，若不用昭记或是永济老铺的东西，面上实在过不去，所以凝萱才有这么一说。 驼背娘稳稳心神，暗暗揣摩世妃的用意。或许她只是在娘家的时候无意中接触过，再者就是两家老店的名气太大，世妃听过一二，未必就能明白里面的猫腻。驼背娘就想到了秀屏和自己说过的那些话：世妃只是个养女，一半的光阴是在公主身边渡过的，难道那位响当当的紫华大公主真敢放手将家事交给一个外姓丫头？ 想到此，驼背娘就多了几分底气，赔笑道：“回禀世妃，请的是昭记的人手，这些年来都是如此。” “是她们家啊！既然是王爷的内书房修正，昭记可派了哪位管事？” 驼背娘结结巴巴道：“是，是昭记的老板娘陈氏。”她心有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可话到了这一步，驼背娘就更加不敢开口说谎。凝萱果然没多言语，只叫了小丫鬟去二门请这个陈氏进来。 姨奶奶的人挤在人群中，暗暗窃喜。谁不知道，当管事的娘们每年都有来钱的路，像驼背娘，每年春秋两季换纱窗，换门帘，这就是一项不小的好买卖，多的不敢说，二三百两总是有的，而且越是给主选好料，这多出来的实惠就越不可小觑。 如今世妃一进门就想掐断大家来钱的活路，谁不生气？联合起来给世妃难堪，也不是不可能的办法。 没多大会儿，昭记的老板娘陈mama就扭着腰身进了松轩，还没见到凝萱就已经满脸的谄笑：“见过世妃。”这位陈mama四十来许。穿了一声墨绿，头上的鬓角出还插了一朵紫菊，遮住了小半个额头，嘴角涂的鲜红。颈上一根粗粗的金链，直坠到胸前，说不出的滑稽。 凝萱笑道：“陈mama来王府，也不说来瞧瞧我。” 陈mama扫了驼背娘一眼，委屈道：“哪儿是小妇人不想来看世妃，世妃当年帮我们昭记多大的忙，我恨不得给世妃当牛做马。^/非常文学/^几天前王府来人说换窗纸，小妇人是兴奋的一夜未合眼，就盼着来给世妃请安。只是乾mama说世妃诸多事务繁忙，怕没时间见小妇人，这才......” 凝萱已经笑着打断了陈mama的话，与地上站的有些不稳当的驼背娘乾mama道：“也不怪你不知道，陈mama是公主府的常客，我母亲就喜欢她讲些市井野趣。每年除春秋两季的纱窗许诺了她家来更换，另有床幔、铺绒、窗帷等，也都交给她们家做。” 陈mama忙道：“那年我们昭记从南洋采买的船只遇上了风浪。一船东西都没能保住，我们当家的几乎一夜白了头，阖家老小抱头痛哭，偏入秋的定银都已经收了，拿不出来货是小，得罪了老爷夫人们才是真。是世妃见我们可怜，请了公主府的管事娘陪着小妇人去各家各户说和求情，那些老爷太太们看在大公主和世妃的面上，才允了我们迟一个月交货。”陈mama说到此处的时候已经是热泪迎面，感激的不得了。 底下见状。不免有人跟着唏嘘。凝萱看着狼狈不堪的乾mama，忽然笑道：“原来陈mama还记得，那我可得说句不中听的话了，你家的工钱要的实在是有些高。” 陈mama听的莫名，她们家得了世妃那样大的恩惠，世妃还悄悄出钱说什么“入股”。使得他们昭记的家业才得以兴旺起来。陈mama是个小人物，虽然喜欢贪图小便宜，又有些市侩，但最重知恩图报。她和她家男人知道君山县主嫁的是恪亲王府，就暗暗商量，给恪亲王府干活一不能以次充好，二不能漫天要价，这第一年甚至打算卖好给世妃，工钱方面一文不收。 陈mama早将这话原封不动的说给了管事的乾mama听，怎么......世妃却忽然有这样一说？ 驼背娘乾mama几乎站不住了，万一陈氏管不住自己的嘴，当着满院的人交到一切，不但自己是死路一条，她们家男人，她的一双儿女，也绝难逃厄运。都怪自己贪心不足，都怪姨奶奶指使了秀屏给自己下套，都怪世妃太过精明。 一时间，乾mama将能想到的名字都谩骂了个遍，就连她那一双在王府里当差的儿女都没能饶过。可乾mama不敢开口，她怕自己一开口，这仅剩的一点勇气都没了。 凝萱不等陈mama开口就笑道：“我开个价格，一百两，材料仍旧我们自己出，mama只需工匠才做事就好，不过......揽下的活计可不仅仅是王爷的内书房，陈mama就买一送一，一并包下外书房的活吧。” 这个价格公道合理，陈mama在别家也差不多就是这个数儿，世妃开的价钱她理应没有反驳的道理，可一想到自己亏欠人家的那些情分，陈mama又不想开口要钱。正两难之际，不知该当如何讲的时候，她就见乾mama一脸哀求的看着自己。陈mama心下一软，张口就答应了下来。 经过乾mama这件事儿，众人对世妃的作为是另眼相待，接下来取对牌的娘们没一人敢信口开河，漫天要价的，都老老实实报了准数儿。凝萱命大管事娘看着账册，又问了几个要紧的问题，这回连大管事娘也小心翼翼的斟酌再三才往外说答案，松轩里不敢说风声鹤唳，但就今日世妃确实叫一干人开了眼界，心知肚明，这个年纪小小的女孩绝不好糊弄。 直到午饭时管事娘们才渐渐散去，凝萱捶了捶僵硬的腿，“摆饭吧。” 大厨房大约是知道世妃今儿头一遭用权，所以菜馔上做的格外精心，热菜四个，分别是虾蕈羹、青鱼舌烩熊掌、玉笋蕨菜、筒鸡，荤素搭配，颜色喜人。中间放了一只火锅，里面不断冒着热气，香气直往鼻里钻。 笑槐笑道：“厨房大娘说，今儿天异常的冷，她们做了野鸡锅，另用蟹rou剁成馅，剜了龙眼大的丸一起下在里面，那mama还说，厨下还有庄里刚刚送来的活鹿，还没收拾妥当。mama想问世妃要不要单做点什么？等弄好了一并送来。” 凝萱望了望外面阴沉的天，看样大雪将至，也不知道赵煦在宫里面吃没吃东西。皇宫里除了皇上和几个宠妃能吃些热乎的东西，旁人冬日里除了冷食还是冷食，万一身处冷宫附近，或是远离了御膳房，等小太监们将食盒提到那儿，热汤能变成冷羹，上面还飘着油腻腻的一层黄油。 凝萱心疼赵煦，便道：“让了大厨房送一块新鲜的鹿rou到咱们院里的小厨房，告诉她们别擅动，晚上我自有理论。” 笑槐乐呵呵的答应着去了，凝萱拉了宋嬷嬷坐到自己对面，宋嬷嬷一开始死活不同意，凝萱就板着脸不吃饭。宋嬷嬷既心疼，又心酸：“好姑娘，这不是在公主那儿了，你如今是世妃，叫王府的下人们看见你和一个奴婢同席而坐......她们会说姑娘的闲话。” 凝萱冷笑：“闲话？我来了王府之后的闲话还少吗？趁着她们还有几分精力说，且叫她们说个够，说个过瘾，免得接下来的日连这样的机会也没有了。” 几个在外门伺候的二等丫鬟听见凝萱这言语，惊慌的交换了一个眼神，悄悄庆幸迄今为止，她们还不曾得罪了世妃。 宋嬷嬷无奈，只能半推半就的上了矮榻。新蒸熟的碧粳米饭香而润滑，凝萱用了半碗，又热腾腾的喝了一碗野鸡汤，才觉得自己肠胃苏醒了一半。余下几样几乎没动，索性就叫碧潭与笑槐一并用了，她自己挽着宋嬷嬷的手臂在外面空地上化食，身后跟了四个小丫鬟，正是那日凝萱险些没遣走中的四个。 “这院既然开了荷塘，怎么起了名字叫‘松轩’？和国公府的松柏轩倒是仅一字之差。”凝萱状似无意的问着。后面一个嘴快的小丫鬟想也没想便笑道：“世妃不知，这里原种的是一片松林，只是几年前王府里引了数百株品相上佳的莲花，这才各处挖池塘以便栽培。还别说，自打有了这些池塘，王府里就没在外面采买过莲藕之类的东西，一到盛夏，各房里都能插上几株荷花。” 凝萱不紧不慢的问道：“像这样的池塘一共新修了几个？” “王府里有湖，所以也就挖了三个，王爷的院，韩海阁，还有就是松轩了。其中这松轩的最小，韩海阁的池塘最大，和咱们府里的湖连成一体，能直接摆渡过去。” 凝萱一面感叹古人奢靡，一面又将大毛披风的领紧了紧。宋嬷嬷忙道：“世妃，咱们进屋去吧！仔细冻坏了。” 凝萱觉得说话的那小丫鬟倒是可爱，便问了她的名字，小丫鬟露出一对小虎牙：“回世妃，奴婢叫恭喜。” 凝萱扑哧一乐，这名字叫的好，恭喜，确实喜庆，凝萱便道：“小恭喜，我且问你，这韩海阁是个什么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