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 月下低语
他，什么时候回来的？木莲怔怔地看着前面，只见那一桌的人此时都站了起来，纷乱错杂的人群里，她依旧能一眼就找到那个气宇宣扬的身影。 每个人都抢着给他敬酒，不知是因为她喝了点酒，眼睛变得有些模糊了还是怎么，此时的青岚竟没像平时一样臭着一张脸，脸上带着浅笑，还喝了几杯别人敬上来的酒，白风也在旁边帮忙应酬着。这时李大牛也顺着木莲的眼光看了过去，看见那两人的瞬间，眼中一黯，随即低下头，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口灌了进去。同桌的几个小伙子也觉察出异样来，几人交流了一下眼神，便又咋咋呼呼地拿起酒瓶，嘻嘻哈哈地干了起来。 木莲原本想着要上去打个招呼的，可一看他们身边围着那么多人，苦笑了一下，这会估计是连针都插不进去。不过他们回来就好，看样子应该是没事了。她，就不过去凑热闹了。而且由于刚刚多喝了几杯酒，这会感到腹中饱胀，便起身找厕所去。 从李叔家的厕所出来后，木莲长吁了一口气，此时院子里冷冷清清，明月当空，星光疏淡，屋外戏子们的弦歌高唱，村民们的大声喝彩清晰地传过来，却反而显出一种疏离的冷清之感！她洗了把手，随便在衣服上擦了擦，正打算要出去，这时李嫂却走了进来。 “酒喝多了吧，就知道你肯定得回来上趟厕所。”李嫂一进来就笑着说道。 “嘿嘿……好久没喝这么多啤酒了，自从……”木莲嘿嘿笑了两下，顺口说了一半，不自觉就提到了以前，却一下子住了口。 “你这孩子，我就知道，这么多年了，心里还是放不下吧。”李嫂叹了口气，拉着她在院子里坐了下来。 “你也来了几天了，因你叔那病，除了说些杂七杂八的事情外，一直就没跟你好好聊聊，说你这孩子吧，有时候懂事得让人心疼，有时候又任性得让人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对不起，我……”木莲垂下脸。 “你瞧你——你跟我说什么对不起的，我说过，从小就把你当我亲闺女看的，你偏偏总爱把我们当外人看！” “不是，我没有，我……” “急什么，我还没说完呢！”李嫂又拍了她一下，接着说道：“你啊，当年就那么留下一封信跑了，还骗我们说是去考试，真不知道把我和你李叔吓成什么样了！当时就去报警了，可是管什么用，然后我和你叔就不分白天黑夜地出去找，你这孩子也真是狠心啊！真是，真是……现在回想起来，我心口都蹦蹦地跳！” 木莲咬着唇，低头不语。 “算了，算了，这事情也过去了，我也就憋了几年心里难受，跟你倒倒苦水罢了，也不是责怪你。” “我明白。”木莲点点头，这何尝不是她心里头的一根刺。 “唉——找了好长时间，实在找不到，大虎又一遍遍催着我们回去，拖得久了，他就自己上来接我们，没办法，当时我们以为这辈子怕是再也看不到你了，也不知道会不会出什么事。谁知回家一年后，居然就收到了你汇过来的一张汇款单，你不知道，当时我和你叔拿着那张单子流了多少眼泪，偏偏你那上面除了一千块钱，一个字也没有，也不知道你是哪来的钱？做的什么工作，有没有被人欺负，真是什么都想过，想到不敢想。要上去找你把，城市那么大，当年找了那么长时间都没找到，这会上去了又从哪开始找起，而且，你什么都不留，明显就是不想让我们找你！” “我，没想到……”她当时寄钱的时候确实没想那么多，刚开始没留地址是因为她一直没有一个固定住下的地方，干脆就一直没写地址，而没留话，是因为当时不告而别，这会又忽然寄钱过去，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也不知从何说起，干脆也就什么都不说了。直到最近这一年，她有些开窍了，才偶尔写上“安好”，“勿挂”之类的简单字眼。 李嫂轻轻拍了拍她的说接着说道：“后来，每个月都会固定收到你寄过来的一张汇款单，渐渐的，有时还会写下‘一切安好’，几个字，我和你李叔也不可能因为那几个字就能放得下心的，但不放心又能怎样，只好就相互安慰着，你可能真的过得不错。而那会我这家里的事又多，你叔和我的身体又一直不好，你寄过来的那些钱，倒真是帮了家里不少忙，只是我和你叔越用这钱，心里头就越是不安，那城市里什么样的工作都有，就怕你一时想不开，糟蹋了自己！” “李嫂，我没有！”木莲听到这，有些哭笑不得地抬起头说道。 “是啊，看见你我就知道了，谢天谢地，我和你叔这颗心也都放下了！”李嫂欣慰的笑着点了点头。过了一会又满是惋惜地说道：“只是可惜了，我家大牛没那个福气！” “什么？” “呵呵……没事，三年多了，好容易才见你一面，也留不了你几天，你也长大了，身边又没个亲人长辈的，我实在是不太放心啊！” “这几年我不好好的过来了，你有什么不放心的！”木莲笑道。 “我是担心……那两位，你这心里到底是怎么打算的？”李嫂迟疑了一下，有些吞吞吐吐地问道。 “什么？”木莲抬起头愣了一下。 “唉，李嫂也没读过什么书，不会拐什么弯，我就直接问你吧，你是不是看上那两小子其中的一个了？” “李，李嫂……我……”木莲一下子有些张口结舌，心口嘭嘭嘭地跳了起来，她，表现得那么明显吗？ “唉——还真是让我给猜着了！”李嫂瞧着木莲这神态，有些发愁地又叹了口气，看来自家的儿子是彻底的没希望了！ “你——猜的！”木莲怔住。 “你甭管我猜的还是想的了，这两天我也瞧着他们对你都不错，姓白的那个看着很温和，对人也很有礼貌，但是年纪不大，城府却很深，让人捉摸不透。姓青的那个，待人也算有礼貌，但总是一脸高傲的神态，又冷冰冰的，看着就是不好相处的。丫头啊，不是李嫂要泼你冷水，这样的人，他们又是那样的身份，真的不适合你，可能我这话你现在一点都听不进去，唉，我也就只能是给你提个醒，李嫂是过来人，也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凭他们那样的相貌，别说你，我估计这整个村里，凡年轻点的女人，这两天就没几个能睡得好觉的！” “李嫂……”木莲刚听着的时候脸色还有些不自然，听到最后倒是有些想笑了，她像小时候抓住李嫂的胳膊说道：“你放心，我明白的，真的，再说人家也没这个意思，你就别担心了。” “他们对你没这个意思吗？”李嫂听木莲这么一说，满脸惊讶的问道。 “是……” “我说——你们这娘俩都跑哪去了呢，原来，是躲在这说，说悄悄话来了！”木莲正要点头，却这时李叔有些摇摇晃晃地走了进来，打断了她的话。 “哎呀——我才离开一会你怎么就喝了那么多的酒！”李嫂一见李叔那满脸红光，脚步轻浮的样子，赶紧上去扶住，然后就开始好一通唠叨。 “我——回来上个厕所！”李叔打了个酒嗝说道。 “瞧你这样，路都走不稳，我扶你过去吧，可别把尿桶给踢翻了！哎呀，这酒气，叫你别喝那么多，就是听不进去，谁敬你都喝……” “我，我不用你扶，我，我根本就没，没喝几杯呢！” “你还说……” 木莲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看着李叔和李嫂互相搀扶着，你一句我一句地唠叨拌嘴着，柔和的月光映照出那两个叠加在一起的影子，在庭院里拉的很长很长……那一刻，她终于放下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