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第十三章 我花开后百花杀(四)
锦帐床榻上,被灌下药汁的洛惜颜挂着一脑门子的汗。而昏沉不醒。锦帐外,顺帝一脸青色的坐在床榻上死死盯着曹映秀。 曹映秀此刻抽抽搭搭的,哭的几乎上气不接下气,但依旧断断续续的说着自己的委屈:“皇,皇上,臣,臣妾如何,如何知道,贵妃娘娘她,她有身孕啊!若,若臣妾知道,怎,怎么敢送此,此礼?当,当真是凑了巧,臣妾,臣妾真是不知道啊!贵妃,娘娘,她没说她有身孕啊!” 自打听到锦衣和落云说了贵妃有孕起,曹映秀就挂着一幅大惊的模样,如今听到太医都这么说了。她才似是一幅恍然大悟的模样,急忙辩白,哭的稀里哗啦,但再这么辩白也是于事无补的,毕竟贵妃娘娘已然流产了。 按说弄成此等情形她免不了是要受罚,可到底贵妃有孕的事是贵妃她自己个隐瞒,谁都不知道啊,所以曹映秀说来,听着还真就是一场意外,这叫顺帝还真不好罚,尤其是此刻曹映秀的脸肿的跟发面馒头似的,看着更叫顺帝不知道说什么好。 就这么抽抽搭搭中,皇后跟前的丫头铃兰进了殿,进门对着皇上福身后便说到:“皇上,皇后娘娘惊闻贵妃这边出了事要用着太医,等了许久也不见回话,不知到底是怎样的情形,叫奴婢特来打听一二,看看贵妃娘娘这边是怎么了?” 顺帝这会话都不想说,指了下春梅也就没出声了。春梅此刻挂了一脸的泪也是个抽搭的主儿,见皇上把这事丢给她,也就拉着铃兰在一旁略略讲了。 “啊?”铃兰闻听贵妃流产,一脸惊色,忙是说了告退的话便退了出去,而此时顺帝有些心烦,便冲着跪在地上的曹映秀说到:“你再是无心,却也惹出了这事。你不是谋害子嗣,但也伤了子嗣,按理该送你去宗人府,但你又确实不知,哎,算了,你自回你的院落,先罚你禁足一月吧!” 这罚说重不重,说轻也不轻,但此刻已经成了这等模样,曹映秀也没想到贵妃落胎会这么快,只能悻悻的谢恩退了出去。 站在殿外,她只觉得背后发凉,纵然之前闹的般无法无天,也是仗着贵妃有孕的事是没散开的,但是现在回想起来却不免后怕,只能从心底里叹贵妃的身子骨太弱,落胎落的太早害她差点把自己给搭进去,尤其这个时候还被皇上给装个正着。 按着曹映秀原本的计划,这礼物献上了,她便离去。按照麝香放的量,闻到了贵妃就算遭了道,即便再躲也是难逃,只是等落下胎来却也是半个时辰后的事,就算贵妃悲痛欲绝却也不能奈何,毕竟谁都不知道她有孕的事,而落了胎再哭自己是怀了孕的,却也无用无意义了。 哎!曹映秀心里叹口气,踏着夜色赶紧离了凤藻宫,今日里入宫的时候发觉贵妃跟前没了春梅,她还道是好机会,却没想到今天被打的如此狼狈,不过幸好贵妃落了胎,罚一个月也只能认了,只希望一个月后,皇后那边还能给她机会! 殿内,遣走了曹映秀,顺帝的心口还是压着一口闷气,先是皇后摔了一跤,令他担心无比,还被母后训斥他过于疏漏,本听着无事安了心,却不想这边有了流产的消息,横竖他是失了一子,但这还不足够,洛惜颜三年无出,如今终于有了喜却做了悲,倒叫他有些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心中烦躁,顺帝随意的在殿内走动。忽然扫到了书案上放着画卷,他倒有些诧异。洛惜颜自跟着他那天起,他便知道她是个与书画无缘的人,堪堪也就那蝇头小楷写的有些秀丽。一时好奇惜颜这里怎会有画卷,他便凑了过去动手打开,这一打开便是浓重的墨香里朵朵墨菊层叠着娇艳。 “嗯?”顺帝很惊讶,惊讶这幅画的手笔用墨,都叫他似寻到了知音人一般,当下眼一亮便说到:“这里如何来的此画?” 锦衣不好出声,便立在一边,而春梅见状倒开了口:“这是锦贵人画的,贵妃娘娘瞧着喜欢便要了的……” “什么?锦衣,这是你画的?”顺帝闻言甚为惊喜,这画中笔力若无七八年的浸yin,只怕生不出这番造诣。 锦衣浅浅的点头:“原本是下午一时兴趣所画拿来给贵妃娘娘看看的,想着她若觉得不错,我就裱了挂在自家殿内,权当臭美,却不料贵妃娘娘说我画的好,她倒喜欢,便索了去。倒叫锦衣很是惊喜。” 顺帝听了淡淡一笑,忍不住细看那画中的线条,墨染。看着看着,顺帝的脸色却变的凝重,忽然看向锦衣道:“你用的什么墨?” 锦衣一脸莫名:“名我也叫不上,都是些内务处里屯下老底子,我爱书画费的多,便央了韩公公给我多寻些墨砚,我那里还有好多种呢,前几日发现这种墨渲染出来收放适度,颇为适合做些泼墨晕染的画,便留在了手边,这么皇上有兴趣?要不锦衣回头伺候皇上您试试这种墨?” 顺帝一把抓了画冲着锦衣说到:“先去你殿里。朕要看看这墨砚!”说着大步走在前。 锦衣和落云对视一眼,一副莫名不解的模样随了其后,留下春梅有些怔:贵妃娘娘都这样了,怎么皇上对一个墨也这么上心? …… 顺帝匆匆的进了含香殿,此刻含香殿的书桌上还散落着笔墨,竟是一室墨香。 顺帝的眉眼生生变的有些凌厉,他几步走到书桌前抓了面前几幅散落的随笔而闻,无不是同墨而香,再一看恰恰几幅画不是荷叶涟漪就是青山绵延,宛然都是墨染之作。 皱着眉头抓了那已经晾干的砚台,只一闻,顺帝就忿忿的冲殿外大喊:“来人!” 殿外有几个随行的侍卫,听了话儿自然进来领命,顺帝挑眉而喝:“去把内务处当事的都给朕找来!尤其那个姓韩的!” 侍卫领命而去,却把锦衣惊的凑到跟前:“皇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顺帝却似乎不急于解释,倒是自己动手开窗,将整个大殿能打开的全打开了,完全的透风,也就是顷刻间的功夫,一室墨香倒是一点味都没留下。 锦衣一脸莫名的看着顺帝这么做,只追在屁股后面问着怎么了,顺帝这般动作把落云也弄了个稀里糊涂,不明白皇上这是发的什么风,虽说九月的天是凉爽,可夜风倒也见凉,这么吹着似乎也不大合适。 此时殿内散了味,顺帝此似乎舒了一口气,他抓着那方砚台,几次扬手欲砸,却似乎又下不去手,终究还是将他远远放在一边后说到:“锦衣,你好生糊涂啊,你喜作画,难道不管墨砚?” 锦衣闻言撅了嘴:“皇上这话说的,锦衣纵然爱书画,但也不过是个县府千金。就算爹爹再是宠惯,书画之墨了不得也就是些上品,如何有宫中收藏之精之绝?皇上是不是嫌锦衣用掉了什么好墨?此刻倒因心疼而怪罪锦衣了?” 顺帝瞧着锦衣此刻竟然还为这墨与自己撒娇,本是生气倒突然有些苦笑不得,不知道自己是该继续生气还是该好笑,模棱两可似的犹豫了一番才终是摇头道:“朕心疼的哪里是这方墨,朕心疼的是你啊!”说着他捏了下眉心说到:“制砚,往往将墨胎锤炼千百遍乃至上万遍,除了选了好料外,每到工序也有考究,为使墨成雀蓝之色,使所绘山石成真,便有人在墨中加雀胆汁;为使墨有沁香,好让花木成图芬芳扑鼻,便有人往其中加香料樟木;更有喜好金砂成图者,加金砂溶于墨胎制砚,好让笔笔成金,等等不胜例举。而你面前这方墨,乃如你所见,是为了晕染收放成型而不油离,便特意打造的,称之为染墨。此物成画的确是上品,但此物流市不多,据朕所致百年见也不过制成三副,一副在二十年前送进皇宫,一副在三年前有一成品入贡,而最近的一副却是月前朕要制司做了才送入皇宫,为朕之专用。” “啊?如此贵重的墨?”锦衣咋舌口中却也忍不住嘟囔:“我就知道皇上是嫌锦衣糟蹋了好墨……” “锦衣,朕还不至于为方砚而嫌弃,朕生气时因为这墨只能男子用却不能女子用!”顺帝说着脸上有些燥红。 “啊?为什么?” 顺帝的脸有些红的吓人:“此墨为求效果加入的全是烈性的至阳药物,如锁阳石等,更有物种的鞭、精,至刚至阳之物男子闻了倒没什么,可女子闻此墨之香,血烈而行,如何凝血?且不说孕妇闻此墨比闻那麝香更易落胎,只说像你这等无孕之人,若闻此物,哪里还能传来有孕的消息?” 锦衣惊的脸色一白,人就哆嗦了一下:“什么?难道说我,我就不能……不能……”锦衣的话语哽咽在喉,一脸的难堪与忧色,而顺帝一见,忙是到了身边搂了她:“不怕,此物你以后不用就是,并不会对以后有影响!” 顺帝的话音才落,门外就有了侍卫禀报之声,韩公公衣衫凌乱的被押解进来,一看就知道是从床上直接把人给押过来了。 -儿子今天有点闹,一直没时间写,这会写了,也就只能一更了,见谅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