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四十八章 至京
朝霞迟疑了一下,低声问道:“姑娘为什么不去?这……会不会落人话柄?” 朝霞知道邬八月和淳于氏不对付,不想去也在情理之中。 但到底上下礼数摆在那儿,邬八月不去显得并不合适。 邬八月道:“让人去岭翠苑那边儿,同侯爷夫人说一声,就说我昨儿大概是吹了风,有些受了凉,人不大舒服。本该过去请安的,但想着怕过了病气给夫人,所以就不去了。” 邬八月摆摆手,道:“你就让人这般说吧。” 朝霞应了一声,吩咐人去岭翠苑给淳于氏传话。 单氏听到邬八月这般做,不由笑道:“你既不去,她心里就一定不高兴。让不让人去说,都一样。” “我知道。”邬八月颔首道:“我让人去给她这样一番说辞,到底也好全她的脸面。至少在侯爷面前,她也有个说法。” 单氏便问道:“那你为何不去给她请安?这请安的时辰还是来得及的。” 邬八月道:“我就是不想去,也没有别的原因。” 她顿了顿,道:“昨日侯爷被果姨娘勾了去,侯爷夫人心里定然一晚上都憋着火儿。这一大清早的要是冲我发火,我岂不冤枉?所以我还是躲远些的好。” 单氏便笑说邬八月人精。 “单姨,我可不承认我是‘人精’。我要真是‘人精’,如今我也不会沦落到这样的地步了。” 邬八月摇了摇头,笑叹道:“以前……我总觉得我活得太小心翼翼了。现在,我想活得更随心所欲一些。” 单氏轻轻拍了拍邬八月的背,道:“该这样才是。” 邬八月一笑,反问起单氏来。 “侯爷将单姨接了回来。要是……想让单姨您……” 单氏一顿,淡淡地道:“他强迫不了我。” 单氏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性子在之前高安荣就已经领教过了,就算单氏如今已回到了兰陵侯府,她要是不乐意去伺候高安荣,高安荣也没办法逼迫她。 “况且还有月亮在我旁边呢。” 单氏淡笑一声,对邬八月道:“你就不用担心我了。” 邬八月呼了口气。笑道:“也是,单姨你留在一水居,有周武看着,侯爷也没办法闯进来。他见不着你的面儿,自然也没办法让你做什么。” “就是这个理。” 单氏点了点头,顿了顿却是对邬八月微微一笑,道:“高将军对你的确不错,留了个这样得力的人在你身边,连侯爷也拿你没办法。” 听单氏这般一说。邬八月便有些赧然。 “孩子都生了,提到高将军你还这般害臊?” 看着邬八月脸上泛起的红晕,单氏不由笑道:“这样也不错,有新婚时的感觉,感情才能历久弥新。” 邬八月笑笑,望向北边儿的方向。 不知道……他现在在漠北怎么样了呢? ☆★☆★☆★ 邬八月料想不到,高辰复如今已经逼近了燕京城。 昼夜兼程地赶路,饶是高辰复体质极好。也有些吃不大消,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高辰复本就是个较为沉默寡言的人。赶回燕京是为了邬八月。 没想到在赶路的途中,却又得知了高彤丝被贼人所害的消息。 这一路上他越发沉默,有时候一整天说的话,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 赵前心里不忍,越临近燕京城,越担心高辰复的状态。 年关将至。往燕京的路上,家家户户都开始贴窗花、挂春联,热热闹闹喜喜庆庆地开始准备迎新。 这样的场面落在高辰复眼中,自然更加刺眼。 离燕京城还有一日的路程。 高辰复唤来了赵前,对他道:“进京之后。我先递牌子去宫里求见皇上,汇报与北秦谈判之事。再者,私自回京,皇上可能降罪——” “将军——” “你先打听打听京中有关夫人的传言,看看现在谣言到了一个什么样的地步。待我出宫,再与我详说。” 高辰复简单交代了两句,不欲再说话。 赵前沉默了片刻,终究还是没有出声多问。 一日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高辰复骑着马直奔禁宫,递了腰牌过去,在守宫门侍卫惊疑不定的视线中进了宫。 临近年节,臣子们都要向宣德帝汇报这一整年来的大事纪要,宣德帝不可谓不忙。 得知高辰复回来的消息,宣德帝愣了一下。 “皇上,高将军还在等着皇上传召呢。” 魏公公提醒了一句,宣德帝方才醒过神来,应了一声,道:“让他在勤政殿等着吧。” 魏公公应了一声,正要下去吩咐,宣德帝却又唤了他道:“赵贤太妃的身体怎么样了?” 魏公公顿了顿。 自从出了高彤丝的死讯,赵贤太妃就大病了一场。 人老了,一生病就感觉抽走了不少精气神似的。赵贤太妃的身体也一日不如一日。 魏公公思忖了片刻,方才小心地回道:“回皇上,贤太妃娘娘的身子好了些,不过前两日在慈宁花园和贵太妃闲逛时遇见了太后,大概是吹了点儿风,回去后又卧床了。” 宣德帝眼神一深。 “已经请了太医去瞧了,太医说,贤太妃娘娘忧思过重,让贤太妃卧床静养,不要再过于忧心。” 宣德帝略略点了点头,道:“交代太医院那边儿多往慈安宫走动走动,太妃身体不好,让他们多注意着些,该用些什么药材,只管用。补品也先紧着慈安宫。” 魏公公应了一声,慢慢退了出去。 宣德帝忙完手上的是到勤政殿时已时至黄昏。 高辰复在这儿已等候了一个多时辰。 见到宣德帝,他顿时单膝跪了下去,抱拳道:“臣参见皇上。” “起吧。” 宣德帝不咸不淡地叫了他起。自己坐到了御案后,道:“赐座。” 高辰复坐了下来,微微低着头。 宣德帝道:“此番骤然回京,你也没让人在几日前向宫里禀报一二。” 选的里话里不含苛责之意,但高辰复还是站了起来请罪道:“皇上恕罪。” “罢了,坐吧。” 宣德帝摆了摆手:“你若有话。现在便说。” 高辰复顿了顿,便将在漠北与北秦的谈判进程做了一个清晰的叙述汇报。 他说得言简意赅,条理分明,宣德帝倒也十分满意。 等高辰复汇报完毕,宣德帝略颔首道:“事情能够顺利进行,倒也是你的功劳。” “臣愧不敢当。” 高辰复谦虚了一句,等待着宣德帝的下一句。 本以为宣德帝若是不治他的罪,便会让他先出宫去。 却没想到宣德帝竟然在沉默片刻后问他道:“复儿,彤丝身亡之事。你可知道了?” 高辰复一愣,心口微微有些疼。 他低了低头,轻声答道:“是,臣已知晓。” “算算日子……”宣德帝沉吟片刻,道:“你应该不会是在听闻了这个消息之后方才赶回京来的,而是在此之前就赶了回来,甚至慌张到连让人提前告知朕你回京来的消息都来不及……” 宣德帝目光幽深地望着高辰复:“为何这般突然地回京?” “臣……” 高辰复自知瞒不住,在宣德帝面前也不惯撒谎。便直言道:“臣听闻京中有传臣妻谣言,心知臣妻定出于流言水深火热之中。是以……” 宣德帝冷然道:“英雄气短,儿女情长。复儿,你真让朕失望。” 高辰复起身下跪,当头一拜:“臣为一己之私,罔顾臣身上所负使命,是臣之过。请皇上责罚。” 高辰复跪伏在地上,额头抵着平整光亮的地砖。 宣德帝坐在御案后,居高临下地望着他。 良久,宣德帝方才道:“为了区区一介女子,你真甘心毁掉自己的前程?” 高辰复不语。 宣德帝缓缓从御座上起身。走到高辰复面前。 他蹲了下来,伸出一只手抓住高辰复的胳膊,将他拉了起来些许。 “复儿,你是否忘记了,朕要你娶邬家女,可不是要给邬家女一个死心塌地的丈夫。” “臣……知道。” 高辰复低声应了一句,宣德帝沉声问他:“既然知道,那你现在又是在做什么?” 高辰复又是一记磕头。 “皇上想要铲除邬家,不论原因为何,臣自会唯皇上马首是瞻。但……臣妻只是一介女子,臣娶她时已在心中发誓,不管邬家将来结局如何,臣待她会始终如一。臣既娶她,便应是她终身庇护之所。这才对得起……夫妻二字。” 宣德帝冷冷一笑:“你倒是专情。” 高辰复默然不语。 正当这时,守在殿外的魏公公轻声在外道:“皇上,钟粹宫邬昭仪求见皇上。” 宣德帝摆手皱眉道:“不见。” 门外没了声息,半晌后突然有女声凄厉喊道:“皇上!求皇上见见臣妾!” 伴随着这喊叫声,还有一声声沉闷的磕头声。 宣德帝扬声叫了魏公公,恼道:“她这般喊叫你就由着她?让人把她送回钟粹宫去!” 魏公公立刻应声,催促着宫人将邬昭仪拖走。 高辰复眼观鼻鼻观心。 邬昭仪……那不是邬八月的堂姐吗? 宣德帝淡淡地道:“朕前几日让人将辅国公长子收监了。” 辅国公长子,邬老之侄,邬昭仪之父,邬居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