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玉观
东府婆媳这段对话段氏没有听到。 但她却猜得到她们心中的盘算。 段氏又气又忧,回到西府便病倒在了床上。 碰巧这个时候忠勇伯夫人裘氏递了拜帖,说是要来探望段氏。 来者是客,这也无法拦着。 贺氏携五太太顾氏前去迎了裘氏。 忠勇伯夫人裘氏便是兰陵侯夫人的母亲,也是宁嫔的祖母,数十年前在闺中和段氏仅仅只是点头之交。 因着之前邬陵桃和兰陵侯府高辰书的婚约,裘氏和段氏也往来频繁了一段时日。 但自从两家婚约解除,裘氏再未和段氏有过联系。 直到此次裘氏孙女宁嫔骤殁,而邬居正担了所有罪责。 裘氏陡然造访,想来也是来者不善。 ☆★☆★☆★ 京中府内的事情邬八月一概不知。 轻车简从的邬家父女走了三日,方才到了京郊。 五谷丰登,秋高气爽,今年又是一个丰年。 路道旁的秋菊怒放,笔直的官道绵延开去,酒肆茶寮相隔不久便可见一家。 京郊也是一派繁华。 邬居正叹息一声:“久在京中,倒不曾见过这般自然之景。” 邬八月赞道:“父亲,皇上治下四海升平,盛景繁荣,也是百姓之福。” 邬居正莞尔:“京城附近若是盗贼猖獗,人心惶惶,那岂不是国已危矣?” 话毕,邬居正又皱起双眉。 “若是漠北也能有这般景象,皇上也不用如此担忧了。” 漠北关外乃是北部蛮凶的聚集地,每逢冬季,他们都会侵入漠北关内,烧杀劫掠,抢夺食粮和女人。 自大夏开朝起,漠北军便驻守漠北关,誓死戍守大夏边境。 如今漠北军的主帅正是兰陵侯长子高辰复。 行至中午,邬居正叫停了马车,在一家茶寮点了些许简单饭菜,稍作休息。 坐在他们隔桌的乃是两名僧侣,正谈论玉观山两峰上一寺一庵联合施粥之事。 “静心师父拿出了五十两银购买米粮,山下今年欠收的农户可有福了。” 一名僧侣目光清朗,含笑说道。 邬居正执茶杯的手一顿。 “自从静心师父到了济慈庵,济慈庵每年都会施粥,善名早已远播,香火渐旺。”另一名僧侣念了句佛号,道:“此次我们普度寺和济慈庵联合施粥,想必会惠泽更多贫苦百姓。” “济慈庵里供奉的一尊药师佛十分灵验,又有仪修师太看面很准,许多女施主都去求平安。此番施粥过后,想必还愿的施主更多。” 邬八月正仔细听着,邬居正却唤了她起身。 “父亲?” 邬八月不解:“不再多歇息会儿?” 邬居正沉吟片刻,道:“八月,离京之前……要不要去求个平安符?漠北之地怕是没有祈愿的寺庙。” 邬八月点头笑道:“好,父亲去普度寺,我便去济慈庵。我去给祖母和母亲求平安。” 邬居正叹息一声:“傻孩子,父亲是想你给自己求一道平安符。” “好,我也会为自己求一道平安符的。” 邬八月行到邬居正身边扶住他:“就怕佛祖会觉得我贪心太过,不搭理我的请愿。” “胡说,佛祖普度众生,只要你心灵,佛祖自然会保佑你心想事成。” 邬居正对前往漠北之事仍旧有些忐忑,他去寺院,求的不过是心安。 玉观山脚下,父女二人分道而行。 邬居正嘱咐邬八月:“济慈庵中的静心师父,便是平乐翁主。你心里有个底就好。” 邬八月点头应下。 济慈庵所在的山峰较普度寺所在的山峰较低,邬八月带着朝霞和暮霭走了不过一个时辰便见到了庵门。 香客不多,济慈庵中很是幽静。 邬八月去拜了佛,上了香,给了香油钱,祈愿段氏、贺氏等人平安,还给段氏点了一盏长寿灯。 暮霭催促邬八月给自己求平安符。 邬八月跪在那尊最灵验的药师佛像前,双手合十正要说话,敲木鱼的尼姑开口道:“女施主是要求平安符吗?” 暮霭忙抢着道:“是的师太,我家姑娘即将远行,听说这尊佛最灵验,所以才来求平安。” 尼姑道:“阿弥陀佛,贫尼见女施主面相和善,佛祖护佑善良之人,女施主定然出入平安。” 邬八月笑道:“借师太吉言。” “仪修师父这时应当已打坐完毕,女施主可去请仪修师父为你瞧瞧面相,为女施主指点玄机。” 邬八月谢过她,请了平安符后拴在了腰间配饰上。 暮霭又催促着邬八月去让仪修师太看面。 邬八月只好被半逼迫着去了仪修师太的禅房。 正如那位敲木鱼的师太所说,仪修师太正好打坐完毕。 她瞧上去十分慈祥,年纪应当和郝老太君相仿。 邬八月走过去有些赧然地对她福了个礼:“仪修师太这会儿可得闲?若有空,能否为小女瞧瞧面相?” 仪修含笑点头,请邬八月坐下。 刚落了座,禅房便又有访客至。 “仪修师父。”来人声音清甜,与仪修关系亲密。 “今次施粥之事,派下山的人选可已定了?” 邬八月侧头望去,不禁屏住了呼吸。 来的是一位女子,虽穿一身素衣,但不施粉黛的脸却如一轮皓月,光艳夺目。她髻发高挽,未戴僧帽,举止投足间尽显皇家的尊贵。 皇家…… 邬八月屏住呼吸。 在济慈庵中带发修行,且和盛名远播的仪修师太说话毫不见外的人,除了平乐翁主,还能有谁? 习惯使然,邬八月当即便站起了身。 平乐翁主略感意外:“这位女施主……” 仪修言道:“静心,你午课做完了?” 平乐翁主点头。 仪修道:“人选已然定下了,你无需cao心。” 仪修看向邬八月:“这位女施主是来让我看面相的。” 平乐翁主颔首,坐了下来笑道:“那我也听师父你说一说禅机吧。” 仪修微笑着看她落座,道:“你无修道之心,又何苦听禅机。” 邬八月垂首慢慢坐了下来,只觉自己心跳渐快。 平乐翁主回道:“禅机这种东西,信则灵,不信则不灵。我左右不了自己的人生,听一听他人的人生之路,又有何妨?” 仪修摇头叹了一声:“痴儿。” 她也不再看平乐翁主,转而仔细端详邬八月的面相。 禅房内一片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