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三伯父存心闹事

    傍晚大伯跟二堂哥王冬至回来后，大伯是一脸的喜色，他没想到自家养的兔子一只居然能卖二十五文钱，十只兔子就卖了二百五十文，这对于王翠松这样只会种地一年也没多少额外收入的老实巴交的农村汉子来说绝对是一笔不小的收入，相较于上次小侄女卖烧卖赚的那五十两银子来说，现在赚的这笔钱更具有意义，因为兔子是他们这种人家可以常年养殖的，而不像烧卖这种吃食有各种条件限制。

    而王冬梅在得知那些兔子卖的钱数后无语了半晌，愣是不知道该怎么吐槽，二百五十这个数字还真是……让人无语。

    吃晚饭的时候大伯头一次这么高兴，一向不喝酒的人这回居然破天荒的喝了一小碗的米酒。一小碗米酒下肚，大伯黝黑的脸上微微泛红起来：“以后，咱家的子肯定能越过越好的。”那眼里的笑容挡都挡不住，然后又把王冬梅给夸了一遍，“小梅丫头果然是咱老王家的福星啊，瞧瞧，说什么什么赚钱，上次弄个烧卖一下子就赚了那么多钱，那可是我一辈子都不敢想的，这回喂的兔子又赚钱了，不错不错。”

    王冬梅被夸的不好意思，倒是跑来蹭晚饭的三伯父听到大伯说上次烧卖的事儿赚了钱，当下眼珠子就快速的转了起来。虽然大哥没有说出钱数，但是听那口气似乎赚了不少钱啊，要不然能说一辈子都不敢想的数儿？

    倒是大娘王杨氏在大伯说出这话后心里微微有些恼，这败家男人果然是一高兴就忘形，他三叔还在这儿呢，你怎么能把这话说出来？这不是明摆着没事儿找事儿的吗？

    这样想着，王杨氏心里原本因为卖了兔子赚钱的喜悦被冲淡了不少。再拿眼角的余光瞟到小叔子那贼溜溜乱转的眼睛，心里不知怎么的一把火就“蹭”、的一声蹿了上来。她想都没想的就直接伸一只手到桌子底下在王翠松的大腿内侧的软上扭了一把：我叫你个败家男人再得意忘形。叫你再胡乱说话，叫你嘴上没个把门的……

    “嘶——”

    大伯疼的倒吸一口凉气，然后对王杨氏怒目：“你掐我干什么？”说着还伸手拍了一下饭桌，桌上的碗碟被拍的晃啷作响。瞧那模样明显是喝醉了。

    王冬梅偷偷扶额，心里都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了。没想到大伯的酒量这么浅，这才只喝了一小碗的米酒居然就醉了，据她所知米酒的度数高的也就差不多十度左右吧。还没啤酒高。想她以前发了工资跟室友加餐的时候一次也能喝一罐啤酒呢，大伯这酒量还不如她。

    说完大伯端起面前的酒碗要喝，却发现里面的酒早就喝光了，于是又对着王杨氏拍桌子：“赶紧给我倒酒……”话没说完被王杨氏一瞪眼，原本嚣张的气焰顿时就消了下去，然后咧开最露出一口白牙对着她傻笑起来。“嘿嘿，我这不是太高兴了吗。嘿嘿……”

    于是从王冬天到王冬梅，王家下一辈看屋顶的看屋顶，看桌子的看桌子，扶额的扶额就是不往王翠松那边看。大家伙心里都冒出同一个想法来：这酒品也太那啥了，啧啧。

    这时三伯父转了转眼珠子拿起桌上的酒坛子非常殷勤的给大伯倒了一碗米酒，然后不顾大娘也在跟前就开始跟大伯话：“大哥，你刚才说做烧卖赚钱啦？赚了多少能让你说是这辈子都不敢想的？”

    许是喝醉酒了，对于三伯父的话大伯想都没想的就张口答道：“赚了……”

    他话没说完，就被王杨氏给截断了话头：“三弟，你这可不厚道啊，你趁着你大哥喝醉了问这些话是想干啥？”

    三伯父正抻着脖子等着大伯的答案呢，哪知道被大娘给打断了，于是面上便是不悦：“大嫂，我跟大哥说话呢你就不能别插嘴？再说了，你说不厚道我看这话得反过来说吧，你做嫂子的总不能只顾着自家发财就不管兄弟的死活吧？”

    提起这个三伯父还来劲儿了，又想到了这次大哥家里养的那几只兔子，好像今天弄到镇子上换钱来着，于是心里就冒出了一丝火气，觉得大哥一家实在是很不地道，他们吃居然连口汤都不留给他这个兄弟喝。只是三伯父总想着别人亏欠他的，却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什么好事儿也从来没告诉过这个大哥，非但不告诉还小心翼翼藏着掖着生怕大伯知道了跟他分摊好处。

    这会儿三伯父越想越觉得大哥一家对不起自己，于是干脆撸起袖子一点一点的跟大娘掰扯起来：“既然这样那咱今天就把话直接说清楚，好好算算账。”

    王杨氏有点怒了：“三弟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好好算算账，我自认为跟你大哥可是一点儿都没有亏待过你，你还要算什么账？”简直莫名其妙啊这是。

    “嘿，怎么没亏待过我？”三伯父的无赖劲儿上来了，“就单说上次卖烧卖的事儿你拿小丫头做幌子赚了不少钱吧？我可是一分钱都没见着，就这样上次二姐来的时候还从我手里榨出去一两银子，说是给幺弟看病，谁知道这钱是不是花在幺弟上了？”

    “小叔子，你说这话就不怕咬着舌头？”王杨氏是真怒了，“买烧卖的钱都拿来给幺叔子看病了，你上次拿出来的那一两银子也给幺叔子看病了，我跟你大哥可是一点儿都没贪。再说了，什么叫拿小丫头做幌子？我们就是赚了点钱了怎么了，凭什么要跟你分，你是出力了还是出钱买材料了？你光看到我们赚钱怎么就没看到外面吃苦？”

    “反正我不管，这钱你得分我一半，凭什么好处全都你们拿？还有这次卖兔子的钱，我也得拿一半！”三伯父彻底开始耍无赖了，连那层遮羞布都不要了直接就撕破了脸皮伸手跟大娘要钱。

    “爹，你这是干啥呢？”一旁的王冬雪终于看不下去了。“也不嫌难看吗？大伯他们凭啥要给你钱，就跟大娘刚才说的。你都没出过一份力凭啥要分摊好处？”

    三伯父怒了。指着王冬雪就怒骂道：“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给老子滚！”

    声音之大甚至把屋顶上的泥巴都给震落了，扑簌扑簌的直往下掉，弄的坐在饭桌边儿的几个人头上全是星星点点的泥灰和蜘蛛网。

    王冬雪不服气：“本来就是。”

    杨二丫被吓的缩成了一团，抖着子不敢说话。王冬天则抿了一下嘴唇给几个弟妹使眼色。意思是让大家都出去，别搀和这事儿。王冬梅则是看着桌上还没吃完的饭菜暗叹可惜。都沾了泥灰了，肯定是不能吃了，太浪费了。至于明显因为嫉妒想要闹事的三伯父她在等。等着他跟大娘掰扯差不多了她再慢慢跟他算账。

    平时有事儿他连个影子都不显。有了好事儿凭啥要跟他平分？这脸皮可真不是一般二般的厚。

    三伯父显然是想借着今天这事儿大闹一场好从中分些好处，于是干脆就跟大娘吵了起来，开口闭口三句不离平分好处，大娘也不让，他什么忙都不帮凭啥要分好处给他？大伯在一旁实在是被吵的头疼，于是一拍桌子：“好了。都吵什么吵！”

    大娘跟三伯父都不说话了，不过彼此脸色都不怎么好看。

    “三弟。你也不用闹，那些钱都给幺弟看病了这个绝对是真的，不信你可以去问高大夫。”大伯的子微微晃悠了一下，继续说，“你要真起眼子想要这钱也不是不行，你出钱给幺弟治病就成，大哥绝对二话不说把钱全都给你，不过你成吗？不成，既然这样你凭啥这样闹腾？”

    大伯喝醉了酒口才明显比平时要好，要是换成平时绝对说不出这么多的话来。

    “凭啥让我给幺弟治病？”三伯父显然不乐意，“你是老大，照顾下面的弟妹不是应该的吗，凭啥都推给我？”

    “是老大就得被你占便宜？”大娘突然插话道，“既然你想算那咱今天也算算清楚。”说着先将王冬天他们给撵出去，“你们都出去，大人的事儿都别搀和。”然后等几个小的都出去了才把这些年三伯父夫妻俩从顺了多少东西，占了多少好处的事儿全数算了，最后说道，“以前那些事儿咱就不多说了，就说近的，你跟我们早就分家了凭啥每天都来咱家吃饭？你说说，从收麦子开始到现在这都过了差不多一个月了吧，哪回你来吃饭不是连吃带拿的？就是家里腌制的辣白菜你都拿过无回了吧，每回都是一小坛子一小坛子的往家搬，你又不开火搬那么多咸菜回去当零嘴儿吃哪？”

    “你管我弄回家怎么吃？”三伯父一句话顶了回去。

    王杨氏给气笑了：“我是不能管你，可你拿的是咱家的东西，那些白菜都是我花了钱买的种子回来种上的，还有那材料也是我花钱买的，我凭啥就不能管？还有这一个月的饭钱，你也顺便给了吧。”这话王杨氏早就想说了，老三好像蹭饭蹭上瘾了，还真当她家的饭菜不要钱是怎么的？而且也太自私了，只管他家自己过的好，却不想想他们这儿要养活两家人呢，本来条件就不好还成天想着来占便宜。

    三伯父说不过大娘，眼珠子转了一圈，便猛地拍桌子：“你别说这些有的没的，赶紧把钱给我，要不然别怪我不顾兄弟义！”

    “你这是打定了主意要耍无赖是吧？”大娘乐了，“行啊，我倒要看看你怎么个不顾兄弟义。”

    三伯父其实心里还是有点害怕这个大嫂的，看她这副腰粗腿粗的彪悍摸样心里就发憷，如果可以其实他是很不想跟大嫂对上，毕竟这位的彪悍整个村的人都知道，俩人要是真打起来他还真没把握能打赢。就算是打赢了估计也会弄的很狼狈，而且他打嫂子的恶名估计也要在这十里八乡的传播开了，那样的话对他想要纳小的计划肯定有影响。

    对，三伯父这已经开始算计着如何再给自己纳个小的回来了，要不然也不会这么上杆子不要脸皮的跟大哥大嫂这么闹腾，还是因为手里的钱太少了。再加上也的确是嫉妒了。

    “我我我……”三伯父转了转眼珠子，眼角的余光扫了一圈屋里。如何看到角落里安置了一大窝小兔子的兔笼子时眼睛顿时就亮了。一个箭步就冲了过去手一伸就毫不客气的把那个兔笼子给举了起来然后就狠狠地朝地上砸，他心里想：我叫你养，都砸死了我看你还怎么养。叫你养了还不分钱给我，我让你养！

    王杨氏注意到三伯父的动作想要阻止的时候已经晚了。就见那只兔笼子已经被老三给摔在了地上，“哗啦”一声那笼子顿时被摔的四分五裂。里面的小兔子有几只更是被摔的发出一声极短促的尖锐叫声，然后在地上挣扎了几下便朝四处逃散开来，弄的一屋子都是小兔子在乱窜。

    王杨氏给气的恨不得能掀了桌子直接砸在老三上。倒是桌边的大伯晃晃悠悠的站了起来。怒喝道：“老三你闹够了没有？平时我懒得说你，可是你今天做的实在是太过分了！”

    “大哥，你让他闹。”这时候刚刚赶到的王翠竹突然开口道，他咳嗽了两声，“三哥，你心里要是有什么不满就只管冲着我来。别砸坏了大哥家里的东西。你要砸就去我那儿砸吧，可劲儿的砸。不全都砸坏了你就是孬种！”说完还给三伯父让道。

    三伯父的脸涨得通红，随后冷笑：“哼，你也不是个好东西，心眼儿都偏到胳肢窝去了，什么好处都给大哥，我这个三哥你全都忘到后脑勺去了吧？”

    王翠竹面上没动怒，只是咳嗽声比刚才剧烈了一些，显然他心里并不像表面上显得那样不动气：“三哥既然这样说了那咱们今天就把话全都说清楚吧。”喘了口气，王翠竹接着说道，“早前的时候你说吧，我给你做了多少的家什，你又换了多少钱，我见过一文钱没有？那些木头料子还都是我自己弄来的，你是一分钱都没出白赚的钱，可我又给大哥做了几样东西？你自己摸着良心说，我到底是偏谁？”

    “再说上次烧卖的事，那个钱是我家丫头赚的，是用来给我买药的救命钱，你一份力都没出凭啥要我分一半给你？还有这次卖兔子的钱，你是帮忙割过一根草了还是出了钱帮忙买崽子了？你一点儿不付出就想着分好处，这世上哪儿有这么好的事儿？”

    三伯父梗着脖子不为所动：“你别说的这么好听，这些钱要是全都给你买药吃那我也就不说什么了，可是大哥家里那买牛的钱别告诉是大哥自己的！”他早就眼馋那头耕地用的大黄牛了。

    “那牛的确是我出的钱，可是我给自己家买头牛难道也不行？”王翠竹说道，“三哥你莫不是忘了我还有两亩地呢，再说了，我赚钱了或是买了东西凭啥要跟你通报？还分一半的好处，你有好处的时候想过我跟大哥吗？”

    王翠竹可不是以前那个一门心思为家里好的青年人了，病了这些年人冷暖他算是看透了：“你说我偏心大哥我凭啥就不能，我病了这些年你跟三嫂是给我送过一碗饭啊还是给过一碗水？我告诉你，要不是大嫂仁义我跟小梅早就饿死了！至于那两亩地大哥也没白种，他还养着我们父女俩呢，现在甚至还想着赚钱给我瞧病，你能吗？”

    三伯父被王翠竹给堵得哑口无言，梗着脖子哼哼了半天终于恨恨的将从他面前跳过的一只小兔子给踢翻在地，然后骂骂咧咧的推开站在门边上的王翠竹愤愤然的走了，临走还丢下一句：“这事儿没完！”

    王翠竹被推的踉跄了一下，躲在棚子里的王冬梅拽着万开连忙冲过来一人一边的扶住了他，王冬梅瞧着老爹的脸色不怎么好，连忙担心的出声询问：“爹，你没事儿吧，要不让高大夫给瞧瞧？”

    “我没事儿……咳咳，休息一下就好了。”王翠竹有些无力的摆摆手。

    王冬梅看他这样子心里有点后悔，早知道就不去把老爹叫过来了，现在就不会被气成这样了。王冬梅其实早就料到了三伯父迟早有一天会嫉妒的来大伯这里闹事，只是没想到事会发生的这么快。而且这事儿也只有老爹可以出面解决，无论他做出怎样的决定三伯父都不能说什么。

    只是王冬梅忽略了王翠竹的病，以为这几天能下地走了就好转了，没想到被这么一刺激反而又有点加重了，于是王冬梅心里忍不住开始自责。

    “我真没事儿。”王翠竹拍了拍女儿的小脑袋，然后让俩孩子把他扶进屋，对大伯跟大娘说道：“大哥大嫂，以后再有这样的事就跟我说，我来出面解决。”

    大伯听了叹了口气，坐在桌子边沉默着不说话，大娘做了个深呼吸，压制心头的怒火，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幺弟还是快去休息吧，保重子要紧。”说完便闷头开始捉兔子，也不再说话了，屋里陷入了一片让人压抑的沉默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