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记恨
琅云苏的这点小心思,向来心思聪慧的琅云琮怎可能读不懂。只是,习惯了琅云苏不管做何事都风风火火,丝毫不考虑别人的作风。现下,猛一见她这么礼貌的说话,还将一应儿规矩说的如此通透。他不免有种被她震撼到的意思。遂,他捏着下巴,微眯着眼睛细细的打量了她一番后,才缓缓往中间迈了一步,同样站到了仁寿堂的正中间,才礼貌得体地道,“meimei是父亲唯一的嫡女,依着我们扶泱的礼数,本就是七妹先敬这一杯茶,五哥怎好乱了规矩?” 谦逊地说完这番话,琅云琮还特意从旁边下人托着的茶托中端过了一杯热气腾腾的茶,递到了琅云苏的面前,”七妹,五哥帮你。” 琅云苏本就是跪着的,若是要去端茶,又要起身,又要下跪的,着实不方便。 只是,她却不曾想过五哥琅云琮会有这番举动,遂,震撼之余,她那双古灵精怪的眼珠子,不免傻傻地盯着他。然,他黑眸里那隐晦而真挚的笑意,却丝毫由不得琅云苏怀疑。 “谢谢五哥哥。”终于,小会会后,琅云苏也浅笑着托举着双手,恭恭敬敬地接了琅云琮递过来的那一杯茶。琅云琮却并未就此退下,转身又去端了一盏,不过却未上前,而是等着琅云苏奉完手里的那盏茶,再递给她。 厅堂上,左边首座上的琅奕,微眯着眼睛笑看看着谦卑和顺的琅云琮,想着自己的四个儿子,竟个个都是如此的有出息,心中甚是宽慰,满意。连带着,看着今儿出奇乖巧的琅云苏,都喜悦得不得了。 而那一直被人忽视的琅云烟,只得死死地黑沉着一张脸,瞪着厅堂正中央的那一对兄妹俩,恨不得将那两盏茶狠狠地从他们头上淋下来。 等琅云苏率先奉完茶跪在一边,琅云琮和琅云烟便接连跟了上去。 带敬完茶,便是新人给儿女们见面礼了。 沈如蓝的心思细腻,知道琅家这后院里一直不太平,怕他们会对自己的回礼有微词,便在义母黄氏的指点下精挑细选了三样不同的东西。琅云苏平日爱玩,经常惹是生非,在姜澜城素有“混世女魔王”的称号。沈如蓝则将敬献帝曾上次给她的一方三根手指粗,手掌般长度相思的玉如意送给了她。还含着笑嘱咐了她几句,切莫再做出离家出走纵马胡闹的荒唐事情来。因着她的言辞里还带了几分教训的意思,其他人便并未对琅云苏得到的大礼有什么微词。 琅云琮,沈如蓝也是费了一番心思的。当年她虽裴阔天将军与苗疆的一场大战,凯旋而归。义父沈傲天便将家传的一件刀枪不入的黑金甲送给了她。如今,沈如蓝自己已经不能再上战场,她便将这件她爱不释手的黑金甲赏赐给了琅云琮。 至于琅云烟,她也是花了一番大心思。 琅云烟比琅云苏大九个月,年初的时候便已经及笄,如今也已经有了人家上门提亲的。沈如蓝便从自己的嫁妆中取了一个巴掌大的刻了大朵牡丹的金锁。还笑意盈盈地祝福她找个好人家,如着牡丹一般,花开富贵,如意延年。 当然,这几样东西的出处,除了她自己和义母黄氏,其他人君不知晓,这样,倒也避免了这群孩子们攀比,伤了和气。 只是,琅奕毕竟是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家,终是没有沈如蓝心思通明。况且,今日这些礼数都是他们各自备好的,之前有没有互相通气儿。 琅奕虽是特别让人寻了几枚上好的和田白玉,可这其中,又难免有了些差距。 琅云苏性子活泼,那方顶好的和田白玉上的纹案便是喜鹊登枝,惟妙惟肖的喜鹊鸟儿立足点在几朵精致的腊梅上,取的是喜上眉梢,快快乐乐的意思。 琅云琮如今已是十五岁的男儿郎,他虽走得不是科举及第的书生路,但如今他已经作为六皇子楚延的伴读入了军事院,他日随同六皇子入驻扶泱军事外交,甚至在扶泱与濮阳边境建立延字军也是指日可待的事情。琅奕为他准备的便是雕刻了竹节的和田白玉。虽然,那枚白玉,倒不是那般的澄澈圆润,但那白玉面上的那抹本是瑕疵的绿,经过名家的镌刻,反而使那竹节愈发的逼真,苍翠欲滴。琅云琮倒是很欣喜地道了谢。而那座位上的齐芳菲。免不了蹙了蹙眉,心里感慨,到底是嫡庶不同。 琅云烟的玉佩取得倒是跟琅云苏同样的意思,雕的是娉娉婷婷的荷花和荷叶,只那荷叶上的经络,也与琅云琮的一般,沾了些些的绿。当下,琅云烟的脸色便有些不好看了,只是,毕竟不是一般的场合,不好发作,她便只捏紧了自己手里的那方玉佩,眼睛,则隔了琅云琮,死死地盯着正笑呵呵的将那方莹白圆润,似涂了松油般娇艳欲滴的纯净和田白玉圈在手里把玩的琅云苏。 琅云苏对争宠这些事情本就不怎么在意,玉器首饰什么的,她也不强求。这么些年,二姨娘齐芳菲一手掌管着府里的内务,缺过她多少东西呀!她也未曾去状告过,甚至不曾在外人面前提起过只言片语。 如今,得的这些个东西,她只当是必要的礼物,并不曾往尊卑嫡庶这些方面去想。从仁寿堂出来以后,她跟往前一般,蹦蹦跳跳地就回轻荷苑去了。 可就是她这个淡漠的态度,愈发让琅云烟觉得她清高了。那眼底的寒光哟,恨不得能一下子将她给冻死了去! 二夫人齐芳菲虽说在位置上吃了三夫人顾盛云的亏,可儿子琅云琮争气呀,也托了琅云苏的福,不动声色的教训了琅云烟一通。遂,原本蓄在心里的委屈和愤怒尽数消散了,临出门的时候,她瞪着三夫人顾盛云,“哼”了一声,噙着满足,得意的微笑,那水腰扭得跟清园的池塘里的那些个水草一般,抚媚极了。 顾盛云是有苦说不出,看着身侧不争气的女儿,狠狠瞪了一眼,径自出了寿清苑。 可这顾盛云和齐芳菲都是住在馨香苑的啊,要从连廊那回去,则必然得跟着她的步伐,指不定还得受她的气,顾盛云瞥了一眼那扭得跟青楼老鸨一般的走在她前面的齐芳菲,愤恨地朝地上啐了一口。宁愿绕远路穿过清园,路过轻荷苑再走连廊回去她的竹香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