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五 麦青
是个笑容温暖得像冬日阳光的阿郎。年纪在十四五上下吧,长得白白净净的,并不像兰花儿寻常在村里头见的人那样粗鲁,整个身形显得颀长,扎眼一看,倒是个风度翩翩的,一点儿看不出来是个给人当仆人的。 兰花儿忍不住在心里边感慨了一句。这就是有钱人家里边的家生子啊,比他们这些在外边自由自在地种田的人,形象好上了哪止千百倍。 小阿郎笑眯眯的,让人一看就觉得亲切: “我叫麦青,小娘子怎样称呼?” 兰花儿想了想,就跟着也回了个笑脸: “家里边姓赵,只有我一个闺女。大郎可是来寻红花白的?他出门了,我让人去将他喊回来。你……先在屋里头坐坐。” 麦青却摇了摇头,拒绝了兰花儿的邀请: “东家在外头,我这当下人的,怎么好坐着等。劳小娘子喊人去带个话,我站在院口就成。” 兰花儿抬头看了他一眼。 他还是那副笑容满面的样子,让人一看就觉得亲切,想要和他讲话,一点儿不觉得生分,好像本来就该跟他这样亲近地讲话,才是正正地对他该有的态度。是个无论如何都无法让人生起坏感来的人。 只是,他想要在外边呆着,那就随他吧。只要不是堵在院子门口,那都无所谓的。 兰花儿喊了旁边一个稍微熟悉一些的小阿郎,让他到杨郎中那边去,将狗蛋和红花白给喊回来。 她算是主人,总不能将麦青一个外客扔在门口,自己跑出门去找人去的呀。 但这样站着被人围观,却又实在是很尴尬。 幸亏麦青看起来就是个机灵的,见旁边的人已经去找红花白了,便隔着个围栏,小声地跟兰花儿讲话。 问了一些红花白的情况,又问了当初在后山上边的事儿,转头开始向兰花儿道谢。 兰花儿站着跟他聊了一些,就觉得麦青实在不愧是个在外头做事的,表情动作说话都让人觉着舒服,一点儿不带傲气的,话里边还含着点润,在冬日里听着居然有些儿暖烘烘的。 倒真是个会哄人的。 之前她还以为红花白家里头是遭了什么变故的呢。可现在一看,人家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儿。虽然麦青一直没有透露家里边的情况,她也不好多嘴问什么。至少——能养着这样的家生子,红花白家里边绝对不是什么简单的。 许是真走散了吧。 只是因为后山里头丛林又深又密,附近村落也隔得开些,所以才慢了点儿日子寻过来的。 她原本已经做好了准备,要将红花白当弟弟养着的了。现在人家找上门来了,她反倒觉得有些惆怅了。 怪事儿。原本她还防备着这个小公子的咧。 红花白和狗蛋回来得很快。 麦青都还没将问题往外倒完,他就已经跑着出现了。外边原本围着的那群人在看到红花白以后,很自觉地从中间让出了一条道来,让红花白走了进去。 兰花儿四周看了看,发现围观那些人的眼神一下子就变了。 大概他们之前跟兰花儿是一个心思,觉得红花白虽然看着带了股贵气,但一直说不清楚家里边的事儿,又一直没人寻上门来的,大抵是个落魄公子,身上也没有什么油水可捞。刚开始的时候好些人家都想着在红花白面前露个脸的,渐渐也都少了。 这会实在后悔了么。 兰花儿眯了眯眼睛,弯弯的像个下弧的月牙。 红花白见了麦青,脸上却没有什么惊讶的表情,喜也不甚多,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阿青。” 麦青就一脸笑眯眯地,旋又换了个严肃些的表情,端正地喊了句,“东家”。 没有解释,也没有说“来晚了让东家吃苦了”之类的话。 红花白这才露了个笑脸,转头跟兰花儿说: “阿兰阿兰,进去吃饭么。我都好饿了。” 也的确是到了快要烧午饭的时候了。 外边围着的人原本还有些想往前凑的,可是红花白一手拉着兰花儿,飞快地就钻到了屋子里边去了。都表现得这样的明显,再往前凑的岂不是傻子。 狗蛋挠了挠头,只能也喊麦青往屋里边去。他最近一直跟在杨郎中身边启蒙,胆气倒是大了些,也学了点儿理,多少知道该怎么当个小主人了。麦青这才跟了他进门去。 搁在外边的人互相看了看,又小声了讨论了好久,慢慢地才散了开去——自己家里头也好要到烧饭的时间了。 于是互相招呼着,三三两两的,也都走了开去。 也有人在背后酸溜溜地讲兰花儿好运道的。就随便在后山上逛了逛,就捡了个小财神爷回家。看着现在这个架势,人家答谢的礼儿会轻么,这赵家呀,说不得就要发起来了。 甚至些妇人在背后滴溜溜地转眼珠子,就后悔自家怎么没早些上门提亲,将改花或是兰花儿定下来的,现在不是平白多了门富贵的亲戚?可惜呀。 然后转念一想,又觉得幸灾乐祸。 铁生家里头,这下子估计是特别的不好过了吧。 其他人也就只是这样想了想,觉得自己反正是捞不上便宜了,有人要比他们更倒霉,他们便高高兴兴了。 只有那桃婆子,眼珠子转了转,转身就往村头那边走去。 兰花儿自然是不知道这些——就是知道了,她也懒得搭理。嘴长在别人身上,她难道还能将别人的嘴给撕了不成。她其实压根儿没想过要从红花白手上得什么好处。她只是想着这么小一丁点儿的,自己一个落在外边,实在怪可怜的。能养着的,她就养着了。 至于答谢,她自己不会提。 红花白要是给得过分了,她也根本不会要。 反正她只一句话:改花不让接。 难道红花白还能逼着她要么。 这样一想,她便不管不顾地到后边灶间烧饭去了,留下狗蛋一个人在外边陪着两个“客人”。 狗蛋抽了抽鼻子,有点儿不情愿。但他一直是将红花白当成是个玩伴,倒也没那么不乐意,就在外边陪着坐下了。 【昨儿更错了……跪。请大家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