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文彦博收徒孙
文彦博看到邹家的几个子侄上前,便温言问道:“闻听你们几位都进的有学,可曾准备参加今年三月底的府试?” 二郎回头看了一眼大郎见他不准备答话,便叉手道:“回枢密相公,后学家中几位弟弟均是准备参加今年的府试。” “读得几年书了?都读的甚书?”文彦博又问道。 二郎便说读了三年书,在堂伯的学馆中学些经济学问,又把书名给报了一报,文彦博与知州通判等人听得均是连连点头。 文彦博便当场出了几道考道,考了考邹家的几个子侄,二郎四郎五郎六郎都很轻松的答出了,令几位大儒欣慰的则是,这几个学生竟是都有新意解出,听了之后令他们茅塞顿开。文彦博不由得喜道:“你等平时便是跟着你堂伯读书,但不知你堂伯何字啊?” 乡书手听到文彦博问自己儿子的名字,不由得一阵紧张。若是儿子能得了文相公的青眼,不能说以后就可以平步青云了,最起码也可以向别人说自己得了文相公的指点。想到这里,满腔的后悔,眼光转了几转,招手唤过一个侄子,让他立刻骑快马去宛丘将邹正文唤回,哪怕就是天黑了,也得把人给叫回来。 “回枢密相公,我家堂伯姓邹名正文,字行学。以前是跟着陈举人读书,他因准备参加今年的秋闱,正闭馆苦读,不敢有松懈之处,所以今日并不在现场。我家堂伯的学问如何,后进不敢言师功过,但我们所学均为堂伯所教!后进等对堂伯甚是佩服。”二郎回答的滴水不漏,乡书手听了之后将心放进了肚子里。 “汝等姓邹?唔,莫非至和元年探huā郎黄瑾瑜与你家可是姻亲?”文彦博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 二郎把目光转向了四郎和五郎,示意他们上前回答,四郎五郎上前一步答道:“回枢密相公,探huā郎乃是后进二舅。” 文彦博抚掌笑道:“虽不中亦不远矣,至和元年科考乃是老夫主考,说起来我乃是你二舅舅座师了,呵呵,……” “我家堂伯与二舅舅乃是幼时同窗!”四郎五郎又答道,然后恭恭敬敬的行了一个弟子大礼,所谓的弟子大礼,便是双手交叉,将手放在腹部,离身体约一尺的距离,将头低下,一直保持这个姿势不动,直到面前的长辈说完了话才可以将双手垂到两腿边。这个礼非常的重,不是座师不是老师根本受不得,也不敢受。 文彦博因着黄瑾瑜的关系倒是整整衣襟受了这一礼,若是邹晨在这里她定要狂喜,这文彦博论人品与风骨他怕是不如范仲淹,论学识他怕是不如王安石,论文学上的修为他不如司马光。然而,他可以出将入相五十余年而不倒。最后哲宗的时候92岁高龄以太子太保位致仕,这不能不说这个人深谙做官之道。而且在他身后又留了一串美名,这样的忠烈贤相,哪怕是只得他一丝助力,将来也受用无穷啊。 史称文忠烈公:“公忠直亮,临事果断,……功成退居,朝野倚重。”不亚圣人……” 更何况,他与包拯还有深厚的友谊,他的儿子娶了包拯的女儿包氏为妻,他的女儿又嫁给了包拯的小儿子包绶为妻。能和包拯这样的直臣做了一辈子的朋友,这样的贤相可想而知他本身也是一个公平正直又光明磊落的人物。 四郎和五郎倒是不知道这一码子事,所以看着文彦博文相公受了他们一礼,心中是只有拜师的喜悦。二郎和六郎看到兄弟们拜了文相公为师公,心里虽是为兄弟而感到高兴,然而到底还是不免有一丝的遗憾。但是转念又想到,四郎五郎都是自家亲兄弟。不论是将来是谁发达了谁当官了,那都不会忘了兄弟的,想到这里又真心的替他们高兴起来。 文彦博受了他们这一礼,四郎和五郎说话的时候便带了十二分的小心,双手交叉握在腹前,恭敬的听着师公训话。文彦博先是教了他们一通为人处事的君子之道,后又仔细考教了他们的学问,待得知五郎竟是有过目不忘之能后,立刻大奇。问了五郎都学了哪几本书,然后随便挑了一本说了一两句,五郎立刻给接了下去。如此反复几次,文彦博大奇,欣慰的看着五郎,象是看着一块璞玉一般。 “真是未曾想到,此次替邹家宣旨,原本某只是为了避嫌而来,朝堂上吵的头晕脑胀,不胜其烦,竟是能得了如此一块良玉啊!”文彦博心中暗暗想到。 考教了五郎,又问了一下四郎的学问,也倒是没有甚出奇之处,倒是配得上用功二字。然后又问了问二郎和六郎的学问,赞道:“某观这邹家竟是耕种攻读两不耽误,颇有耕读传家之风。” 知州这时上前道“不如相公替这邹家赞上一笔,写一个门楣如何?” “当如此!”文彦博欣然应诺,随后招了身边的小吏取出笔墨纸砚,在纸上一挥而就“耕读传家”四个大字。五郎兄弟几个眼见得文相公替家中写了门楣,齐齐跪在地上大礼参拜口称谢师公赏赐。 文彦博看到这几个孩子如此礼重,不免心中得意,伸出手去将几个孩子一一扶起,又替他们掸掸膝盖下的灰尘,嘱咐道:“但行不学,十修九到;若学不行,十无一到;行学两全,十修十到;不行不学,万无一到。做学问时,无论早晚和行住坐卧之间,不可有稍微的懈怠。如此,方能学得真学问!”五郎兄弟几个叉着手受教了。 文彦博又问道:“你四人可取的有字?”五郎几个急忙低下头言道未字。 “既是无字,那某便替你四人取几个字吧!”文彦博深思了一下,道:“五郎字元朗,四郎字哲思,二郎可为持修,六郎可为叔和。吾赐几位字号,乃是令汝等当知这做人需得如晧月朗朗,追思前人大哲之思,勤学修文,公正平和。若是让吾得知你等日后不学无术,不可再说字号为吾所赐。” 二郎和六郎听到文彦博竟然肯给自己取了字,心中不胜狂喜,虽然他们和文相公无有半师之情,然而这取了字,便是在世人面前承认了邹家的四个孩子乃是我文彦博的徒弟,以后你们遇到的时候,记得照顾点,别有事没事的找他们麻烦,能给的好处也不找你们要,只要公平公正的对待即可。 于是他们整整衣襟,又正了正头巾,恭恭敬敬的随着四郎五郎跪在地上,五体投地,行了一个真正的大礼。 文彦博则是坦然自若的站在他们面前安心的受了这一礼,旁边其他的人,知州和通判,那些小吏们,那些兵士还有邹家庄的农夫,都急急的避开了一旁,坚决不敢受这四个孩子如此大的礼。 等到四个孩子站了起来,文彦博尴尬的摸了摸腰间,腰间只有两块玉佩,送了两个另两个怎么办?摸摸袖子,里面只有几张银票,这个东西要是送出去能叫人笑掉大牙,徒弟以师礼拜师,师公送了几张银票,你这是商行招小徒弟呢?所以他尴尬的站在了四个徒孙面前,一时之间愣在了那里。 知州看到文相公尴尬的站在四个孩子面前便知道这位相公来时匆忙,又没带仆妇,想必是身上没有装着什么礼物,便上前解围道:“文公,不如给这四个小子提一笔字如何?徒孙拜师,师公提字,也是一桩雅事啊!” 文彦博立刻拍了拍额头,恍悟道:“着哇!某今日乃是欢喜的痴了,竟是一时糊涂了,黄白之物岂可抵得上文字清贵?”说完感激的看了知州一眼,微微侧身行了半礼以做感谢,知州急忙侧过身不敢受,命令小吏重新摆上了案几,文彦博提起狼豪,沉吟了片刻,然后快速的提笔写了几个字。 待墨迹吹干之后,只见上面写着“长剑并弹霜气豪,白虹半折秋云高。濯缨洗耳更何处,世人回看轻鸿毛。” “好诗!好字!”知州和通判看到文相公写完,立刻发自内心的赞叹。世人皆言道文相公著书写诗工书法,其笔力遒劲端庄,工整秀丽,圆转流美,笔执清劲,这纸上几行诗深得先唐苏灵芝公笔法之奥妙。 二郎打头,几个孩子恭敬的从师公手中接过了一首诗。他们是打字了主意,等到回家之后,要找宛丘最好的祷匠,请他来祷圣人和文师公的这些字。这是足可以做为传家之宝的东西,尤其是那是门楣,耕读传家四个字,那是肯定了邹家已经踏入了仕的行列。从此以后,邹家不再是农户,而是读书人家了。 仅仅这四个字,便为邹家换了门庭,从农变成了仕,怎么不令人欣喜和羡慕呢? 所以,这些字是一定要好好保存起来,将拓印本悬挂在中堂和大门之上,真本要仔细的保存,不可有任何遗失。 当然了,如果邹晨在的话,她一定会狂喜的。因为她知道文彦博在后世的影响,他七十七岁组织耆英堂之时,赵文曾绘了当时世价上亿。 有了文彦博的亲笔手书,仔细保存上千年,到时,嘿嘿嘿,邹晨只需要想想晚上睡觉的时候都能留出口水来。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