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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威胁(二)

    虽有官府封口,但鱼梁洲之事还是在坊间流传开来。四方会馆查封期间,在其地下库房密室之内发现了百斤五石散,通宝数十万文,白银二十三万两,黄金一万两,奇珍异宝更是举不胜数。显然是商会来不及搬走才被迫留了下来。封馆之后,杨南派重兵把守,等候宇文霸的下一步指示。

    荆州某处山中寺院后山主持禅院内的菩提树下棋,一位青衫儒生正与寺院主持下棋。青衫儒生年约三十五六上下,眉清目秀却留着半尺胡须,与他那份面容有种说不出的违和感。寺院主持慈眉善目,衣着赭色僧衣,年约五十,左手捏着菩提佛珠。

    “大师,你这海华寺虽在深山,可朝拜之人从未少过!还真是山水有灵佛,万众朝圣来!”

    “还不是多亏了陈施主为这禅寺捐赠善缘,不然这千年古刹终将消亡于这荆州山林之中!陈施主,你既有善缘,何不入我佛门,度化这云云信众呢!”

    “大师谬赞了,我不过是跑客商贾,与佛相遇乃是巧合!这天地悠悠,浩然逍遥自在,何乐不为!”

    主持双手合十说道,“南无阿弥陀佛!自命天凡,浮华尘世,陈施主随缘而起,当是无空之解!老衲修了一辈子的禅,都没陈施主看的通透,实在是佩服!”

    陈施主手中黑子落下之时,主持的白子缓缓落下,直接屠戮了陈施主的两条巨龙。陈施主抬头仰天笑起,“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

    主持见到陈施主双鬓骤白,眉目舒展,原本脸上的阴郁之色一扫而空,笑道,“恭喜陈施主,得已之道!”

    陈施主拱手回敬道,“多谢大师指点迷津,让在下恍然顿悟。”

    “陈施主,言重了!是陈施主自己的机缘到了,非老衲之功!”

    “大师谦虚了,要说这天下论道,除了天宫院的李老前辈,还有谁能比得过大师您呢?”

    此时一只信鸽飞来,正巧落在棋盘之上,主持捧起信鸽,取下线条交于陈施主。

    陈施主看过之后,平淡道,“世间最难读懂的终归是这人心!既然凡尘中,焉能乐逍遥。也罢,终归是了结那些陈年旧账。”

    主持试问道,“你真要去?”

    陈施主收好棋子,轻声道,“一生入逍遥,终为逍遥人!何况我还是逍遥王呢?朝廷有朝廷的法度,逍遥楼也有逍遥楼的规矩。既然有人坏了规矩,自然不能置之不理。”

    主持默念一句经文,说道,“虽生死有命,可冤冤相报必有业报。陈施主,如今你为大功德加身,莫要为了尘世之夙愿,毁了自己的道。”

    陈施主笑了笑,调侃道,“大师,今日你说的话有些多啊!我还是比较喜欢平日只修禅的大师!”

    见来了人,主持起身,说道,“南无阿弥陀佛!陈施主!此次三千无量金刚经已为你颂完!还望你以后珍重!”

    陈施主回礼道,“多谢,大师!”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鬼刀流于枫华,于枫华躬身行礼道,“主子!”

    陈施主左手挥动,信鸽扇动翅膀,落在陈施主的掌心。陈施主抬手一扬,信鸽飞向天际。

    陈施主问向一脸倦意的于枫华,“事情都办妥了?”

    “都办妥了,属下还按照您的吩咐留下了不少钱财以及货物!想必宇文霸会明白您的意思!”

    陈施主右手捻起一颗黑子落下,又拿起一颗白子,居然自己跟自己下了起来。

    “那个小子呢?他可有其他动作!”

    “少楼主正集合死士,让其入安京,打算与京畿的人马再次入宫行刺。说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哎,终归是个愚蠢的东西!螳臂挡车自取灭亡!既然他想亲手葬送自己的前程,便由他去吧!”

    于枫华一惊,问道,“主子,您真的不打算阻止少楼主?”

    “有道是圆满盈亏,水满则溢,他打小秉性缺失,却自命不凡,狂妄无人!若不让他翻次船,怕是永远不会明白这得失二字的珍贵!”

    “可少楼主所作不能算错啊!朝廷如此绝情绝义,用之如锱珠,弃之如敝履!如何让逍遥楼的弟兄的心服口服!”

    陈施主咧嘴笑道,“心服口服?身为臣子,自当有臣子的位置。居功自傲,若不是存了私心,他怎么把一盘好棋下成这般?南梁之事,涉及到皇家威严。如果我是安京皇宫里的那位,也会对他动手!”

    于枫华沉默不语,静静地看着眼前下棋的男人,曾几何时面前的这个男人变得越来越看不透。

    察觉到于枫华身上散发出的戾气,陈施主手中黑白子急射而出,“枫华!看剑!”

    黑白棋子几乎在转眼之间来到于枫华的面前,“咔”的一声,于枫华的刀动了,这刀光如同黎明之前的光芒,刺眼而又夺目,

    棋子与刀碰撞发出的铛铛声响似风吹银铃,缓急不一格外悦耳。

    陈施主停下手中动作,于枫华却一直保持着最后一招的姿势。这次交手他足足挡下一百一十二子,而挡下的棋子丝毫不乱地落在了二人间的棋盘之上。于枫华看向心口的那枚白子落到地上,于枫华收回佩刀,躬身行礼后转身离去。

    于枫华右手虎口崩裂开来,鲜血流出,这一次的比试又是他输了。既然输了,那就要再效忠他三年。只是这次的比试,他发觉自己与这个男人的差距越来越大,足足比上次少了二十七子。

    天空轰鸣而起,阴云密布。一位二十岁左右的素衣女子,这名女子面带眼纱,朱唇粉面,玉软花柔,似山中白兰。怀抱油纸伞,在侍女的搀扶下来到陈施主的跟前。

    素衣女子伸手摸索道,“夫君?你在嘛?”

    陈施主伸出右手,握住女子的葱白玉手,“我在!您怎么来了?”

    “我听到打雷的声音,觉得要下雨。就让你杏儿陪我出来给你送伞!”

    陈施主搀扶着素衣女子,柔声道,“你不安心养胎,随意走动动了胎气如何是好!”

    素衣女子莞尔一笑,“呸呸呸!什么动了胎气!不过才两个月!”虽这般说,依然可以从素衣女子笑容中看出她的喜悦。

    “好好好!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马上要下雨了!咱们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