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一家三口吃完午饭，正要歇着。 “哎呀，我知道山子他人去哪儿了，他肯定又是去地里摘菜拿镇上去卖，或者是收庄稼去了，昨晚他才和我说过这事！”刘浩一拍脑门猛地站起来。 “卖菜，卖啥菜，他一个小孩子家家什么也不懂，让人家骗了。唉，李山怎么就摊上那些没良心的亲戚，他爸妈也真是的，有一个人留下来都好，咋就两个人扔下一个孩子孤苦伶仃的，早早就去了…… 刘建国坐起身点了一支烟，看看屋子里的座钟：“我过去看看，大中午的别晒坏了。” “你开车去吧，算了，我也去，也快两点了。”刘浩妈看了看大大咧咧的儿子，想到和儿子一样差不多大小的李山，这心里就难受的厉害。 七月大太阳当空暴嗮，四下田里就那么一个挥着镰刀割麦子的小小身影，不是李山还有哪个！ 刘浩妈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李山比咱们耗子还小几个月呢，这要是李山妈还活着得多心疼啊！” “行了你别哭了，赶紧下来帮人把麦子割了，我来的路上还见他大伯家三个儿子在小卖部里耍牌呢，这都作孽呢！”刘浩爸心里也不好受。 李山割完手上这把麦子，放下镰刀擦了擦汗，直了直腰，走到地头喝水，凉沁沁的井水喝起来很舒服，又凉快又解渴。 李山喝完水，听到声音一抬头，看到渐渐驶近的拖拉机，笑了：“呵，我刚才还惦记着，说下午割完剩下的就去找你们帮我拉回去，你们可真不经念叨，一念叨就来了。” 刘浩爸拍了拍李山肩膀道：“山子你这傻孩子，怎么一个人在大太阳下干活，也不怕待会中暑，快去树荫下凉快凉快，剩下这些让我和你婶子来做，一会儿就干完了。” “哎，不成，这哪能让叔和婶做.呢？就这一亩地的东西，我一个人也可以的，累倒是不累，就是盹了点儿！” 听话，快去歇着，你这孩子和婶儿客气什么，算起来辈分来，你爸拿也是咱家的大兄弟和大妹子！”刘浩妈一边割麦子一边掉眼泪。 七分地，足有七分地！这孩子才十三点大啊，就算天一亮就来了，怕是中间都没歇过。 “婶儿，你…你别哭了，我不就是起早割个麦子吗，我也是懒，就想着早起一天，一下割完了事。中午没回家也是嫌道儿远，懒得跑路，要不我今儿慢悠悠割一天，明儿有半天也割完了，我这不就是懒吗？”李山越说，刘浩妈眼泪掉的越凶，最后李山没辙了，就一把把抓后脑勺。 “李山，我跟你说，要是你妈她人还还活着，她绝对舍不得你顶着大太阳来地里割麦子，她死也舍不得！”刘浩妈突然挑高了声音，瞪着李山。 李山被吓了一跳，赶紧点头拍胸口信气势昂然保证道：“婶，婶，我保证，下次我绝对不顶着大太阳割麦子了！真的，你快别哭了。我真没觉得多累，就是没睡醒。” “哼，你想还有下次？”刘浩妈恨铁不成钢的直抹眼泪。 没睡醒，睡醒才怪了，同样是个孩子，耗子一觉睡到十一点，醒了吃了饭就跑去疯玩。李山他爸妈的头七刚过，这李山就下地里忙活了，多少农忙的大人，还没像这娃这么勤快。 “没了，没了，就这一次！”李山再三保证完，笑了，“以后还真没了，要是能考上大学，没准儿这就是我这辈子最后一次割麦子了。 婶儿，这庄稼是我爸妈辛苦忙活了大半年，就算他们现在去了，我也不能眼睁睁看着荒废在这里吧，更不想便宜大伯他们一家子，所以自己跑来收拾收拾，多多少少，好歹也能换点钱什么的。对了，这麦子还得叔您帮我拉去卖呢。” “行了，行了，你就别唠叨了。山子这事包在我身上，我们快手快脚割完了回家歇着，我看这麦子干的很，直接扎捆装车，都赶紧的！”刘建国吆喝了一嗓子，打断了两人的抒情。 李山咧嘴嘿嘿一笑，几步窜到李建国身边，压低了声音：“刘大叔，婶儿一哭可真难哄！你看，我冷汗都下来了，刚才可吓死我了！” 刘建国也压低了声音：“山子，你婶儿哪儿都好就这点不好，你这会别搭理她，让她哭，哭完就好了。” 李山装作大吃惊：“不是吧，刘叔你这样不解风情，居然还没被婶儿给休了？” “去，赶紧干活！”刘建国拿麦穗抽了李山一腿子，“打趣你叔呢，没大没小！” 李山也笑了，这点活，他是真的没觉得有多辛苦。上辈子在工地打工，也是顶着大太阳来来去去，身上穿着厚厚的工作服，扛着一百多斤的水泥袋子，在十几层楼高的脚手架上奔波。那会儿，干的苦吃的差，一年到头也见不到几次荤腥。 麦子装上车，麦穗只粗粗捡了捡，李山又说了：“刘叔，你要是不嫌累的慌，这地你就再种一茬，我不想再种了，秋天开学就没时间了，反正年底就得退地了。” “我也种不了，你要是不种的话就直接给了二嘎子就是，他刚好补两个人的地。这里两亩四，园子里还得再划两分。”刘建国爸说道。 刘建国嘴里的二嘎子就是李山另一个邻居赵福来，几家人挨得近，不管是田还是山包包都是连在一起的，平时干活的时候都方便有个照应。 赵家家大人多，一共有五六个兄弟，一家人很团结，除了种田养猪做果园之外，还包了两亩鱼塘，家境比李家和刘家都要好，在李家庄算得上屈手可数的大户人家。 赵家的人平时对李山也挺好的，听说赵家还有两个大哥在什么部队里当兵，所以在李山家出事后，赵福来包下了李山的果园，李大伯一家也不敢贸然跑去赵家闹。 “那也行，那刘叔你帮我跟赵叔他说下吧，这事刚过，我不好去他家门口。”李山想了想，又说：“园子里你看着从南头划两分吧，北面一亩三挨着你家园子，刘叔你一块种了，不用给钱，我以后在家的话就拿点蔬果给我就行了。” “这注意中。”刘建国很干脆，钱不钱的好说，他总不会让一个孩子吃亏就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