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美人兮美人 舌如刃兮可伤人
苏玉淡然问明七:“如今我内息俱无……汝……不知么?“ 明七茫然之中亦有一丝惊奇,他小心的觑着纱缦之后道:“女郎有内息……?……哦……又丢了……“ 苏玉听的一时火起,她语调阴***:“十日之期……若找不回内息……“苏玉如此说来,自已亦觉有趣,遂忍了又忍,方不至于笑出声来,续道:“你不是要学疗伤之技么?………我就将你送去浮山……“明七听之大喜过望,然而,苏玉话锋突兀一转又道:“为医护队新手研习所用……“言罢,苏玉又极为好心的为他解释一通“:就是……若新手欲练习逢合之术,就将你身上割个口子……若练习接骨之术,就敲断你身上某处骨胳……若是练习开胪之术……“苏玉正说的兴起,但听纱缦之外骨咚一声大响……明七一头栽倒在地, 苏玉撇嘴……萧家的人,胆儿忒小…… 院中一溜女侍仍是目不斜视,恍若不见;只巽叔进的厅来,将明七拎了出去…… 巽叔拎走明七,须臾即返;他立于纱缦之外,几番踌躇,方声音沉沉道:“我己令潜踪传讯回去……令子夜四婢前来……“ 言罢,又沉默片刻,对了层层纱缦之后温声道:“……女郎毋须惊慌……,想来再有两日,四婢亦可到此……“ 一刹时,苏玉泪盈于睫…… 苏玉居于唐雎别院之内院养伤,萧柯亦居于外院厅房;萧家一干近身随护,苏氏一众家仆均一拨一撮被别院管事引至外院客舍,两方人马对苏玉所居小院昼夜轮值。 过的几日,子夜四女到得繁城之时,苏玉已可下塌行走;被萧柯巽叔明七看的贼紧的苏玉,终于在闷的快要抓狂时被“刑满释放‘出来。苏玉立时传了女侍更衣,要出去透气…… 于是,苏玉着一袭青蓝色云昆锦直裾,披了连兜帽的大氅,与四婢并一溜女侍出了内院,巽叔明七,萧戈萧杀亦在外相候…… 此时因地广人稀,房屋均占地极广,且时人权贵豪富亦有为一次宴饮,而大兴土木,置建房舍之习……而这城主别院房舍之多自不必说,甚尔连树林、溪水、还有一座山丘……亦被圈为私宅之地。苏玉一边悠哉悠哉穿过树林去看溪水,一边心中感概万分…… 待到得溪水旁,苏玉已是有些微喘,便唤女侍在水旁置下塌几;苏玉踞坐于塌执觞啜饮,子夜子衿子弱子兰四婢便立于身侧。此时虽尚末申时,但冬日的此刻却是阳光己逝,暮色末掩之时……倦鸟在林梢盘旋来回、喳喳鸣叫,想要归巢…… 苏玉正啜酒观景,惬意无比之时,一萧家近卫步履匆匆而来,来人远远站定,对了苏玉躬身揖了一礼,朗声道:“今城主府设宴,将军请女郎同去……“言罢,垂手立于一旁,苏玉初时微微有些惊鄂,略一沉吟乃淡然道:“我已知晓………“。 一众人遂又回转内院,苏玉心下狐疑不定,往昔自已要出个寝房门,萧柯亦是左阻右拦,今日竟然要携自已出去大门之外……么……,苏玉转首唤过子夜近的身来私语数句……子夜遂揖礼而去。 待得苏玉沐浴已毕,正着了一袭内袍由女侍搀了去寝房之时,子夜方回返内院。苏玉令一众女侍退下,一边由另三婢为自已梳髻、着衣,边听子夜所报“唐睢庶妻所出一女,容貌美艳,愿自荐将军为姬……“苏玉有些疑惑,心下暗忖:这是要拿自已给他挡……美人……箭么? 无论如何,可以出去溜跶溜跶,这还是不错滴。 于是苏玉梳髻着衣,准备妥当,要去瞧一瞧这只……“美人箭‘……。 苏玉将将梳了髻发,换了衣袍,萧柯已是慢条斯理的踱了方步,寻了过来;苏玉施礼相迎,萧柯上下将苏玉拿眼一溜一扫,遂满意道:“女郎今日……容色尚好……“(苏玉恶寒……不就是有个贱女要倒贴么……至于兴奋成这样么)苏玉似笑非笑斜睨萧柯一眼,淡淡道:“……容色尚好么……?言毕,杏核眼转了几转,又挑了挑斜长的眉梢,自言自语:“……不知,挡不挡得美人……贱……呐……“ 萧柯…… 于是,萧某人带了四位近身家将,苏玉带了她的四个武婢,一众人登车跨马,由一千萧府亲卫护侍,浩浩荡荡直奔繁城城主府邸…… 繁城城主唐睢率一众权贵,立于府门之外亲迎萧柯。 众人但见一队铠甲列列之兵卫簇拥一辆朱漆华盖四轮四驾之马车逶迤行来,而萧柯却跨马随护一侧……心下均感惊疑;萧柯甩蹬下马,一手竖掌虚推,止了众人躬身揖礼,反身至那朱漆马车一侧,伸出手去,柔声道:“……阿玉……,下车来罢……“车内苏玉是鸡皮疙瘩暴起,车外唐睢众权贵们眼珠子掉了一地;苏玉伸出手去,搭上那执坳着不肯缩回的大掌…… 众人只见一只纤细小巧,精致细腻如瓷胎般的手由车中伸出,扶了萧柯……萧柯搀下一位尚末及笄的少女来,此少女容色如玉,双眉如刀,初看英姿飒飒,再看却是雅致灵动,华贵雍雍……虽面上仍有一丝稚气末脱,然……己隐露倾城之容色…… 萧柯此时万分后悔携苏玉前来,(看什么看,小心眼珠孑掉下来……再看,老子戳你们……)萧柯搀下苏玉,竟是伸手入襟,掏出一方手帕来覆在苏玉眼下,再斜对了角儿在苏玉脑后一系…… 于是,苏玉成了蒙面女……,萧将军遂若无其事的与唐睢并众权贵进了府门…… 众人在厅中分次落座,萧柯令女侍于自已身旁另设一塌,要与苏玉并坐,一众权贵自是诺诺连声,心道:这女子若是归于我,另置一塌?…嗤!……必置于膝上也…… 席中酒己过了三巡,唐睢击掌数声,一众乐人执了羌笛、长笛、箜篌并笙等鱼贯而入,乐声起……一队舞姬翩翩而来,当先一姬彩裾红裳,身段阿娜,眼眉细长而微挑,琼鼻樱唇,艳媚非常……且腾旋舞蹈之际,频频望向萧柯……苏玉长时间踞坐,渐感腰软腿酸,于是她左晃晃、右晃晃……不妨萧柯大掌揽了她的肩膀往自已胸前一按……苏玉挣了几挣,无奈妥协……(有内息是很必要滴……没有内息是会吃亏滴……)。二人这一番小动作,旁人不知,红裳舞姬却看在眼里,遂心下暗恼。 一舞即毕,余舞姬翩翩退去,独彩裾红裳之女,竟于唐睢案几之上执起一觞酒水,款款向萧柯而来,待到近前,盈盈蹲身,双眸脉脉向潇柯仰望,音调柔柔道:“……今唐菡慕将军威仪……“ 苏玉忽尔大咳出声(没办法啊,姓萧的捏的太疼了……),萧柯遂又是拍背、又是扌弟水……唐菡自是说不下去;苏玉咳声已止,正想啜口酒水润润喉,孰料,唐菡又道:“小女……倾慕将军……“…… 苏玉又大咳(姓萧的……你往哪儿捏……)苏玉一边咳一边手指抖啊抖去指唐菡,唐菡亦是对苏玉满脸厌恶之色。 苏玉对了唐菡方要开口,唐菡却早己忍将不住,将觞向地上一抛,指了苏玉咬牙切齿,对众女侍道:“将这贱人拖将出去,免得惊扰贵人“这番话说的又快又急,唐雎待要阻拦,已是不及…… 一刹时,萧柯面色突变…… 苏玉在案几下扯扯萧柯袍袖,小小声对萧柯道:“毋恼……我要玩……‘遂转首笑意盈盈对唐菡道:“贱人说谁……‘唐菡恨恨接道:“贱人说你‘苏玉摊手耸肩做无可奈何状(没办法,脸被蒙住了么)…厅中诸人有品了味出来的,均哄然笑出声来…… 唐菡脑怒,指了苏玉大叫道:“你这蒙面遮陋之辈,还敢在将军身侧做怪……‘。 苏玉陡然正了神色,先时笑意盈盈,一刹时冷洌如刀;她看了唐菡道:“人必先自重,而后人重之……苏玉音色淡淡又道:“汝乃女子,就论德容言功罢,汝在大庭广众之下,众目睽睽之间,扭腰摆臀,极尽sao媚之态,此乃失德;汝有容么,你舞既不能跳的天下无双,容亦非惊艳绝世;再说言罢,你言行无状,行止宛若粗野鄙妇,一言不合,便恶语相加;是为无言;最后说功罢,六艺你会几何?女红、针凿、庖厨、驭奴、理府……汝又知多少?如汝,德容言功皆无者,我竞不知,汝凭何想要与谁为姬就与谁为姬,凭何汝看上谁,谁就非得要汝……? :“凭的城主么……?‘苏玉冷冷淡淡,向踞坐一旁之唐睢一眼斜睨……唐雎但觉自已妨似被一刀劈面…… 唐菡面色青白,浑身抖颤,己全无盛气凌人之态…… 厅中权贵对苏玉所言,一阵交头私语,更有权贵向苏玉揖礼相问:“敢问女郎,何为六艺?‘苏玉浅浅回礼,淡然答曰:“一则为:礼、乐、射、御、书、数,…达文武并重,知能兼求之功;一则为:《诗》、《书》《礼》、《易》、《乐》、《春秋》六书“。 唐菡终于昏晕在地…… 宴终……人散…… 苏玉手足酸软,被萧柯半搀半抱挟入马车…… 一众人又浩浩荡荡回返别院…… 之后某日,萧柯与苏玉距坐塌间,正执觞啜饮间,萧柯忽尔对苏玉莫明感概道:“女郎之武技可杀人……舌亦可伤人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