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三七章 取舍凭谁定 升沈勿自专
秦霜起初小心翼翼，渐渐的速度便快了起来。那一道道禁制光芒在她的手中舞动，几乎让人眼花缭乱。秦霜却丝毫不觉，她的双手动作更快，几乎rou眼不可分辨，这里挪动一枚布阵符录，另一只手已经毫不犹豫去另一处压制可能出现的波动。行动间配合默契，丝毫没有出错。秦霜本人虽还没有感觉，只是实则她已进入空灵之境，对于阵道的领悟飞速提升。 对于秦霜来说，这阵法四阶无疑是一个极大的瓶颈，可以说是她修仙以来遇到过最大的一个瓶颈。无论是修炼还是炼丹之上，她都是表现过人的，从无再一个瓶颈处困扰如此之久的状态。即便当初差点无法筑基，那也是经脉的缘故，非瓶颈之过。只是她虽然还年轻，心气却平和，并未因此就焦躁，寻常突破之法，更趁机将阵道根基打得无比坚实。掐指算来，这个瓶颈已有三十余年，这段时间内，秦霜真正做到博览群书，又兼采数家之长，可谓厚积薄发。因此，这瓶颈的突破可谓水到渠成。秦霜仍然沉醉在这破解的过程中，阵道修为便不知不觉破入四阶的境地，对阵道的感悟仍在飞速提升。 待秦霜心中一动，停下双手时，才惊异地发现这一点，这也算是意外之喜了。不过此时她也来不及多想，便打算尽快寻到自己要找的东西，早早退出此地。否则了然真人若是心血来潮又来此地，那可就是一场空了。 密阁地方很小，就是在藏书阁当中以禁制圈出一块小小的密室，一眼就能看到尽头。不过灵气倒是出乎意料地浓厚，秦霜顺手就将摆在一张显眼桌面上的一些玉简拿起来查阅。此处的玉简果然不凡，秦霜轻易便看到诸如“极品灵鬼详谈”“如何隐匿魂体修为和灵光”等一类在藏书阁看不到的内容，自然毫不客气复制了带走。吹雪楼毕竟家大业大。有这些珍贵的玉简倒不算稀奇。秦霜也不敢贪多，如今她已破开禁制，离开此地后还要尽力将禁制恢复原装，因此绝不能耽误太久，免得被了然真人堵个正着。临走时，秦霜顺手又拿了一枚玉简观看，面上却现出古怪之色。 真正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此玉简虽然没头没尾，只是秦霜入门之前就有猜测。自然一眼看出这居然是记录了被监禁起来替吹雪楼炼制丹药的那些散修炼丹师所在地。了然真人似乎极其谨慎，将这些人分成三批关押，不仅看守严密。每隔数年还会亲自押解这些人调换位置，免得这些人摸熟了路径逃出去，等三批人将三处密地都调换遍了，还需重新寻找三处密地，可谓煞费苦心了。只是冥界未被占据的灵地极少。这些地方恐怕都是没什么灵气的。这些炼丹师每日辛辛苦苦炼制丹药，却是一枚也不属于自己，又没有灵气帮助修炼，境界不增反退的可能性极大。秦霜咬牙看完，又看了看了然真人总结的每年收益，暗暗咬牙。 冥界没有法则限制。修炼到炼魂期自然比人界修炼到凝丹期要容易一些，只是能修炼到炼魂期又修出冥火的修士也可说是天资不凡了，了然真人凭什么做出这种事情来。让这些在外界都可算得上高阶修士的炼丹师奴隶一般替他炼丹？ 她镇定了一下，将地方暗暗记在心中，便放下玉简，毫不犹豫地离开了。了然真人既将此物都放在这里，可见对这密地信心十足。但是这也表明此密阁对了然真人而言比秦霜想象的还要重要，秦霜更不敢多呆。出了此地。又暗暗将禁制恢复，便离开藏书阁，去得远了。 秦霜离了吹雪楼，飞出数千里外才停了下来，沉吟了一会。便去洞府处与陆家两位元神修士照了一面，送走两人之后才偷偷离开。她是预备先去那三处密地看看守卫如何，再做打算。如今秦霜魂体已是元神修为，神念可覆盖的区域极广，即便不能辨明方向，也可以神念所及处的城池和奇特景观来定位，倒是彻底告别了路痴的经历。因此找到地方并不费力。 秦霜先去的一处，是距离吹雪楼最近的。此地禁制自然也难不倒阵法修为已入四阶的秦霜，只是此地深处地底，灵气比秦霜猜测的还要稀薄一些。炼魂期修士魂体已算凝实，此地的这些炼丹师却还都被折磨得面目苍白，精神萎靡。这些修士的法宝储物袋都被收走了，修为也被封禁，灵力虽足以炼丹，却毫无自保之力，但是更令他们绝望恐怕的是修炼之路被彻底断绝。吹雪楼派来的虽也只是炼魂修士，但是对付这些修为被封禁的同阶修士还有些大材小用。恐怕这是为了防止有人有什么秘法解开封禁，也无法逃离这里的。为了保守秘密，了然真人定不会随意轮换看守者，所选的炼魂修士恐怕也是限于资质很难寸进的。这样一来，看守这些炼丹师的炼魂修士相当于也被拘在此地，虽然偶尔能出去，但是看守者与被看守者其实差不多，都几乎无法修炼的。因此，秦霜冷眼看处，有不少吹雪楼派来看守的弟子心性扭曲，以凌辱捉弄这些炼丹师为乐。 炼丹师在外界的身份何等高贵，在此地却任由他们摆布，许多弟子迷上其中乐趣，弄得这密地更是乌烟瘴气。秦霜不忍目睹，慢慢闭上眼来。她早已发觉，在许多元神修士眼中，元神以下皆蝼蚁，了然真人做出这等事来，恐怕更是其中的典范。只是不知，将来某一天他成为别人眼中的蝼蚁时，可甘愿就戮？她心中更是又一次庆幸自己当初阴差阳错未入飞雁阁，否则她此刻的处境恐怕也是如此。 待她睁开眼时，她黑白分明的大眼更加明亮坚定起来。秦霜之前曾想过，为了不打草惊蛇，还是等她分神之后再来救助这些人，到时候，她还可将了然真人等一干人一网打尽。只是看到此景，她却再也无法按耐住了。 秦霜虽然认为自己能入分神，她的境遇也逼着她必入分神不可，只是她自己其实拿不准，区区七十年，真的能够达成此目标吗？即便她能够做到，此间这么多炼魂修士，到时候又能活下几个？又有多少会伤了根基，白白浪费数十年寿元，断送一生前程？她无法在这种情况下心安理得闭关修炼去。 因此，她大胆决定，立即出手救下这些人。打草惊蛇未必不是好事，说不定了然真人经此一事，收敛起来也未可知。 看守此地的都是炼魂修士，自然不会是秦霜的对手，甚至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便干脆利落地倒地不起。那些炼丹师经此之变，自然惊疑。只是常年的折磨让他们反而举棋不定，生怕这又是这些看守者的花样。直到耳中响起一道传音：“走！” 有人猜到是有人来救，竟忍不住落泪。秦霜也不现身，看着这些人群情激奋，将昏迷不醒的看守者灭杀。这些人心性太过扭曲，虽是受命于人，却也作恶无数了，秦霜入内时，亲眼见到一些守卫大大咧咧抬了一具炼丹师的尸首去掩埋，这些人也有取死之道，秦霜自然不会拦着这些炼丹师发泄。她等这些人平静一些，才又传音道：“快走，我以灵石为你们指路。” 一枚枚灵石，落在禁制之上，暂时隔出一条通路，引着这些人离开了这暗无天日的地方。就有那镇定一些的，拜倒在地：“请教前辈尊名，前辈之恩没齿难忘。原本不该再劳烦前辈，只是我被关押时在房中所见，如我们这样的当还有两批，求前辈慈悲。” 他这句话倒是引得秦霜多看了一眼。此地被救出的炼丹师超过五十之数，提出此事的不过他一人而已。此人只是炼魂初期修为，但是年纪应当不少了，看起来已有四旬以上。生的却是粗壮魁梧，眉宇间颇有侠气。秦霜暗暗点头道：“此事我已尽知。只是对方势大，你们速速分头离开，寻个地方隐修，短期内莫要再出来，免得被捉回去，恐怕便性命不保了。” 她说完此话，便先离开了。既已动手，自然要快。虽然她使出手段，将所有看守者一齐弄晕，但是谁知道了然真人是否还有别的方式能了解此地变故？若是动手慢了，另外两处的炼丹师被转移了，岂非功亏一篑？ 好在秦霜担心的事情并未出现，她顺利救出另外两处的炼丹师，期间昼夜兼程，赶回了洞府之中。她之前小心翼翼，先回了一趟洞府，自是是有所担心。了然真人时常变幻藏人之地，这些地方恐怕知情者寥寥无几，又有实力从中将人救走的就更少了。一旦出事，了然真人首先怀疑的，必定是那密阁出了问题。她之前去过藏书阁，未必了然真人就不会怀疑于她。若是因此寻上门来，陆家这两位元神修士又知道她并未回洞府，很可能节外生枝。陆天烈她还算有些了解，陆天雄此人她却几乎完全不了解，又看出此人与其弟个性全不相同。她虽然不指望陆家这两位元神修士替她作证，却也决不愿意将一个可能的把柄落在这两人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