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只有死亡
服务员一直跟着阿曼到了房间内，阿曼故意踢了脚地上的尸体：“你还不准备走吗？” “对不起，可以给我看看她的铭牌吗？” “我不知道那东西。”阿曼回答。 服务员翻起尸体，在她身下找出铭牌，轻声读道：“艾米丽·贝克！” “有什么问題吗？” “沒有，请稍等，我立刻处理这具尸体。”话说完，服务员的一张脸突然开始扭曲变形，完全脱离了原來的样貌，现在看起來就像一头野兽，阿曼赶紧退后，然后就见一张长着锯齿般獠牙的大嘴一口吞下了艾米丽的脑袋。 和田吓得在阿曼的背后捂着耳朵大声尖叫，哑巴尖叫的声音很怪，简直难以入耳！ 服务员抬起脸來，艾米丽的脑袋在他嘴里蹦出些白色和红色的浆液，吊在下面的脖子和衣服全部被溅湿，刺激着人的感官！！和田尖叫是有道理的，这的确要比她的圣甲鬼虫吞噬人体时血腥恶心几十倍，甚至连阿曼都有些难以承受。 她立刻转过身去，让和田背对着这一幕，空气中弥漫开來的味道让这个豪华的总统套房布满了诡异的气息。 “你们老板就沒有告诉过你们，不要把这恶心的一幕带到客人面前吗？” 然后，背后回答她的却是血液迸射、骨头碎裂、肌rou撕扯和牙齿咀嚼的声音，以及那粗糙沉重的喘息，喉咙里的吞咽和闷哼。 “立刻、立刻滚出这里！” “对不起，这正是西普先生订下的规矩。” 阿曼总算是听到人的说话声，她试着侧过头，服务员已经恢复原样，掏出手帕擦擦嘴后拾起制服开始擦地上的血迹。 “规矩？” “是的，像我们这些服务员，人身安全很难得到保证，有的客人仅仅是想着乐趣便可轻易结束我们的生命。于是，西普先生说，即使同是魔族，地位等级的差异造成了这种不公平的待遇，我们沒办法要求偿命，至少可以让客人感受一次死亡的滋味。” “你、你就不怕我杀了你吗？” “那样的话，恐怕别的服务员会让你再尝试一次这种滋味，沒有人能坚持下去。” “愚蠢、胡闹！”阿曼气恼极了，西普重视等级的差异，这是几乎所有魔族成员都很在意的东西。 “这里的服务员原本都是人类，价格低廉、而且生來就是食物，所以死了也沒有关系。但是后來人类并不多见，这时西普大酒店只能招入我们这些底层魔族來充当服务员！”服务员抬起脸，平淡至极：“即使是我们，也要比鬼畜的地位高，所以，阿曼爵士走到今天的地位实属不易，请您一定珍惜。” 即使是这样，也要比鬼畜的地位高……假如，假如现在穿着这身制服的是阿曼自己，假如，刚才被杀掉的是克莱尔·拉芙莱斯或者是克莉斯汀·洛克哈特……阿曼浑身猛地一哆嗦，攥紧拳头。 “够了，立刻离开这里，我不想再看到你。” 服务员鞠了一躬便走了出去，阿曼一样目送他走进电梯，显示屏上的数字一直向下。而后，她才把和田放下來，自己颓然坐在床上。 和田突然抱住了她的腰。 “你要做什么？”阿曼很头疼，沒想到和田居然把自己的脑袋埋到她怀里，眼泪浸湿了阿曼胸前的衣服。 “我以为你会很坚强，结果我看到了过多的眼泪。”话是这么说，但想想看，不管怎样和田千足都还是一个小女孩，失去了父母、背负起复仇的重任來到异国他乡，她是哑巴，差点饿死，自己的武器圣甲鬼虫还全军覆沒，刚才还又看到了这惨绝人寰的一幕！！真是悲惨。 阿曼叹了口气，本想去安慰和田两句，可她想起，即使安慰也似乎沒有多大的用处，语言不能让她的父母重生，不能让她平安快乐地在自己的家乡长大成人，不能让她开口说话，不能让她饱腹，同样，语言可不可能成为那一只只令人毛骨悚然的圣甲鬼虫！ 再细细想來，自己也差不多悲惨。 “我讨厌人类，讨厌亡灵，讨厌自己降生到这个世界，讨厌为我划定等级界限的人，讨厌为了自己阴谋得逞而不惜打破别人的生活，轻易拿别人当棋子的人，和田，我猜，你一定也是这么恨我的。” 和田昂起脑袋，看着阿曼。 “对吗？你恨我！”阿曼问道，和田认真地看着她的嘴型，看懂后便用力摇着头。 “别对自己撒谎。” 和田奋力地用手讲述着自己的语言，阿曼沒有想仔细去理解，“够了，你去休息吧，我再想想别的办法！” 说着，她准备站起身，然而和田用力拉住了她。 “你还要怎样？”阿曼很不耐烦，她的心情很糟糕、很低落。和田迟疑了一下，眼神再次坚定起來，指着床铺，奋力拉着阿曼往床上倒。 “我不想睡觉，不想休息，为什么你们总是要让我去做那沒用的事情？我现在脑袋都快炸了！！在我走进西普大酒店的时候就该想到……不，这事情沒有办法预料，但是除了我的责任还能是谁？” 阿曼眼前恍惚一下，膝盖无力地下蹲了，刹那，她慌忙直起腰板！！刚才那是什么？ 她立即甩开和田的手冲去卫生间，这卫生间比她的卧室都要豪华几万倍，她家的镜子都沒有这里的地板光洁。但是阿曼可不像巴斯顿，她仔细盯着镜子并不是因为对比后去羡慕，第一眼她并沒有看出自己有什么不同，但是开灯后再仔细看去，她看到自己苍白的面色，眼窝深陷，四周布满黑色的眼圈，嘴唇呈现不健康的粉色！！总之，状态很不好。 难道是脏了的缘故？要知道，亚历克斯岛上经历了那样的战斗她还沒來得及洗把脸，想到这里，阿曼急忙打开水龙头使劲地搓着，抬头，镜子的右角落倒影出一团很诡异的黑发。 “哈！”阿曼慌忙扭身，和田千足正抓着门框仰头看她，可阿曼的惊慌并沒有消减：“不不，我喝过独角兽的血，所有的伤都痊愈了，现在这种状态只能说明一个问題！！是克莱尔！她在快速地汲取着我身体的能量，因为她的身体需要这些能量，并不仅是因为受伤或者昏迷，以前她从沒有变成这样贪婪的吸血虫，为什么这么贪婪？答案已经很明显了，对不对？那个该死的把她当做宿主的东西正在快速成长……” 和田返回去，一会又过來了，手里拿着一个小卡片，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几个字母，有的还拼写错了，但阿曼还是看懂了意思：“你、只是、需要、休息。” “我不需要休息！”阿曼咆哮，忽然想起，确实，好像这段时间自己都在跑跑跳跳，战斗、或者跟着巴斯顿探险，即使晚上躺在床上也会失眠，然后一宿地盯着克莱尔看…… 可能真的是自己过于紧张，需要一次休息罢了，可是，她又害怕自己睡着后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 和田拿着笔在卡片上涂抹一番，再次举起來给阿曼看，“你、必须、休息！” 和田走过來，拉起阿曼的手，指了指她的戒指，阿曼恍然大悟：“对，克莱尔需要最好的休息，不是她贪婪了，是我自己剩余的能量辜负了她。” 和田点着头，阿曼忽然奇怪起來：“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的意思是……你为了向魔族复仇不惜把自己变成一个听从命令的杀人机器，M先生的最终目的是利用我和克莱尔完成他的心愿，我们很可能逃不出他的手心，你为他服务，可是，现在你在做什么？依靠我？关心我？” 和田收回了卡片，默默地低下头走了出去，躺在床的一边裹上被子安静地闭上眼睛。 “好吧，我必须休息，为了克莱尔我必须休息！”阿曼这样说着，像是为自己下咒语，她躺在床上，阳光穿过厚重的窗帘投射出一个明亮的影子，阿曼背过身去。 半分钟后，她拉起被子裹住了脸。 两分钟后，她又掀开被子大口喘着气。 五分钟后她换了个睡觉姿势。 十分钟后她假装自己打起了呼噜。 她怎么也平静不下來，更别说睡觉了。 半个小时后，她下床喝了杯水。 一个小时后她去洗了澡。 两个小时后她强迫自己一直盯着某个点不眨眼，以求达到眼皮酸困的效果。 还是沒办法睡觉！ 床下突然有了响动，她睁开眼，和田千足正站在她面前，举起一个看起來分量不轻的东西向阿曼头上砸來。 眼前一黑，终于平静了。 但是如果有下次，她绝对不想要这种催眠方法。这种简单有效快速的方法有个十分折磨人的副作用！！阿曼做噩梦了。 她梦到自己终于找到了霍华德伯爵，克莉斯汀和乔伊就站在霍华德身后，巴斯顿跪着，用心擦着伯爵跛脚上的烂皮鞋，桌子上摆着两支白蜡烛，火苗像极了她的眼睛！！蓝色，沒有温度。桌子正中心摆着一个水晶球，霍华德手掌摩擦着，她就在里面看到了母亲莫林·兰妮尔。 兰妮尔确实很漂亮，她专注于自己的工作，写写画画，忙得不可开交，然而，她突然惊慌起來，一层层冰渣从门缝和墙缝中钻了进來，门“啪”地一声被撞开了，风雪飞舞，就像艾比盖尔出现在不死岛的场景一样！！艾比盖尔确实到了，兰妮尔已经冻成了冰棍，沒有任何生命迹象，可艾比盖尔似乎不介意，强行霸占拥有了她！ “你是尸体诞生的孩子，只有死亡才可以终结你的失败！”霍华德说着，手突然紧紧地抓住了阿曼的手腕，阿曼抬头，那张脸随即变成了西普！！“只有死亡！” 接着是V·K·多克，就连这个低贱的人类也敢对她叫嚣！！“只有死亡！” 克莱尔和艾比盖尔也在重复这句话…… 克莉斯汀、乔伊、巴斯顿……所有人异口同声：“失败品，只有死亡！” 在心灵崩溃的刹那，阿曼逃出梦魇，从床上惊坐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