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顾浩
楔子：寻他 东丘 赵国最高的山，没人知道这座山有多高，传说山上有座亭子，亭子里有仙人曾在上面下棋。 山顶，有一个草庐，很平凡，真的就只是用农家的茅草盖成的，里面有一张石桌，两张石椅，一胖一瘦两个麻衣老翁对坐。 石桌上，正放着一盘棋，这些棋子晶莹剔透，精美异常，人间最上等的宝玉也不见得比它们要好。 两个老翁正在对弈，不知对弈了多久，显然是到了关键时刻。 忽然，山下传来三声深厚的钟鸣，“咚咚咚”，并不十分急促，是用来通知人的。 “左秋子，这是你与老夫在这结庐第三个甲子，按照规矩，该轮到输的人去找他……只是，这次这盘棋，还没下完，你看……” 胖老头道，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让人听得清清楚楚，他说话的时候，脸上带着许多老人斑的赘rou一抖抖的，像是随时要掉下来一样。 “哎，不急，老规矩，让寻魂灯去，主上若是与我等有缘，一甲子前早已遇见，若是无缘……哎。”瘦老头重重叹了一口气，像是要把体内全部的生机都吐出来，“主子走前也交代不要刻意去找他，”说到这，他干瘪的身躯也不住的抖动，像是将受不住微风的残烛之火。 “哎” 胖老头好像也没了下棋的兴致，叹了一口气。 第一章顾浩 “古书有载，上古有灵，名仙，天父地母，海兄山弟，是为先天之灵，其一喜，万物复苏鸟语花香，其一怒，山崩地裂生灵涂炭。人有祖名盘，追仙欲习其法，七日疲死，习得一法，死前教万民……后世追忆，称其十人为仙祖，乃仙之源也。” 破败的木屋里，一个青年模样的书生站在讲台上摇头晃脑，讲台下正做着十数个混混欲睡的孩童。 这是一个私塾，准确来说，这是这个村里唯一的一个私塾，在这个山沟沟里，有三四个村落，却仅得这一村有私塾。 山沟沟里有些觉悟的村民，把自己的娃儿送到这里来听书，对于这些大半辈子生活在山沟里的村民来说，种地和听书显然不是可以对比的，一个是吃饭的本领，一个是刷嘴皮子的本领，显然村民大都选择了前者，所以来听书的多是些不听话的顽皮娃。 在这里，听书居然变成了一种惩罚，显然是让山外的人无法理解的。 这私塾的夫子，却不是一个简单的人，他是这村里土生土长的人，读书全靠种地空余所挤出来的时间，村里人当时不理解他的做法，叫他呆子。那书生倒也有天赋，硬是有着过目不忘的本领，常把村里人说的一愣愣的。 几年前，他借了村里的铺子老板几两纹银，说是要去赶考，村里的人怎么也无法理解这荒唐的做法，要知道，几两纹银，够让这书生给那铺老板做几年的活的工钱了。 一年后，那书生不知道为什么又回来了，还带了许多新奇古怪的玩意，他与村里人说，他中了探花，这些都是当朝的皇帝赏给他的，村民们不知道什么叫探花，却知道这些银子是真的，所以都夸他有本事。 书生还了铺子老板的钱后，在村头盖了一座木屋，盖成时还龙飞凤舞的用笔杆子写了雪斋两个大字，村里人多不识字，看不懂，也只是觉得好看罢了。 后来，书生招门生，按照村里的人说法，就是在找徒子，向他学本领，所以，才有了今天这么一座私塾。 “仙人，可御风而行，行九天之上，是天地之宠儿。” 那书生念着书里的话，黑色眼珠子里像是有明星在闪烁，就像是在想象自己成为仙人时的景象，“若真是有仙人存在，我一定要成为仙人！”书生心底里打算，他对这早已憧憬已久。 又讲了半日论语，顾浩这才‘放过’这帮学生。 对于这些大字不识几个的孩童来说，顾浩的讲书并不是什么修养的提升，反而更像是一种折磨，这整整一天的冗长无味的讲书，从太阳才露头到太阳落山，倒还真的把这帮他们爹娘都管不住的野娃子给管服了。 太阳即将下山，顾浩把这帮‘乖孩子’送走，看着他们像是从顾浩魔爪下逃脱的样子，顾浩也只能摇头苦笑。 …… 夜里，顾浩在私塾后的小木屋里给自己做了简单的饭菜，简单的吃过饭后，只觉得困意涌来，他倒头便睡。 睡到深夜，顾浩被门窗响个不停的砰砰声给吵醒，起身一看，“不好，刮大风了！” 顾浩赶忙下床，把门窗用板凳顶死，这山里风被叫做妖风，也不是没有道理的，真正吹起来，怕是一头牛都要吹跑。 虽然顾浩用板凳把门窗都顶死了，那妖风却是没有停的意思，打的愈加凶猛，顾浩内心担忧，“雪斋的框架早已被流水腐蚀，经不起这么大的风，不行，我得出去看看。” 而且，不单只是顾浩所担忧雪斋，就连他现在所在的这所小木屋，也是叽叽喳喳的在作响，像是要撑不住了。 一咬牙，顾浩走出门去，那门并不是他打开的，他才收开板凳，那风就灌入屋内，门呼啦一下就吹开了。 “昨日观星，今日并无大风，这风来的真是奇怪，不过幸好，这风还奈何不了顾某！” 顾浩在小腿上绑了两块石头，虽然会走的很慢，但起码风是吹不动他的了。 私塾离顾浩的小屋很近，现在是深夜，又打大风，四周黑漆漆，伸手不见五指。顾浩摸索了好一阵子，才找到私塾的梯子。 走上梯子，顾浩只感觉内心大石落下，“还好，雪斋保住了。”，话还没说完，顾浩便一脚踩空，身体下沉，像是掉进了大坑里，然后，重重的落在一坨软塌塌的东西上。 “哎呦。” 顾浩吃痛，惨叫一声。本来这晚上就黑，现在掉到这不知干嘛用的坑，更是如盲人般失去了视线。 顾浩伸手摸索了一会儿，又摸到一块软塌塌的东西，顾浩捏了捏，“哎呦，你干嘛捏我呀！”，那软塌塌的东西怪叫，顾浩吃惊，这才反应过来是个人，“公子对不住，顾某不知你在这里，顾某到别处去。” 一听顾浩要走，那东西顿时怪叫道，“顾公子，别走，别走，没事，你捏我一下没事，你别走，陪我一下，我怕黑，求你了。” 顾浩听出是一个男子的声音，约莫年纪与自己相仿，总算有个人陪在身边，心里踏实不少，道，“无妨，公子敢问如何称呼，为何在此挖坑？” 那东西道，“我叫李庆云，是鹤庆县李氏宗族的嫡孙，今夜我本来是在后院与我家阿丽对酒，却不曾想哪里冒出来一个冷脸女妖怪，把我抓到了这儿来。” 顾浩一听妖怪，心里不由一沉，又见这大坑，晚上时还未出现，而现在居然平白多出，显然不是人力可为，再加上这诡异的大风，他内心不由害怕起来。 “不……不知李兄所说的女妖怪，是……是不是那种吃人的妖怪。”顾浩问道，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自己说话结巴了。 “不知道呀，顾兄，我只记得她长着苍白的脸，头发长的吓人，你一定要救我呀。”那李庆云怪叫，声音出奇的大，顾浩被这一吵只感觉脑袋嗡嗡的作响。 在此时此景，李庆云的一句苍白的脸和头发长的吓人，落到顾浩的耳朵里后，他脑海里自行脑补出一个青面獠牙，头发及地吃人不吐骨头的女鬼形象。 “李兄，莫……莫害怕，到时候我与她讲道理便是。”顾浩道，他心里也在打鼓，但是圣人云，助人益己，邪不胜正，所以他才敢这么说话。 “哇呀，那女鬼来了，顾兄救我。”李庆云见到头顶上忽然一抹青影略过，顿时背脊都感觉发凉，一把抱住顾浩，就像是捉到辟邪符一样。 顾浩也看到了那青色的影子从自己的头顶掠过，这么大的坑绝不是人力可以轻松掠过的，他内心也打起了小鼓。 “咦，居然有一个自己送上门来，正好还差一个，也罢，省去我一番功夫，算你运气好。” 不知是不是风大的原因，这一句话落到顾浩与李庆云的耳朵里变得闷声闷气的，却有点偏尖细，不似男声，李庆云被那‘还差一个’吓得哇哇叫，顾浩此时只觉得身边的这李庆云的惨叫声比那女鬼还要可怕。 “闭嘴。” 那青影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顾浩身边，顾浩也只是觉得面前一凉，“咦，好香？”，一丝香气钻入顾浩鼻中，顾浩只感觉奇怪，女鬼是香的？难道死后也要爱美？ 显然这一句闭嘴对李庆云很管用，他顿时不叫了，顾浩能感受到……腰上湿湿的。 然后，顾浩只感觉自己的肩膀被一只有些凉的手抓住，然后便是感觉一阵天旋地转，眨眼间顾浩发现自己和那李庆云已经在空中了！ “我……我在飞？！” 顾浩吃惊的看着底下的云，他一转头，发现一个面容清秀却缺些血色的青衣女子，正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 “抓稳了。” 那冷脸女子的话果然也很冷，不带一丝感情，顾浩顿时感觉不妙，果然，又是感觉一阵天旋地转，他庆幸自己的晚饭并未吃的太过丰盛，不然怕是顶不住这样的闹腾。 不知飞了多久，顾浩感觉到自己的双脚又再次触碰到大地，顿时感觉活着真好，顾浩转头看去，发现那李庆云倒在地上，看来是晕了过去。 顾浩又看了一圈，发现那青衣女子也在看着自己，不过依旧是面无表情的。 “姑……大仙，敢问我们这是要去哪？” “你只用记住这两点，活着，少问。” 撂下一句话，那青衣女子一挥衣袖，天空中居然凭空多出一片巨大的树叶，悬浮在半空中，看的顾浩目瞪口呆，“这……这女妖怪，也太厉害了。” 未等顾浩反应，青衣女子抓起顾浩与李庆云，稳稳的落在那叶子上。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顾浩见到有有个穿着白衣的男女飞到他所在的叶上，他们也带着几个和顾浩差不多的男女，那些白衣男女都管那青衣女子叫“刘师姐”。 ‘刘师姐’清点了一下带回来的人后，便是驾驭着树叶，在这夜空中疾驰起来。 这一飞，就是整整三天。 期间，刘庆云醒来过几次，但又晕过去几次，都是被各种各样的怪事吓晕的，顾浩适应能力还不错，很快就适应了这在飞叶上的情况。 他还跟其他的一同被‘绑架’的人聊天，发现都是莫名其妙的被逮到了这里来。 本来顾浩还想和那些个白衣男女交谈，那些人却是像是没看到顾浩一样，自顾自的聊着，这一路来的举动，让‘刘师姐’都忍不住对顾浩多看了几眼。 当然，并不是那种偷偷撇一眼的风情万种，而是那种冷冷剐一眼的冰冷，顾浩心想这样的‘偷看’还是不要再来了。 三日的路程，顾浩也大概了解到，这帮人应该不是什么妖怪，更像是一个门派的弟子，只是，他从听说过有那个门派的弟子可以在天上飞的…… 第四日清晨，顾浩等人终于来到了目的地，这里有一座不大的山门，十分古朴，结构也很古老，山门上面还挂着一块石扁，却没有字。 “这是哪？”顾浩问。 那‘刘师姐’冷冷的回了他一句，“日九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