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大珠小珠落玉盘
詹家第二高手跌倒在地,死得不能再死,眼中还残存着诸多不可思议,意识抛离身体的那一刻,他想到的是养在南疆的那几株小树苗还没来得及收割,生死有命,命数最难测。 小溪下游的战斗也接近尾生,玄甲军和红鲜军势均力敌,双方尸首遍野,刀械遍地,军人之间的战斗少有胳膊腿脚横飞的场景,也并无人头滚滚落地的惨景,双方皆在追求最小的代价杀敌至死,所以战斗痕迹多在兵刃上显示,此时相互咬扯以至于卷飞的刀刃静静躺在溪水中,被淙淙急流吹洗,焕然一新。 李元樱的那一柄细长的薄刀悄然无了踪影,归于虚无,赵阔飞心知肚明,只要北魏天子心意一到,那一柄神出鬼没的薄刀就会出现,此等造化神通,老人在南梁剑宗见过,那位诗剑仙就深谙此道,手中无剑,但是心头悬挂着一柄时刻蓄势待发的心剑,在后山孜孜不倦的磨剑过程中越发锋利。 “尽快入大魏,到了大魏自然会有人接应你们。”李元樱望着赵阔飞,话语却是对着岳麓书院众人所说,缓缓扭头,北魏天子微微低头:“谢谢!” 她在谢顾远长能将那几人的尸首运回北魏,也在谢多事之秋中,岳麓书院对于她这位女天子的信任,表面上是一次简单的举院搬迁,实际上是天下第二书院选择了北魏,在北魏四面树敌的危机关头,其中的意义重大。 “若说谢,我倒觉得天下人应该谢你,如若不然,人间头顶之上还有那一片天,实在无趣。”顾远长微微一笑:“还记得当年岳麓书院后山腰所说过的话吗?” 李元樱微微一愣,然后一笑,当年初入岳麓书院分田,她满心欢喜去后山腰耕田,见到了山长大人,顾远长曾经夸赞过李元樱——根骨奇佳,绝非凡夫俗子,池中之物,将来遇水化龙,必成大器。 李元樱认为那是门面客套话,山长大人广撒网重点捕捞,以展现自我的慧眼如炬。 “那不是客套话,是实话,我也从未多说过,就对三个人说过,你、孔唯亭和周梦。”山长大人冲着赵阔飞比划了一下中指,率先向着北魏的土地上走去。 一群读书人走得不快,留下诸多脚印和车辙,直到消失在溪水边,像是挑衅,不过南梁剑宗那位辈分极高的赵阔飞却一动不动,脸色阴晴不定地望着北魏天子,权衡利弊。 李元樱双脚踩在湿软的土壤上,来到赵阔飞身前十丈处,轻轻向前抬起一步,不曾落下:“十指剑气,那就是十丈距离,十丈之内便是你的天地,你的剑阵此刻已成?” 赵阔飞负在身后、藏在袖中的双手微微一顿,眼中闪过一丝阴霾,然后被逐渐爬上眉梢的笑意代替:“大路朝天各走半边,既然今日事已至此,还未到不能挽回的余地,北魏天子,不如你我各自退却一步,可好?” 李元樱淡淡一笑:“若是以往,朕会欣然接受,但是现在,朕不接受,贪生怕死,心思深沉,属于千年王八万年龟,着实讨厌,你这种人今日不除,日后必是大患。” 北魏天子的话语丝毫不留情。 赵阔飞咬牙切齿:“李元樱,你当真以为你已经无敌,就不怕山外还有一山高?” “朕,本来就无敌。” 赵阔飞哈哈大笑:“果然有够狂妄,有举世无敌的气魄可不够,此时你可敢向前迈一步,试一试老朽的剑阵?!” “憋足的激将法,空有宗师境界,却无宗师气度,怪不得心甘情愿做一只缩头乌龟,不是没有道理的。”李元樱低头看着十丈那一条界限,然后轻轻跨了过去。 顿时,异象横生,十道通天剑气,拔地而起,一股浩然剑气恣意切割,自成一方天地,隔绝外在大天地。 “哼,宗师气度需要有命打底子,北魏天子果然不够聪明!”赵阔飞一脚踏出,双手不断挥舞,十指剑气不断迸发融入到剑阵之中,剑阵光华大盛,如龙如蛟。 身披太安城双龙大阵的魏默城有太安城内百丈全无敌的称号,此刻赵阔飞以十丈方圆建造剑阵,走得是相同路子,一座天地牢笼便困在李元樱的周身,牢笼内剑气此起彼伏,光线弯折,身处其中的李元樱似乎已经被切割成无数块,身影朦胧。 吼!吼!两声虎啸龙吟从李元樱的雪山气海中撞出,两条远离太安城的双龙奋力摧残着剑阵,那通天的十道光柱摇摇欲坠,好像眨眼之间便要支离破碎。 赵阔飞微微一笑:“入乡随俗,请客容易送客难,既然入了老朽的十丈之内,那就别着急,多呆一会,待到死为止!岳麓书院那一群人,老朽了结了你,自然会去追杀,而且一个不留,身首异处,怎么样,李元樱,老朽还算仁慈吧,哈哈。” 老人双手在空中画圆,一圈连着一圈,随着画圆速度越来越快,如同一颗石子落在人间,一方旋转的阴阳八卦凌空幻化,罩在李元樱的头顶上,十道剑气声势攀升,足足比刚才粗壮了一倍有余。 赵阔飞轻轻向下一压,五行八卦更低了三分,那方圆十丈的空间明显能够看到一层圆柱形气墙,那一处的大地塌陷下去,形成一个十丈的圆形大坑,而李元樱的身影早已经消失不见了。 “哼,你以为已经完了?还差得远!”赵阔飞左右双手食指不断点在空中,空中一颗如同绿色珍珠的气息球从天而落,落入那一方天地之内,随着赵阔飞手指落下的速度越来越快,那一颗颗珠子也纷沓而至。 最终,大珠小珠落玉盘。 制造如此异景,赵阔飞也用尽气力,手指忍不住颤抖,点落最后一颗珠子的时候,一丝鲜血也顺着嘴角溢出:“炸!” 气息牵引下,已经落满玉盘的珠子银瓶乍破水浆迸,无数颗恰似掌心雷的珠子齐齐爆炸,爆炸的余波还未波及,又被那一方天地裹囊回去,只在那十丈之内纵横、爆破、摧残、撕裂。 擦了擦嘴角鲜血,赵阔飞吐出一口猩红色的浊气“你瞧,有时候求死,还是很容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