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 等人
这一剑实在刁钻,时机把握精确,恰到好处,浑身是刀的天下用刀第一人气息一刹那松懈,悬停在心头的那一柄心刀不再蓄势待发,南梁第一杀手段红袖抓住此等时机,轻身落在赵玄极身后,一剑刺向心头,天下用刀第一人即便身心松懈,也下意识感觉到危险临近,身子微微一动,本该透心的一剑,刺入肩膀胸膛。 “果然,赵玄极不是那么好杀的。”段红袖一招不成,也不恋战,轻身而退,大红衣衫轻轻飘动,如同张开翅膀的血色蝙蝠。 段红袖简单一招,实际上两招,第一招刺入,有缕缕剑气如同跗骨之蛆潜伏满藏,抽出那一剑又有千条游丝留在赵玄极体内,剑身完全抽出一刻,那些剑气游丝突然炸裂,赵玄极浑身一颤,以绝对的气息强行碾压剑气。 “玄极!”杜鹃一手捂住粽粽流血的伤口,脸上满是焦虑,相识多年,这是第一次看到自家夫君如此狼狈。 “无妨。”赵玄极缓缓起身,太玄刀砰地一声入手,刀罡如游龙,环绕周身:“北魏和南梁联手,倒是出乎赵玄极的意料。” 段红袖左脸男相,脸上有伤疤,呈凄苦状,右脸女相,画浓妆,是欢喜相,格外瘆人:“我只是路过,赵元帅和楚大人的恩怨,段红袖可不想掺和。” 楚人凤脸色如常,段红袖的出现是意料之外,也在情理之中,杨莲亭入太安城,明面上是接陈洛妍回归南梁,实际上也是和楚人凤密谋渗入西楚之事,两人都是聪明人,无需多言,三言两语已经订好计划,蛛网不惜动用隐藏在西楚多年的锦袍郎,为楚人凤渗入西楚提供便利,楚人凤的确也按照计划进入洛阳城,但是在蛛网内一言九鼎的杨莲亭也有自己的如意算盘,杀招频出,每一招都是稳赚不赔的妙招。 对此,楚人凤心如止水,这种鬼蜮伎俩本就谈不上光明正大,世间好处也不都围绕一个人,总会有得有失:“段红袖,杨莲亭没有给你其他任务?” “呀,不愧是楚大人,杨大人的确还给了另一个任务,段红袖也不藏着掖着,杨大人说让我拖住赵元帅,等一个人到来,保不齐赵元帅刀会断,项上人头也会随之没了,没了赵元帅的西楚,不足为虑。”段红袖用大红袖子遮掩住嘴唇,眼睛眯起,似在笑:“至于要等的这个人,段红袖想了一路,也未曾想到。” 楚人凤皱了皱眉头,等一个人到来?这人会是谁?谁有能力留下天下用刀第一人?南梁有这等神仙人物?孔道佛死后,张胜谷、詹天佑、赵敦煌、孔钧瓷、孔希堂,是南梁最高战力,但是这五人对上天下用刀第一人,谁都没有把握说能留下赵玄极,更别说取了西楚兵马大元帅的项上人头。若说有人可以稳稳胜过赵玄极一筹,纵观新纪元以来,只有澹台国藩一人可以,但是澹台国藩已死,那些与澹台国藩总有一线之隔的巅峰强者,与赵玄极相比,胜负五五。 赵玄极冷哼一声,对段红袖所言嗤之以鼻:“南梁第一杀手,既然口出狂言,那就让你见识一下赵玄极的刀,天下是否真得有人可以掰断太玄刀!” 话音刚落,赵玄极一步踏出,将自家夫人护在身后,刀未出鞘,只是轻轻一拍刀鞘,刀鞘之内刀罡如同大雪崩塌,纷纷刺向一袭红衣。 段红袖大袖飘摇,食指和中指并拢做剑,对着滚滚而来的刀罡轻轻向前一刺,杀手杀人,贵在趁其不备,出其不意,以最小的损耗取得最大的战果,段红袖擅长以点破面,他刺出去的一剑是点,赵玄极的刀罡是面,点对上线,那些刀罡尽数碎裂,如同白雪遇到烈日,融化殆尽,刀罡剑气吹拂着南梁第一杀手的头发向后飞去,令一张诡异的脸更加诡异。 赵玄极的刀罡被破,只是轻笑一声,瞬间拔地而起,单手握刀,以横刀立马之势,酣畅淋漓劈下。 段红袖抽身欲退,却发现身后三尺之处,已有刀罡如同悬雷恭候多时,正等着他一脚踏入那雷池之内,所以赵玄极这看似简单的一刀,杀机四伏,而且不能躲,只能接。一直衣袖飘摇的段红袖浑身衣衫突然静止不动,脚下悬空向前,双手合十猛砸,在千钧一发之间,夹住了太玄刀的刀身。 “找死的无知小辈!”赵玄极单手握刀,变成双手压刀,太玄刀刀身突然消失不见,再出现之时,已经离着段红袖的眉头不过三尺。 南梁第一杀手微微皱眉,然后马上释然,合十的双手松开再合,太玄刀刀身缥缈,再次消失不见,段红袖松手再合,如此反复,两人之间响起一声声手掌和刀身碰撞的爆炸声,而小镇之内在春天时节响起了一声声的冬雷。 一刀过后,赵玄极并不恋战,持刀而退,再次站在杜鹃身前。 段红袖抽丝剥茧,终于泄去天下用刀第一人绝大多数的刀罡,双手大袖挥舞,将最后一抹刀罡罩住,大红衣袖鼓荡如大江浪涛,袖内阵阵惊雷,砰地一声,衣袖尽碎,露出一条两个胳膊,一条满是伤痕,一条白璧如玉。 而在段红袖身后,九条六寸长三丈宽的沟壑豁然眼前,这些沟壑都是太玄刀四散刀罡致使而成。 “八成力,太玄刀只用了八成力。”赵玄极淡淡开口道,西楚兵马大元帅看似鲁莽得要和段红袖分胜负,实际上是另一种震慑,赵无忌还在楚人凤手中,若是赵玄极全力营救,就无暇估计身后的夫人,若是全力对付段红袖,总会费些时间,以楚人凤的心计,稍有机会便能绝地逢生,整出一出病树前后万木春的柳暗花明,他不能冒这个险。 所以赵玄极选择保存实力,以八分力伤段红袖,威慑南梁第一杀手,然后专心对付楚人凤,至于段红袖所言会有取他项上人头之人赶来,天下用刀第一人微微一笑,全当一个笑话。 段红袖擦了擦嘴角的鲜血,抬头望向黝黑森林的深处,嘴角不由得微微一笑:“来了。” 赵玄极和楚人凤也同时抬头,望向小镇背着的黑色森林,在外人看来或许一切正常,并无异样,但是在此间三人眼中,森林深处一道无可匹敌的红色光柱冲天而起,气势惊人。 此时,若是有人能够从天空中俯瞰而下,可以看到一道快若流光的红色身影横冲直撞,那道身影气势恢宏,如同下山猛虎,入水蛟龙,笔直走直线,向着小镇方向撞来,沿途遇到的树木皆被撞断,山石皆被撞碎,本是黝黑一片的森林,被人硬生生从中间撞出一道伤疤。 在如此浩大的声势中,森林中的野兽也不敢靠近,只能远远躲开。 终于,那道惊人的气息带来了平常人也能感受的恐怖,空中响起了连绵不绝一连串的惊雷声,初始之时,如同点燃的炮仗,还有丝丝间隙,随着时间推移,那些惊雷声连接成串,变成了一阵阵尖锐的破空风声,这说明来人加速了。 躲在森林边缘的慕容延钊脸色煞白,还未见到来人,那股爆裂的气息已经压迫得他喘不过气来,带动他心头一阵杀气抬头,雪山气海内气息翻滚升腾,少年双眼微红,下意识喃喃了三个字:“杀,杀,杀!” 昏死过去的小丫头桑桑在惊雷声中缓缓醒了过来,看到慕容延钊满脸杀气,赶忙抓住少年的双手,慕容延钊心神一动,眼神凝聚,轻轻吐出一口浊气,内心微微轻松,那股杀气也渐渐消失。 “少爷,有些事情急不来的。”桑桑开口道。 慕容峰走后,慕容延钊对着毒剑仙留下的宝物有些疯魔,恨不得尽快将毒剑仙绝学学会,来填补心头那份贪婪和恐惧,所谓欲速则不达,平日里他可以很好控制心气,今天被森林中的那道爆裂霸道气息牵引,心头杀气骤起。 慕容延钊摸了摸小丫头的脑袋:“桑桑说得对,有些事情急不来,少爷以后会一步一个脚印走下去,走到天下无敌,举世无双。” 嘴上如此说着,少年隐藏在袖中的手指甲已经掐入手掌内,有死死血迹流出,他抬头望向场间,首先看到的竟然是微微摇头的楚人凤。 来人气势虽盛,但是楚人凤还是觉得不够,若说来人可以和赵玄极匹敌,他会同意,若说能够取走赵玄极的项上人头,可以毫不客气的说无异于痴人说梦,除非来人抱着必死的决心,与赵玄极同归于尽。 近了,更近了,赵玄极伸手拍了拍杜鹃的小手:“有我在,你和无忌受不了伤,来人就是天上神仙,我赵玄极也一并斩了。” 站在来人冲撞的线路上,赵玄极双手持刀,举过头顶,一条刀罡激荡而出,从上到下。 而在黝黑森林内,九九八十一棵怀抱大树,一字排开,凌空飞舞,在来人气息牵扯下,如同一道滚滚大潮铺天盖地而来。 赵玄极手中太玄刀下劈一半,斩断那条大潮,继续一览无余劈下。 那人终于出现,豁然眼前,撞向赵玄极。 楚人凤看到那人的第一眼,忍不住瞪大了眼睛,纵然已经见识过大风大浪的北魏人屠,还是一脸怒容:“杨莲亭,你误我大魏啊!” 被杨莲亭多次算计,身处险地,几乎是绝境,楚人凤一直都风淡云轻,勾心斗角之事,本就有输有赢,斤斤计较之人多半都做不来此事儿,若是真要计较输赢,无非是活着和死了的区别,但是看到来人,楚人凤真得怒了,杨莲亭这一手令楚人凤忍不住拍案叫绝,也令他咬牙切齿。 因为来人是大魏镇南军大将军,天下用枪第一人!与赵玄极有着灭门之仇的韩!先!霸! 怪不得杨莲亭有信心,说来人可以摘下赵玄极的头颅,因为来人是韩先霸,韩先霸会以死相搏。楚人凤此行目的是掳走赵玄极的妻儿,为大魏和西楚两国谋取十年平和,如今韩先霸对上赵玄极,若是前者胜了,赵玄极死了还罢,若是不死逃回西楚,以韩先霸做事风格,场间这一对母子命不久矣,大魏和西楚之间的死结算是结上了,别说十年和平,大战一触即发发。若是赵玄极胜了,大魏大江南线的镇南军便没了大将军,南梁军队若是再想挥师北上,难度会大大减小,最起码在最高战力的较量中,大魏已经败下阵来。 身处幕后,不费一兵一卒子已经大获全胜的杨莲亭果然是老jian巨猾,韩先霸不会不知道其中的阴谋,但是在灭门大仇之前,一切都可抛之脑后。 天下用刀第一人对上天下用枪第一人! 丝毫没有任何花哨的招式,皆是拼命招式,韩先霸出了森林,一枪直来直去,只攻不守,一枪扎入赵玄极的肩头,直接贯穿而过,枪尖尽透。 赵玄极下劈的太玄刀势如破竹,劈开韩先霸身上的铠甲,一道鲜血飞溅,刀锋在胸前割出一道深可见骨的血槽。 “赵玄极,还我爹娘小妹的命来!”韩先霸双眼通红,如同地狱恶魔一般,双手握枪,枪头旋转,在赵玄极的身上凿出一个血窟窿,枪身已经贯穿五分之一。 此刻是存亡危机时刻,若是自己死了,一家三口皆死,所以自己绝对不能死。赵玄极忍着疼痛,一手握住枪身,强行止住长枪旋转之势,不去管握枪之手是否血rou模糊,赵玄极挥刀上撩,韩先霸一手抓住刀身,另一手以枪术之中的开蜀式将赵玄极凌空架起,向着后方撞去。 太玄刀刀身光华大盛,倾注着天下用刀第一人的全力一击,韩先霸一手五指尽数被炸烂,鲜血横飞,五指飞入空中,其后纷纷掉落在地。 而赵玄极的身子也撞在小镇外的一座小山之上,轰隆一声,整个小山承受不住浩大的气息,先是一道裂缝蔓延,然后碎成无数石块,炸飞向天,石块还在空中未曾落地,又被两人撕咬在一起的气息摧残,完全炸成齑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