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零章 良人，良**
听说，赵氏也送了一根银簪子，几个荷包。那根银簪子，还是赵氏的嫁妆。 接下来的几日，从老宅子传出了喜事儿，唐秋月要嫁人了，唐有根也终于能下地走路了，只是右手还是不怎么利索。 虽说村里人很是纳闷，这唐秋月嫁期如此紧，村里人一度议论纷纷。 “不过总好比上贴着给人做妾好，现在总归还是嫁出去的……前阵子一听说我是小河村的，镇上的人可都是团团围住，打听这事儿来着，我这脸上都没光……”村里人说道。 直到，唐有根逢人就说，“咱家要嫁大孙女咯……”。老宅子这下，才算是真正有了喜气儿。春兰和夏竹也应着吕氏的话儿，抽着空去陪着秋月去说说话儿，解解闷儿。 只是，不知道多少年没好好说过话了，总是有些拘谨，好在唐秋月也变了性子，三姐妹倒也能说上几句。可能是，马上要出门子了，唐秋月也很是拘谨。 老唐家从没这么和谐过。唐秋月脸上也终于慢慢地有了笑意，田氏总算是放下了心，仔细地cao办起嫁妆来。 田氏将原来的金镯子首饰都给当了，给秋月置办了一间小铺面，28两银子，已经租出去了，一个月150个铜板的进账。另外再给秋月二十两银子，唐秋月怎么都不肯要，最后，只拿了五两银子，其他的，说是给文伟娶媳妇儿。 吕氏，则是托了自家的二哥，在沙湾镇上也给置办了一间小铺面，22两银子，一个月大概能有130个铜板的租金，沙湾镇比不上沛河镇，这铺子价格也低，租金自然也低些。 只是，沙湾镇离湾口镇比较近，比沛河镇近多了，来回也方便地多了。 听说，这几日，村子里，陆陆续续地好多户人家都去给秋月贴箱底了，田氏不晓得哭了几次。 秋月这份嫁妆，就算放在村子里，都能晃花了众人的眼儿。村里人也都是实诚人，原先倒是因为唐秋月自家作风有问题，背后说了颇多的不好听的。 这会儿，唐秋月又得嫁出去老远，又赶得急，倒也心疼她一个姑娘家的不容易。 村里人都说，这老唐家风气变了，江氏虽说还是不会好客，但是也至于丢脸子给人看了。田氏则整日笑眯眯地，不住地谢着前来的村里人，满口的感谢话。再也没有往日，只知道东家逛西家窜的，穿衣举止也越来越像村里人了。 感受最大的就当属赵氏了，原本老宅子里的活儿，田氏要么只做最轻省的，要么干脆就甩手不做。三天头疼，两日肚子疼的。如今，赵氏却是有些插不上手了。 “弟妹，你去歇着吧，带着文昌玩会儿去，这点儿活我一个人就行了。”搞得赵氏不知所措。，一连几日，倒也真觉得田氏变了，妯娌二人也能说笑几句。 村里人送了贴妆礼，笑着打趣道。“我们到时候可得来沾沾喜气儿呢……可别嫌人多呢……”虽说送的无非就是自家做的袜子，荷包的，但是田氏都一一收下，并将来人都送到了院门口。 小河村算不得多大，不知道多少年下来了，都是沾亲带故的，谁家有喜事，自然是请的是全村人，但是也只是三两个大人带个小孩子。这要真是全家老小都去，那儿可真不够吃的。 “都来，都来……来的多，咱来高兴……”田氏如是客气的。 老宅子渐渐地有了喜意，请了不少帮忙的，日子虽说紧，但是喜气十足。 唐大海家也在忙着，托了唐大柱他们****从镇上带了rou来。 “昨儿个铺子里的生意好，用得rou多了，这rou就不够了，等下半晌去rou铺子那儿，也没啥rou了，卖rou的就送了些猪杂碎……只是这猪杂碎，却怎么弄都有臭味儿……”水生家的一边搓着，一把念叨着。 吕氏捧起一个木盆子，“走，咱去河边洗，这水还不够洗这些的。一会儿院子可真的都是臭味了，洗都洗不干净。” 一路往外走，对着边上退得开开的夏竹说道，“喏，去拿些洗猪杂碎的东西来，就你之前想出来的那些……” 水生家的随着吕氏一道儿去了河边，夏竹装了面粉和盐，也跟着一道儿去了河边。只是她是娶送东西的，她可不愿意洗猪大肠啥的。 虽说唐大海家的伙食不错，但是也不会****都有rou食，骨头汤倒是不少的，基本就是隔二三日才有一餐rou。但是这也是这些工匠嘴里说的好待遇了，油水足，做起活来更加卖力，总感觉有使不完的劲儿。 吕氏空出手来了，水生家的倒也只是给打打下手，吕氏是个忙活惯了的人，见不得别人在忙，自个儿却翘着腿干看着。 用吕氏的话说，“我可不是镇上的那些夫人，我以前都扛着锄头干活的，这会儿也就做做饭，都已经是闲得慌了……” 唐大海家的工地上，有十来个人在做活，临时又搭了两个灶台。水生媳妇在新搭着的灶上烧饭，整整两大锅米饭，还会有馒头，这光吃米饭，可真不够那些汉子吃的。 午时，工地上汉子们已经翘首企盼中午的饭菜了。“听说今儿个是大嫂子掌勺呢……”年轻的小后生喝了口水，看着院子的方向，张嘴说道。 他可是早就听村里的唐大路说了，他家嫂子整的那些吃食惯好吃的，他就整日地惦记着吃食了。也难怪听说镇上的铺子，生意很是红火。 “你就惦记着吃了……不过咱都这么多人，还****那么好的伙食，还真是难得……”这到了午时，本就饿了，这会儿闻着远远飘来的香气，忍不住多看了几下。 “这你们就不晓得了，今儿个是我那侄媳妇掌勺，那还真不是吹的……我家大路就巴不得在他哥家住下了……”唐三叔这会儿也来帮忙。“我也就是来蹭饭吃的，瞧见我那侄媳妇来掌勺了，我就赶紧地过来了……” 被唐三叔这么一逗，工地里倒是笑声一片，对今儿个的午饭，不由地等得更加心慌慌了。不知道是不是真如传言中的那么好吃…… “抓紧做了，这活做好了，才有吃的……”夏木匠大声地吆喝了几遍。“好嘞……哟嚯，哟嚯，用力干……有饭吃……”整齐地声音传了老远。 “娘，你听，都已经惦记着吃饭了……看来把你的手艺捧得老高了……”夏竹从灶前探出头来，笑着说道。 吕氏正将半盆子猪肝倒起锅里，爆炒。 “那你娘可得好好露一手，免得砸了这招牌了……”吕氏翻炒着猪肝，加着各种调料，笑着跟夏竹打趣道。 “娘，那我委屈些，就给你先试试菜吧……”夏竹拿了筷子，打算尝尝鲜儿。 “不好吃，你就把那盆子都吃掉吧，这试菜也不是白试的……” 等吕氏烧好菜，身上都已经是汗涔涔的，里衣已经贴着身子了。“我去冲个澡，你去叫你爹来一道儿端去。你小哥他们应该也快回来了，正好……” 吕氏一把吩咐着夏竹，还没等话说完，着急着回屋子去了。“记得将咱自家吃的盛点儿出来……” 大热天的烧饭，最难受了。油腻不说，光是这热气，就让人受不住。 唤了唐大海来，木桌子就搭在临时的灶台边上，临时搭起来的草棚子下，放着长长的一张桌子，能坐下十来人。只是那些工匠和帮忙的，哪会规规矩矩地坐着吃饭，年岁小的都是夹了菜，躲在阴凉底下自个儿吃去了。 “吃饭了……都歇歇吧……”唐大海放下一个木盆子，大声吆喝着。这十来人的饭菜，可没那么大的碗能装得下菜，少了就不够吃的。是以，唐大海特意去新买了木盆子好装菜。 工地里的听到喊声，一下子闹开了。“赶紧的，做完手边的活儿，就能吃上饭了，大家伙儿都搭把手，一块儿做了……”夏木匠吆喝着，总算是止住了兴奋，奋力做起了手头的那点儿的尾。 夏木匠只带了七八人，其他的都是小河村做帮忙的，做些力气活儿，做些零工，一日也能赚上十个铜板。况且，唐大海家饭菜好，村里很多人都愿意来，只是要不得那么多的人。 等唐大海端了第二盆菜放上的时候，十来人来一拥蜂地挤过来了。“好香啊……大爷，你还真没说错呢……我这鼻子都快掉下来了……” “这都是什么啊，怎么这么香……这好像是猪大肠啊……” “瞧着还真像是啊……怎么能做得这么香……也不知道会不会有味儿……”努力地凑近闻了闻。“闻着倒是只有香味儿……” “你们继续闻着啊，我先去洗手盛饭去咯……”一伙子话落，赶紧地溜了。 又是一哄而上，洗手，盛饭，抓馒头…… 人多就是热闹，十来个大男人，热闹，怪怪的。 “唔，一点儿味儿都没有，这是什么菜，还酸酸的，吃着怪爽口的。还有股子辣味……”手快的赶紧下手，嚼上了。 十来个男子吃饭，图个热闹，也不讲究谁先动快的，随意就好。 “嗨，给我留点儿啊……我挤不进去……” 夏竹捧了个拍黄瓜过来。要说这拍黄瓜，最是方便，这夏日里吃着倒是舒爽。 用刮拉掉黄瓜外面的刺头，洗过，用菜刀拍扁，按着自个儿洗好，洗成一段段的。这拍扁的黄瓜，自成一块快的，分开来，加了醋、糖、蒜头、酱油，拌匀，就能吃了。最好是放上一放，更加入味儿。 唐大海家的菜园子，只供自家吃吃有余，多了的都会被腌上，早上就着粥，爽口。 吕氏每日都定了豆腐，豆干的，替代了菜。 家常豆腐、豆干炸酱、酸菜大肠、爆炒猪肝、烧鲫鱼、蘑菇骨头汤。 夏竹则最喜这豆干炸酱了，方氏做的酱，很是美味。春兰学到现在，还抵不上方氏做的一半。炸酱拌着饭吃，夏竹能比往日还多吃上半碗饭，只是会咸的慌，酱吃多了。 夏竹放下菜就欲走，可是被人拉住了。“小竹子，你跟大伯说说，这是咋做的啊，怎么就没臭味儿了？还有这说什么菜，咋还酸酸的？又不像坏了的，吃着还怪爽口的……” “大伯，不要拉着我啊，这是酸菜，酸菜大肠……”还欲待问，夏竹赶紧将一溜地菜都报了出来。“我得赶紧回去了，晚了小哥就将我喜欢吃的给抢光了……”说完，就跑了。 就这么一问话，转个背，他喜欢吃的，倒是少了不少。“嗨，那猪肝，留点儿给我……” 如此一****的，到了七月十八。 寅时初，唐大海一家子就去了老宅子帮忙。 一般，女家早晨“出嫁酒”，男家中午摆喜筵。因着两地路程远，唐秋月要早早地出门子，才能赶地上男家拜堂的吉时。 一早就借好了十五张桌子，饶是如此，大概还等吃上三、四波。自然前一两波的席面自然是好些的，不过基本都是村里的长辈。 从听雨阁介绍的rou铺子那儿，买了不少rou，倒是便宜了不少。江氏对于这个倒是满意了不少，毕竟省了银子的。 鞭炮阵阵……“新郎官来咯……”男方接人的队伍已经进了村子，村口的鞭炮，都响起来了。 “快些，快些……新郎官来接人了……”赵氏听到了鞭炮声，赶紧催促道。一进屋子，才看到田氏又抱着秋月在那儿掉眼泪。 “大嫂，快收收泪，给秋月补补妆容，这已经到了门口来接人了，来不及了……”赵氏心急地催促道。 “这也太早了点啊，这才寅时呢……”田氏看了看，有些不舍。 这会儿来的倒不是那个官媒了，听说是严家请来的媒婆，姓崔。瞧着倒是喜气不少，吉祥话一句一句地往外蹦。“亲家夫人，咱不就图个大吉大利嘛，这吉时可耽误不得啊……” 众人脸色倒是好看不少。“这也不是没的办法吗，这会儿出门子，等到了湾口镇，也只是刚刚赶上了拜堂的吉时！” “是呢，嫂子，吉时可是耽误不得的……”唐氏族里人纷纷说着。 田氏低头擦了擦泪，“是，是……吉时重要，这还有三朝回门呢……” 跪拜了唐有根、江氏，跪拜了爹娘，饶是江氏摆着的脸，都忍不住用帕子擦了擦眼角。江氏这个儿没生闺女，这会儿唐秋月出嫁，心里也不是滋味儿。 田氏唤了唐文伟背了秋月出去，唐文伟虽说平日里跟这个亲meimei，没多少话……秋月一滴滴的泪流进了他的脖子里，酸到了他的心里。他觉得自个儿没用得紧，一个个人都留不住…… 背到了马车上，扶着唐秋月坐好。“秋月，如果不好，咱就回家，哥哥养着你……不要怕，哥哥今儿个也去送你……不如意，哥哥就算拼了命也要带你回来……”第一次，像个哥哥。只是，有些沉重。 “哥……”唐秋月只开口轻轻地唤了声，就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唐文伟也一直没见到妹夫，一直守在唐秋月的房门外，直到背了唐秋月出门，还是守在马车边上。直到秋月上了马车，文伟还不清楚哪个是他的妹夫，只知道那个一身红的背影，是他meimei的良人。 良人，良不良，也只有以后才能得知。两眼一抹黑地上了马车…… 又是一阵鞭炮声，马车缓缓地动了起来。 文伟、文弘、文佑、晓晨，还有唐大柱家的文洪、文欢都一道去了。随行的还有，唐大柱、唐大海。 唐秋月明面上的嫁妆并不多，二床被子，四季衣裳。其他的大件都是没有的，据男方说，都是新屋子，样样都齐全，是以，一件从简，免得来回折腾，连聘礼都堪堪省过，只给了二两银子。真的都省了 六辆马车依序驶出了村口。男方的马车在前，老唐家租来的马车在后。 老唐家的席面这才开始摆上。 “这是谁家的，怎这般不懂规矩，这女人小孩都上了桌了，一家子就占了一桌……” “我瞧着也面生的很，不像是咱村里的，可能是老唐家的亲戚吧……” “这也太让人瞧不过眼了，不去帮忙不说，这女人还那么早地就占了座了，这么小的孩子啥时候也轮到座儿了？没瞧见还有老人站着吗？” 村里人都很是看不惯这样作态，毕竟家家户户都要办事儿的，总有这么一两户人家这样，可是就得亏上这么一桌席面，还是第一波的……” “看什么看，没瞧见我们是正经的亲家吗？我们不该坐这会儿，难道还应该让给你们这些不相干的人？”满满的挑衅。 “你这人怎么这样说话呢……谁家有你们这样的亲戚还真是倒霉，你抬眼瞧瞧，唐家的亲戚就你们一家啊，谁家这么没眼力劲儿这会儿坐下了，连个孩子都占了位儿，糟蹋一桌好好的席面。” “是说呢，还说是正经的亲家，哪家正经的亲家，不等人招呼，不管好赖，就一家人一哄而上占个席面的，不嫌臊得慌……” 在自家村里的地盘上，还会被外人挤兑，混得也太掉份子了吧。 正巧，江氏领着自家姐妹出来。“哟，大妹，这也是你们家亲家？啧啧啧……活了这么多年，倒是真真是开了眼见了。”江大姨妈怪异地啧叹着，她也不晓得这是唐家谁的亲家，但这么大大咧咧地坐在那儿，终归也是正经的亲家，忍不住揶揄道。 江氏朝着这边瞥了眼，淡定地送了自家姐妹落座。才缓缓朝着这边走过来。“我道是是谁啊，原来是亲家啊，这是帮忙擦桌子呢……倒是辛苦你们一家子老小了……” 江氏一向是看大儿媳妇的娘家不顺心，一家子老小都来了不说，还想几个妇女小孩独占一桌子。逮着机会了，江氏可不想放过。江氏转头对着几个村子里的媳妇，笑眯眯地说道：“侄媳妇啊，这桌就不用上菜了，让亲家坐这歇会儿，咱也不差那么一张桌子……” 说完，还笑着嘱咐几个媳妇几句，才姗姗走了。 江氏年轻时，也是里外好把手，只是这年纪地愈发大了，自家又是一向做主惯了，见不得人忤逆她的意思。日子久了，倒也学会了撒泼打滚，这会儿自家姐妹来了，她可不想丢人，端着架子，倒显得更加得体了。 这事儿本就是田氏娘家人理亏，这会儿被这么摆了一道，也无话可说。毕竟是人家的村子，闹起来还是自个儿没脸。说不准，连餐饭都没混上，就被赶回镇上去了，他们可是昨儿个就没吃饱，就等着今儿个的这顿“送嫁饭”。 “娘，就这么算了？这其他的桌子都坐了人了……” “不算了还能怎么样，走，去你meimei屋子里，让你meimei将菜端进来……”田氏她娘很有魄力地挥了挥手，一家子呼啦地进屋子去了。她可是正经的姥姥，哪能她没吃上，倒便宜了一些外人。 吕氏正带着春兰在屋子里帮忙整着东西，见到田氏娘家人来了，招呼了一声就出了屋子去了。 “外甥媳妇，这儿，这儿……”江大姨妈找了吕氏好久了，这会儿瞧见了吕氏出了屋子，赶忙大声喊道。 吕氏抬头望那边看去，看到了江大姨妈，略微有些吃惊。被这突然的热情给吓到了，脚下顿了顿，但是还是往那边走去。春兰倒是很想撇下吕氏，抬脚走人，只是觉得丢下吕氏一人不道德，咬牙还是跟上了。 “这是老二家的吧，我早就说了，这是个有福气的，你们瞧瞧，这份气度，寻常人家哪比得上……”江大姨妈可是找了吕氏好久了，特意留意着吕氏，这会儿看着吕氏才一出屋子，就看到了。听说，这唐大海家算是发达了。 “娘，大姨妈，小姨妈……”吕氏一一叫着。春兰也跟着叫道，其实春兰压根不晓得这都是谁，只跟着叫道。要说，吕氏，也只因着，这人跟江氏有些像，才跟记忆里的对应起来。她也生怕叫错了，幸亏，都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