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7.幻境
在六盘寨，没有明文的“禁猎”规矩，家家户户在闲时也会进入浅林子猎些野物来卖钱或是打打牙祭，如今大家虽说受些惊吓，但平白多了这么多进项，早就将刚才的狼狈相抛到了脑后了，一个个喜气洋洋的先行讨论收获是否丰厚的事情了。 陆家三人相继从树屋里滑下来，陆爷爷扶着依娜奶奶绕过逐渐堆高的动物堆；陆岚菲紧随其后，脸色白得几乎透明了，步伐有些蹒跚，她是有苦难言：识海世界几乎坍塌！ 没人教导，只靠自己摸索；陆岚菲完全不知道此刻自己处于对危险的状态！其实她不对动物群发出停止的指令，在她现身后，那些小点，没经过开窍的动物也不敢前行一分的。再说她使用神识的方法也有很多的欠缺，这些，都还没被她从龙魂里面悟出！ 最后驱散十几条巨蟒更是消耗了她剩余不多的神识，整个人只感觉头昏欲呕。这时再闻到空气中几股融到一起的难闻腥味，后知后觉想到：自己杀生了？！ 再也忍不住喉间的酸意，奔到屋后堆柴火的地方，弯身将午饭尽数吐了出来！陆爷爷见状，以为她是看不惯这么血腥的场面，省起她明天还要出门，看林子中众人的架势还要忙上许久，干脆对婆孙俩说道： “老伴儿想必也不想看这些杂七杂八的事情，和菲菲回去休息会儿；菲菲也别多想了，明天要出门，可不要受什么影响。” 依娜奶奶和陆岚菲相扶着往家里走去，口里不断低声呢喃着别人听不懂的神秘藏语。古怪的音阶让陆岚菲空空如野的识海世界竟慢慢充实起来，恢复了一丝精神的她很困惑，不由开口问道： “奶奶念的什么啊？怎么听起来好奇怪？” 依娜奶奶闻言顿了顿，拍拍陆岚菲挽着她手臂的手背，又念完了最后几句，解释道：“这是咱们藏家的‘集魂咒’，前些日子你昏迷的时候念的‘安魂咒’，还有一种送葬的‘送魂咒’都是祖传下来的古藏语。怎么？菲菲突然感兴趣了？！以前你不是和爷爷一样嫌我神神叨叨的吗？” 陆岚菲傻笑道：“哪儿有？我才不嫌弃呢？这么复杂的咒语有什么作用啊？我能学吗？” 只有在爷爷奶奶面前，陆岚菲才会笑得肆意，说话才会带着一丝少女的活泼味道。依娜奶奶闻言奇怪的上下打量她一番，说道： “这咒语顾名思义，都是凝神安魂的。只要你有兴趣，奶奶就教你，不过，还是要等你暑假再说。这个咒语想学会，还得先从古藏语开始，难着呢！现在都没人相信了，你还学来干嘛？” 陆岚菲总不可能说“好玩”吧！会把依娜奶奶气坏的。半真半假回道：“一听这个咒语我觉得精神都好几分，脑袋也清醒些。为了备战考试，当然要多想点办法了。” 依娜奶奶听说对考试有帮助，也把刚才的恐惧抛到了一旁；精神立马来了，脚下步子也快了几分； “那还等什么呢？赶快回家睡个午觉，趁今天，我给你念一晚！” 陆岚菲：……！ 到家后，依娜奶奶果然将陆岚菲按在床上躺着，她则端个小板凳坐在床边低声将“集魂”、“安魂”两套咒语反复念叨。 陆岚菲本来舍不得她如此吃苦，奈何确实需要休整下识海里的神识了；一沾床便沉沉睡去。识海内：一个个晦涩的金色奇异符号不断围绕盘膝而坐的陆岚菲闪烁循环，每融合进一个符号，识海里的混沌便消去一分。 不知道花了多少时间，她不但修复了午后消耗殆尽的神识，还多消化了一丝龙王焰的神魂；这时，识海闪过一幕幕奇异的景象： 一个优雅邪魅的黑衣长发男子，斜飞的剑眉，张扬的优雅……；说不出的复杂感觉！似愤恨，似欣赏，似不甘…… 一个苍老的男人，历尽沧桑，眉眼睿智慈和！似儒慕、似敬重…… 一个雍容典雅的孕妇扶着电动扶梯准备下楼，突然身后冲出一个戴着墨镜的男人用力一推…… “啊……”陆岚菲惊呼出声。 但见红光一闪，孕妇滚落在地，奇异的没有受伤，却是抱着肚子叫道：“梓峰……救我，救孩子！” 情景到此为止，陆岚菲睁开眼睛，依娜奶奶已经不在身边。她心口一阵刺痛，抹去眼角的泪痕。犹记得，那个孕妇摔倒的建筑里处处都有个显眼的招牌“天明市百货大楼”！ 那个女人？！好熟悉…… 盯着床帐顶部半晌，她才记起今夕何夕；听见外面依娜奶奶的一阵急咳，陆岚菲顾不上穿上鞋子就往正屋里冲，刚到房间门口，她停住了脚步，蹑手蹑脚退回了床边。摸着左脸，绽出一个羡慕自嘲的微笑…… 厨房门口！夕阳暖光中，陆爷爷一手扶着依娜奶奶手臂，一手在她背上轻拍着。眼神满是爱恋和怜惜，口里更是温言埋怨道： “你看你，中午吓了一下受凉了吧。喉咙不舒服就不要做油炸的东西嘛！或者让我和菲菲帮你。” 依娜奶奶在他的轻拍下停住了咳嗽，小声说道： “没事，就突然被呛到而已；别大惊小怪的。你在外奔波都够辛苦的了，菲菲明天要出门；就不麻烦你们爷俩了。” 两人搀扶着坐到了厨房门口的椅子上，依娜奶奶问道： “老头子，明天的钱给菲菲带够了吗？要不，赶着天还没黑，再去上扎瓦桥市场把今天分的东西卖了吧？” 陆爷爷想了想，点头起身道：“也好，钱多不压身。” 听到这儿，陆岚菲怎么还坐得住，忙汲着塑料拖鞋跑到正屋大声阻止道： “钱够多了。俗话说：财不露白！不过是去趟天明市，你们想让我带多少家当啊？再说了，车费和住处不是不花钱吗？爷爷卖野味儿也不急在一时啊，这都什么时候了！” 看看时间，已经快六点了。“我睡了这么久？奶奶怎么也不叫我一声。” “看你睡得那么香，中午怕是吓坏了吧，”依娜奶奶的声音带着一丝嘶哑，应该是在陆岚菲睡着的时候也没有停止过经文祈祷。 陆爷爷也慈祥道：“就是，明天出门还不知道你习惯吗？哎呀，现在学校的老师可真是放心，什么‘独立教育’？一个个还是小孩子家家的……啪啦啪啦……” “爷爷！”陆岚菲忙打断这些天来听得滚瓜烂熟的唠叨，虽说知道两老的好心，但多了还是有些啰嗦了。 “爷爷，咱们家分了什么啊？奶奶，后山林子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依娜奶奶闻言拍着胸脯，心有余悸的将中午那难忘的一幕简单道出，末了，狐疑道： “事情太诡异了！莫非阿古就是这样被吓疯的？” 陆爷爷乐观笑道：“阿古的事情过去那么多年了，谁知道呢？这次你们受的惊吓也被分到的东西弥补了。不过啊，应该夸奖老伴几句，不错，下次遇见这种情况还是赶紧爬到高处去。寨里的人商量了一下，晚上再去林子里搭几座树屋，为了避免今天的事情再次出现，咱们还要半月轮一次值夜。” 转头对孙女道：“怕引得村寨上其他人知道，这次的东西都是按老寨里的户头分的，只有十六家人了。每家小半片猪rou，其他东西倒是很多。这大夏天的，咱们人少，我用猪rou和狗rou换了罗老八一头小黑猴子，那猴子是活的，摔断了腿，我看它可怜，打算治好它之后放生。” 想了想，补充道：“明天我送你去学校，给展娃子家捎点山里的野味儿去，顺便给李老师送两只松**；还有马守门，给他也带点啥下酒菜……” 陆岚菲和依娜奶奶见他开始掰着手指头计划送什么给谁谁；婆孙俩相视一笑，起身到厨房准备晚饭了。 饭桌上，三人说说笑笑，陆岚菲再次对陆爷爷“唐僧”式的念叨投降了；正打算发誓绝不乱走什么的，家外面传来了招呼声： “陆大爷，在家吗？” “在咧，在咧；王电工快快进来。” 陆爷爷笑得眉不见眼，依娜奶奶和陆岚菲都很疑惑：这是哪一出啊？ ……